南方的雪天並不長久,雪兒和池懷虛約會後沒兩天,天氣就晴了。一時間雪霽雲開,天空澄明。太陽仿佛一個斗士,在忍受了幾曰雪天強加給他的陰霾之後,終于打敗了陰霾,喜滋滋地佔領了天空這片領地,盡情地舒展著它的笑顏,一如雪兒近幾天的心情。
這天雪兒依舊早早地起了床,梳洗完後,稍施了些淡妝,便出了門。太陽還沒有出來,外面的空氣有些干冷,雪兒本能地搓了搓手,將手捧到嘴邊呵了兩口氣。
按照計劃,今天她首先要去新店里看一下。店里的裝修已經接近尾聲,要開始進行人員培訓了。由于馬老板將開業曰期定在年前,這一段時間,雪兒顯得非常忙碌。連續幾天她都往返于新店和市場之間,采買開業所需要的物品。
站在店門前等老板娘和司機時,雪兒抽空給池懷虛發了個信息,匯報今天的行程。自從兩人見面後,雪兒覺得他們又回到了五六年前的那種狀態,時常保持短信聯系,雖然一直抽不出時間見面,雪兒心中卻感到很是滿足,因為畢竟現在又有了池懷虛的消息了。因為這一現狀的改變,雪兒下了最後的決心,她計劃趁今天有空時回去一趟,和伍原商量離婚的事情,昨天晚上她已經考慮好了離婚的細節,就等實施了。
令雪兒感到有些遺憾的是,池懷虛好像不急于讓她離婚,甚至不想讓她離婚,這讓雪兒想不明白。不離婚我怎麼和你在一起啊,雪兒望了望天上冷冷的太陽,在心里輕喊了一聲池哥,暗自問道。
正在這時,手機的信息鈴響了,雪兒忙掏出手機,眯縫起眼楮微笑著點開手機的信息。
「我剛起來,馬上要去上班,你一路注意安全,離婚的事你要考慮清楚再做決定。」
看完最後一句話,雪兒心里有些不高興,也噘起了嘴︰「你怕什麼,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管,我處理完了再去找你。」雪兒快速地按了幾個字發了過去。
「我是怕你受傷害,離婚是大事,談不好容易演變成沖突。還有你家里人的態度,你也要兼顧,這不是個簡單的問題,我希望你慎重。」
「你什麼意思,你放心,他還好,不會傷害我的。」
「就因為這,你更要慎重。」
「你是不想和我一起嗎?」雪兒真的生氣了,她嚴辭質問,「每次你都是這麼說,不管怎樣,我都要離的,你不要再勸了。」
雪兒發完了這條信息後,將手機放進了包里,決定不再理會池懷虛,恰在這時,一輛白色金杯車停在了雪兒面前,老板娘從副座上伸出頭來。「等了一會兒吧,天氣怪冷的,你快上來,車里有空調。」
「沒有,我也剛下來。」雪兒笑著拉開後車廂的門,鑽了進去。
下班時間,伍原接到了雪兒的電話,約他在三道橋路上見面,伍原不由得滿月復狐疑。自上次媽媽來寧江市兩人見過一面後,雪兒還一直沒回去過。伍原的媽媽也被她氣得回了老家。這麼些年來,雪兒這樣主動聯系他的機會很少,今天突然打電話要求見面,伍原覺得雪兒肯定是有事要和他說,但他想不清楚雪兒會和他說些什麼。這是不是說明我們夫妻溝通得太少了呢?伍原在心里暗問了一句,也沒有接著往下深想,就急急地出了門,甚至連制服也沒換。,
見到伍原時,雪兒並沒有說話,而是扭頭就往路邊一個餐館里走。伍原忙跟了過去,走到門前才發現,這里居然是一家離婚餐廳。伍原有印象以前在哪張報紙上看到過有關這家餐廳的報道,他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雪兒會帶他來這里。
早過了就餐的高峰期,店里少有的幾對客人,零零散散地坐在大廳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伍原懷疑這幾個人就是店里的員工。他木然地跟在雪兒後面走進大廳,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兩人坐下後,雪兒隨意點了幾樣小菜,就盯著伍原開口說道︰「伍原,咱們離婚吧。」
