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白天李侍郎和李靖修父子二人爭吵之後所留下的火藥味似乎還在寧靜的夜里靜靜散發……
東邊主臥房內李侍郎衣都未更,靠于胡床之上,手握成拳不停地在案上捶打︰「你說說,六郎年紀也不小了,做事為什麼一點譜都沒有?那個什麼阮歆悠,你可知她在鳳陽府伴著千樂公主的時候有什麼樣的稱號嗎?」
夫人坐在一邊為侍郎沏茶︰「怎樣的稱號也不都是你們這些郎君給起的,調笑用的麼?」
李侍郎听夫人的言語間竟還想護著李靖修,氣不打一處來︰「都是你從小給慣的!現在慣成什麼樣了你還幫著他說話!」
「我怎麼了我……」李夫人嘟囔道。
「從小他就不愛讀書,我當時怎麼說的?在長安城里不讀書就沒有前途,所有人都奔著仕途而去,不走仕途的男子到底能做什麼?難道你要他去經商嗎?我看他也沒這個頭腦。現在你我還在世,還能供著他再玩幾年,可是再過幾年我們不在了呢?你指望誰來養活他?!」
提到這些李夫人也嘆氣︰「他這幾個兄弟姐妹也都相處不太和睦,也不知道是哪輩子作的孽,要是我們百年了,他們是否相互扶持暫且不說,我就怕他們會為了爭奪家產而互相殘殺……」
「你也知道……你到底生了一些怎樣沒心沒肺的混球!」
話說到這里李夫人不樂意了,將手里的茶杯一砸︰「什麼叫我生的?難道沒有你,我能自己將他們都生出來?這倒都賴在我頭上了,你看看你那幾個兒子哪個和你不相似?」
李侍郎也覺方才說出的話有些不妥,只是他心氣一上來有些難以自控。再去瞧夫人的面龐,果然不高興了……
李侍郎將夫人的手揉入雙掌間,語重心長地說道︰「三娘,我知道這些年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我恐怕也坐不上這禮部侍郎的位置,你還為我李家開枝散葉,實在是辛苦了,多虧有你啊。」
方才還被一盆怒火燒得心中堵悶的李夫人被李侍郎這一番深情厚誼的話感動了,也懶得再和他計較。成親近三十年,她當然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怎樣的人,脾氣急,有話直說,雖然有時候這樣的個性會讓听者不舒坦,但絕對比那些一肚子壞水還裝作好人的人要強一百倍一千倍。
李夫人的聲音也柔了下來︰「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既然嫁入了你們李家,就要好好為你將李家操持好了……生兒育女也是人之常情……」
「好了,夫人,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教六郎死心。那阮歆悠是絕對不能嫁入我們李家的!」李侍郎咬牙暗暗明志。
「嗯……」李夫人若有所思地應承了一聲。
「但六郎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我會將那阮歆悠曾經做過的所有事都擺到他的面前,讓他看清楚這個女人到底是怎樣的貨色!讓他再也無臉提成親這件事!」
李侍郎那邊說得慷慨激昂,夫人卻是暗暗擔心——這一父一子都是火爆脾氣而且就是認死理,萬一六郎不肯作罷兩人又得大鬧起來,這侍郎府恐怕不得安寧……
還有別的辦法,將這阮歆悠趕到天邊去,讓六郎再也見不到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