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海浪拍打著礁石,發出了嘩嘩嘩的聲音。
不遠處的海面上,兩只海豚正歡快的跳躍著,時而對面而躍,時而齊身而躍,時而在海面上劃出一個拱形,時而雙雙合作劃成了一個心形,仿佛是特意要為靜坐在礁石上的男子舞一曲。
林清風面無表情的坐著,只是他那雙緊攥成拳的手,還有那額頭兩側浮出跳動著的青筋,側漏了他的真實情緒。
站在他身後的秋菊,嘴角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好幾次想要開口跟他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寬慰他?她跟在林清風身邊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傷感和自責。
以前的他總是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其實只有他身邊的幾個人才知道,他周身的冰冷只是他的一道保護層,一道用來與他們保持距離的保護層。他剛出生就死了娘親,成親當天,新娘子就失蹤不見,現在連他動了心的女子,也因他落得傷痕累累,他的心究竟有多痛,秋菊稍想一下便能明了。
他總是給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但是,她知道他其實很怕孤單,他其實根本就不想一個人。
她和夏荷無數次的暗暗替他開心,因為他終于有了改變,終于有了一個讓他的保護層開始龜裂的女子,終于有一個女子能打開他的心扉,讓他不再冷清,不再孤獨。
可是,現在看來,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秋菊輕嘆了一口氣,視線從林清風的身上移開,轉身離開。
時間慢慢的過去,太陽慢慢的落下了海平線,夕陽映紅了天空、海面,舉目望去仿佛萬物都被籠罩在紅色之中。林清風的眸子漸紅,像是也被是夕陽映紅了,他站了起來,對著海面聲音嘶咧的長吼︰「啊……」
用盡全力的喊,仿佛不將心中郁結的悶氣發泄出來,他就不準備停下來。
遠遠的沙灘上,正在幫忙四處尋找古術下落的夏荷听到林清風的吼叫聲,急得立刻縱身離開,急急忙忙的朝聲音發出地跑過來。幾個漂亮的空中翻身,夏荷以矯健的身姿落在了林清風的後面,她蹙了蹙眉,疑惑的喚道︰「少爺?」
少爺怎麼了?為何他的叫聲中充滿了挫折和絕望?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困獸,周身都釋放著濃濃的絕望氣息。
不遠處下跳躍著的海豚停了下來,雙雙迅速的游到礁石下,腦袋探出水面看著那長吼的人兒。
「我沒事!你去忙吧。」林清風負手而立,衣袂飄飄。
眉頭皺了皺,夏荷不放心的看著他,「可是,少爺,你……」
「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林清風的聲音中有著說不出來的沮喪,夏荷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他,心里更是著急,可對林清風的話,她無法拒絕。她張了張嘴,還想要再說些什麼,可轉念一想,便打消了這個決定。
算了,還是讓少爺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吧?
少爺向來有主見,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更是對自己想要的東西,有使不完的勁,磨不完的恆心。
夏荷深深的看了林清風的背影一眼,轉身離開。
……
「上官前輩,小姐的情況如何?」夏荷一腳踏進小木屋,便看見上官清如在房門前不停的踱步,眼楮緊緊的鎖在緊閉的房門上,滿臉盡是擔憂。
秋菊扭頭看著夏荷,無聲的搖了搖頭,也是一臉的苦愁。
心驟然下沉,夏荷快步走到上官清如面前,聲音微顫的問道︰「前輩,小姐的情況到底怎樣?」眉頭高皺,上官清如站定,目光凌厲的看向夏荷,很是不悅。
疑惑重重,夏荷一頭霧水的看著上官清如,不明白她為何對自己似乎有著很大的不滿?
吞了吞口水,夏荷輕道︰「前輩,晚輩可是做了什麼讓前輩不滿的地方?」
站在上官清如身邊的秋菊不停的對夏荷搖頭,眨眼,可夏荷卻視無可睹。她的性子向來直率,說話也從不拐彎抹角,心中有什麼就說什麼,最是見不得別人對自己有任何的誤會。
上官清如看著她無畏的目光,心中對她頗為欣賞,可卻還是忍不住的替里面的上官楚楚感到不值,她看了一眼房門,聲音冷咧的道︰「有什麼不滿的地方?這話你可就問對人了,你們家少爺呢?」
上官清如很是生氣,楚楚為了林清風身受重傷,正在里面療傷,而那個白白受人恩惠的人呢?到現在還沒有看到他的身影,他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嗎?感情楚楚是單相思?