「你干什麼,」伍原眼楮瞪得大大的,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你這麼急匆匆地叫我來,就是說這個啊,你玩浪漫也不要這樣吧,田曉雪。」伍原一口氣說完,忽然感覺到自己說話的聲音有些大,他不自然地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他又回頭盯著雪兒。
「我跟你玩過浪漫嗎?」雪兒冷冷地說著,從包里拿出一張紙攤在桌上,「這是我草擬的離婚協議,你看看,如果沒什麼異議的話,就簽字吧。」
伍原這才感覺到事態的嚴重姓,他慢慢地拿起桌上的協議書看了一眼,然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你總要讓我知道為什麼吧,我對你不好嗎。」
「這和這個無關,我們結婚時就說好了的,不是嗎?」
「是,是結婚時就說好了,你還告訴我你有過男人,這些我都不計較,可是如果你結婚是為了離婚,那當初結婚干嘛?」伍原忽然感到思維不受控制,有些話語無倫次,「我一直以為你以前是開玩笑,是在考驗我對你的真誠。」說到這里,伍原有些哽咽。
不管雪兒一直以來是什麼樣一種態度,伍原對于這份婚姻是傾注了全部熱情的。當初經雪兒小姨介紹,他和雪兒見了面,第一次見面,伍原就愛上了她。在伍原看來,雪兒就是他理想的對象,看到雪兒的第一眼,伍原就感覺到和她很熟悉,他甚至懷疑是不是曾經夢到過她。伍原暗自感嘆造物的神奇,也感謝上天給了他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友,他決定把握這次機會,珍惜這份難得的機遇。但是他做夢也沒想到,雪兒和他見面後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我有過男人」。
伍原被雪兒的美貌眩暈了,他沒听清雪兒的話,只慣姓地點了點頭。雪兒也顯然看出伍原有些心不在焉,她把話又重復了一遍︰「你同我談朋友要有心理準備,我有過男人。」
伍原這才弄清他所面對的現實,他所面對的這個天上掉下來的林妹妹可能不是一個善與之輩。人們常說的天上掉下來的可能不是餡餅,很有可能是陷阱這樣的事情被他踫到了。雖然伍原來自單親家庭,有很強的自立姓,但在這件事情上,他也一時拿不定主意。然而踫到這樣難得的機遇,他又不可能不動心,經過簡單的權衡,伍原決定冒險一試。他當時就表態對以前的事情不在乎,願意和雪兒繼續交往,兩人初步將關系確定下來。
事後伍原還是有些猶疑,他私下找有經驗同事咨詢,但面臨這樣的人生大事,同事們能給的也只有幫他分析和建議,不能幫他拿主意。對雪兒這種態度,他們有兩種觀點。一種傾向于勸他盡早離開,因為這樣的女孩一般背景很復雜;一種觀點則勸他試一下,漂亮的女孩都有些怪脾氣,說不準是在試探他呢。
本來還有點清醒的伍原被同事們這樣一攪和,反而一下子被同事們說懵了。在他看來,這兩種說法都有道理,也更讓他不知如何取舍。經過幾天的考慮,他傾向于接受第二種觀點,或者從心底來說,他更願意是第二種觀點。同時伍原也在心里問了一下自己,假如是第一種情況怎麼辦。答案是肯定的,即便是第一種情況,伍原也願意接受雪兒。因為只有伍原自己心里清楚,從看到雪兒的第一眼,他的今生就萬劫不復了,他甘心情願為她做任何事情,就是有瑕疵他也認了。伍原覺得這就是愛,即便不是愛,也有可能是前世他對雪兒有所虧欠,要用今生來償還。同時伍原自信他可以用誠心打動並改變雪兒。伍原甚至在心里為雪兒這樣的表現找理由︰如果雪兒不是某方面有缺點,也許這麼好的機會也輪不到我了。
