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靖薇眉眼立即抹了一道愁,淡淡道︰「是啊,不知哪里來的那麼多破規矩,笑不露齒,食不出聲,輕移蓮步,不疾不徐。所以。」宋靖薇眼眸陡然一亮,「當我看到你在那個男人懷里,肆意嬉笑怒罵,有多羨慕!」
琉璃語塞,敢情面前這位溫婉大氣的小姐,內里是個江湖性子。不過,正合她胃口,「是啊,我就不明白人活著一輩子干嘛找那麼多規矩約束自己,每天活著不嫌累。我之前還以為你們這些小姐樂意這麼著?」
「他們樂意,我可不樂意。」宋靖薇白眼,又低低嘆氣,「可是,又能怎麼辦?娘管著,大姐盯著,三姑六婆看著,乳母丫鬟跟著,沒有一刻舒服。」
……
一個江湖世家千金,一個官家閨閣小姐,一個無法無天,肆意妄為,一個表面溫婉,內心灑月兌,兩人湊到一起,將這大梁國的女子規矩教養從頭到腳批了個遍,等兩人罵到口干舌燥的時候,相視一笑,兩人頓時前俯後仰,自此結下深厚友誼。很久以後,琉璃暗幸,幸好認識了宋靖薇,給她往後悲哀的日子添了一絲安慰。
「琉璃。」宋靖薇八卦地盯著琉璃,「那人真是你夫婿?」
琉璃轉頭看去,正好對上安長興投來的目光,暗暗吐舌,轉了回來,點頭。
宋靖薇邪佞地笑著,「據說殷家小姐也是擂台招親。」
琉璃臉頰一紅,「別給我烏鴉笑豬黑。」
「哪敢?話說你真好運氣,招了個這麼養眼的夫婿,功夫也不錯,哪像我,你看一個個上來的都是什麼貨色?」
琉璃嗤笑︰「你看人怎麼這麼膚淺,養眼有什麼用?他奸詐的很,時不時就給你擺一道,腦筋不放靈活點,到時怎麼栽的都不知道?」想起馬車上的一幕,琉璃就一肚子氣。
宋靖薇見琉璃氣鼓鼓的模樣︰「奸詐好!免得被人欺負去了!」
琉璃滿頭黑線︰「問題是這家伙專門欺負我!」
「小兩口感情不錯!」宋靖薇眼里促狹之意愈發濃厚。
琉璃覺得再多說,也會被拐溝里去,索性伸手抓她,宋靖薇連忙起身,兩人繞著大樹跑來跑去,清脆的笑聲四處洋溢。
練武之人耳力向來好,更何況安長興是存了心思要知道兩人在講什麼,加上兩人說話聲量也是毫無忌憚,這些話一字不落地全進了安長興耳朵里,听到琉璃的評價,安長興勾唇,自己小狐狸似的,我不奸詐一點能行嗎?抬頭看向對面瘋瘋癲癲的兩位小姐,不禁輕笑出聲。
因為琉璃明日還要趕路,所以便辭了宋靖薇。兩人天南地北的身份,日後怕是很難再見,因而琉璃和宋靖薇的眼圈都紅紅的。
直到回了客棧,琉璃還是悶悶不說話,一頭栽進被窩里。安長興靠著床沿坐下,靜靜道︰「難得小丫頭這麼安靜?」
琉璃嘟嘴,「臭安長興,我現在這麼難過,安慰一下我會死啊!」
「傻。人本來就是要經歷分離苦痛的,要是個個都像你這樣,那你遲早哭死。」
「才不是,難得遇上喜歡的人,別人我才不會難過。」
安長興撫上琉璃的後背,輕輕順著︰「怕什麼,宋靖薇住在京城,你大不了以後去京城看她,想去多少次,我都陪你去。」
琉璃听了,側過來看向安長興,呵呵一笑︰「難得安公子這麼有良心。」
安長興嫌棄地說道︰「又哭又笑的,丑死了!」
琉璃鼓眼,「就知道你沒有多少好話!」
看著琉璃背對著自己的後腦勺,安長興小心翼翼問道︰「琉璃,如果你必須和你在意的人生離死別,你怎麼辦?」
「什麼意思?」琉璃轉回來。
「好比你最喜歡的人死去了!」
琉璃定定地看著安長興,良久才道︰「爹爹死了,娘親哭瞎了雙眼,甚至撇下我們,去庵里清修。我才明白人原來可以這麼在意一個人。所以我想,如果那個人我很在乎很在乎,像娘在乎爹一樣,我很可能會走上我娘親的路,甚至更可怕。」
安長興抿嘴,看向琉璃閃爍堅定光芒的雙眼,沉默許久才道︰「先休息一下,到了晚飯,我會叫你的。」
琉璃不解,瞧著安長興漸漸遠去的背影,他似乎在難過!
六人在金陵吃飽喝足,牽著馬匹重新上路。
許是這麼多天的鍛煉,三位小姐也不再叫苦連天,無條件全力配合齊大少和安公子的統籌調度。
落日時分,一行人趕到小鎮上,眼看夕陽西斜,齊大少大手一揮,今日在此歇一晚。五人狗腿一笑,熱情地尋找起當地最豪華最舒適的客棧,美名曰勞逸結合。只可惜這個地方太小,最豪華的也不過是桌椅床三樣齊全,連著安公子每晚必備的睡榻都沒有。再一次感概此地貧乏的生活享受後,安長興攜著琉璃出去用晚飯。六人尋了二樓靠窗的地方坐下,點了幾盤菜,觀望起周圍人物。這可能是老—江湖的特點,出門在外,總要將身旁人看到祖宗八代都挖出來才安心。
琉璃不諳此道,沒辦法,殷大小姐搗蛋功夫一流,可是看透人心的本事還沒練成,更何況兩大高手在此護法,還需她新手菜鳥上場,遂拿著茶杯翻來覆去玩得不亦樂乎,坐等飯菜上來。
「叮鈴叮鈴」,細碎的銀鈴聲響起,琉璃停下手上動作,抬頭循聲瞧去。好一個妖嬈的女子。頭發束在頭頂,環了一圈銀飾,上身短衣大袖,衣擺險險遮住肚子,綴了些許銀鈴,長裙及地,裹了一圈精美的腰帶,同樣綴著銀質鈴鐺。
安長興和齊元殊同時蹙眉,面露警惕。琉璃見這架勢,就知來者不善。更重要的是,她也不喜歡這個女子,邪里邪氣,一雙細長的桃花眼四處亂瞄。
琉璃暗嗔,眼楮長得漂亮了不起,本小姐一雙大眼不輸給你!
見那女子掃了四周,看到他們六人,明顯多瞧了幾眼,隨之笑出聲來。然後徑自挑了一個鄰近他們的位置,面朝他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