心中豁然開朗,夏荷頓時就明白了上官清如為何不悅?她一臉嚴肅的看著上官清如,聲音緩重有序的道︰「前輩,你錯怪我家少爺了。」她看著上官清如張了張嘴,連忙擺了擺手,打斷道︰「前輩,你先別生氣,听我慢慢講給你听。來,你先坐下來喝杯茶,正好我也有事要跟前輩稟報。」
眸子輕轉了幾圈,上官清如的面色緩了緩,總算是好看了一些。她輕咳了幾句,一邊讓夏荷拉著她的手往方桌邊走去,一邊冷冷的道︰「你最好能給我一個很好的解釋。」
她對直率的夏荷很喜歡,在她的身上似乎能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夏荷的眼楮很清澈,圓溜溜,水汪汪的,瓖在她那略有些嬰兒肥的臉上,很是可愛。尤其是她說話時,露出的那顆小虎牙,嘴角淺淺的酒窩,讓她看起來給人予一種甜美,活潑,開朗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小太陽,讓人看著就覺得心里暖洋洋的。
「前輩,請喝茶!」秋菊跟了上來,利索的給上官清如倒了一杯茶,挨著夏荷站在她的身旁。
上官清如接過茶,輕輕地放在桌上,抬頭看著夏荷,「說吧。」
「是,前輩。」夏荷點了點頭,略整了思緒,「前輩,我知道小姐受傷了,你很擔心,對我家少爺也很生氣。可是,前輩,這次你真的錯怪我家少爺了,他並不是不擔心小姐的傷勢,而是因為擔心,因為自責,所以才一個人坐在礁石上吹海風,獨自忍受所有的煎熬。」
夏荷見上官清如這一次沒有打斷自己,也沒有急著否決,心中輕吁了一口氣,繼續道︰「前輩,不瞞你說,我家少爺他就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他是我們那里的大商人,也是我和秋菊的大恩人,如果不是他,我和秋菊或許早就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我們從沒有看過少爺對哪個姑娘對過心思,也沒見過他對哪個姑娘如此上心。這次,因為小姐頭上的傷,少爺放下一切,陪著出海來尋醫。明明就知道失魂島險惡,可他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嗯?」听到這里,上官清如抬頭看著她,嗯了一聲,尾音拉得長長的,對她這般的形容失魂島表示很大的不滿。
夏荷怔了怔,隨即反應了過來,她對著上官清如嘿嘿的傻笑了幾聲,窘迫的撓頭抓腮,臉蛋緋紅的澄清道︰「呃?前輩,我並沒有要描黑失魂島的意思,我所說的只是外面流傳的說話。當然,這一次,我來到了失魂島之後,就發現這里跟外面傳的根本就不一樣。在前輩的帶領下,這里的海盜根本就是好人,當然,除了古術那一群人之外。」
說著古術,夏荷突然睜大了眼楮,面色驟變,她伸手重重的拍了幾下自己的腦袋,「糟糕,我忘了告訴前輩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們在海灘上並沒有發現古術的尸體,他……他不見了。」
「不見了?」上官清如和秋菊異口同聲的問道,語氣中滿滿的詫異。
那麼猛烈的炸藥,居然還能讓受了傷的他給逃了?
如果他沒有死的話,那可不就相當于是放虎歸山,無形中給失魂島留下了一個嚴重的隱患。
心中掠過不好的預感,上官清如迅速的回過神來,她看著夏荷,道︰「姑娘,楚楚背上的傷不會危及生命,但是,她腦中的淤血卻是刻不容緩,現在連城和他師兄正在給她做手術。你們不用擔心,我在這里守著就好。我想請你們替我去傳個消息,行嗎?」
聞言,秋菊和夏荷皆是松了一口氣,兩個相視一眼,齊聲應道︰「前輩盡管吩咐。」
微微頷首,上官清如抿了抿唇,眸中掠過一道犀利的亮光,說道︰「你們替我去傳消息給小九,讓她通知各島負責人,嚴守各哨點,若是發現古術,設法生擒,如不能生擒,則殺無赦。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一定不能讓他給逃了。另外,這個島的搜查就有勞兩位和雷將軍了。」
古術一日不除,島民的心就一日不能安定。
如果他沒有死的話,那只有兩個可能,一︰趁亂潛水而逃,二︰他就躲在這個島上的某個黑暗之處。無論他在哪里,她都不能掉于輕心,畢竟這人的手段太過狠戾,人也狡猾,如果讓他逃到萬惡島與黑老大聯手的話,那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前輩放心!我們這就去通知小九姑娘。」秋菊和夏荷抱拳應是,神情嚴肅的轉身離開。
上官清如蹙著眉頭坐了下來,目光又重新落在那扇緊閉的房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