然而,現在他發現他錯了,確切地說從結婚的那天他就知道他錯了,只是伍原不願承認。當新婚之夜雪兒都拒絕和他同房甚至提出離婚的要求時,伍原無法接受。他曾天真地以為一旦他和雪兒走進婚姻的殿堂,雪兒對他的考驗就會結束,他就再也不會听到雪兒那些令他頭疼的有關有過男人和結婚就離婚的言論。但是現在看來,如果說從兩人談朋友到談婚論嫁時雪兒的言論是序曲的話,他們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後,才是惡夢的真正開始。為此伍原一晚上沒有睡,他想不通雪兒為什麼會這麼做,更感覺自己的婚姻走進了一個怪圈,他既不願輕言放棄,又似乎看不到一丁點希望,甚至他在處于這樣一種尷尬境地後他都不知道該去恨誰。因為在整個過程中,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雪兒是坦誠的,好象一切事情她都是有言在先,怪只怪伍原沒有警覺,而又一廂情願另加心甘情願。想到這里,伍原真是萬般絕望,幾近萬念俱灰。但他不是一個輕易肯認輸的人,他相信如果假以時曰,他是有能力改變雪兒的想法的。下了這個決心後,伍原決定將一切交給時間,然而時至今天,五六年都過去了,時間改變了一切,卻一點也改變不了雪兒的信念。
五年多了,伍原從一個毛頭小伙變成了**,也從一個普通員工變成了一個名企的人事經理。他們的生活境遇也由原來的租房住到購買了一套小產權房,擁有了真正屬于自己的家。現在伍原甚至在雪兒不知情的情況下貸款買了一套大房子,目前房子的裝修都快完工了,他想給雪兒一個驚喜。然而今天驚喜還沒到,打擊就來了,伍原一時間接受不了這一轉變。
「雪兒,你不要離開我,我知道你一直對我的條件不滿意,我正在努力,你給我點時間,你嫌房子小,我剛買了一套大房子,用的是你的名字,除了你,誰我都不要。」說到這里,伍原看到雪兒一直用眼看著他,面無表情,神情淡漠,他停了下來。
「伍原,你還是不知道我要什麼。這麼多年了,你認為我是那麼在意錢,在意物質生活的人嗎?你一直在用你自認為正確的方式對我好,這點我很感謝,但是我不需要,你知道嗎?這不是我要的生活。從一開始我就跟你說得明明白白了,你不相信,但是現在我要告訴你,這一切都是真的,雖然這對你非常不公平,但這些年我一直對你說,讓你再找一個,以你的條件,應該沒問題,你卻不听,我也沒有辦法。」說到這里,雪兒停了一下,似乎覺得再說多了都是多余,「算了,我們不再為這事理論了,你還是把字簽了吧,我們還彼此一個**的空間。」
听到這里,伍原徹底絕望了。他驀地發現五年來他一直生活在一個的夢境當中,自娛自樂。雪兒只是一個局外人,她從來都沒有參與到這份婚姻當中,或者可以說他從來都沒有走進雪兒的內心世界。伍原有一種精神將要崩潰的感覺,他想**,卻找不到對像,猛地低頭看到桌上的協議,伍原忽然恨恨地將協議抓到手中,看都沒看就撕了個粉碎,邊撕邊說︰「我不會離的,我不同意,你別想得逞。」
撕完後,伍原將手中的碎紙片往空中一拋,頂著雪花般在空中飄飄灑灑往下落的紙片站了起來,用手指著雪兒說道︰「你不要說了,我的心情很亂,我要想想,我想想、、、、、、」邊說邊旁若無人地離開座位走出了餐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