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雪兒巳時三刻將玉玲瓏送到了宮門口,玉玲瓏跟著小白剛一下車就有一嬤嬤打扮的人迎了上來,玉玲瓏見來人站定腳步。
「敢問來人可是玉七小姐?」那人見玉玲瓏一落地,就急急問道。
「恩」玉玲瓏恩了一聲。
「奴婢李嬤嬤,可把您給盼來了,皇後叫您先去她寢宮一趟,請玉七小姐跟奴婢來」那名自喚李嬤嬤的人朝玉玲瓏福了福身,朝玉玲瓏做了個請的姿勢。
「嗯」玉玲瓏知道皇後是玉太師之妹,也就是她的姑姑,但她記憶里從未有過這個姑姑的影子,如今找她又有何事?
兩人由李嬤嬤引至鳳儀殿,李嬤嬤站在門口,對玉玲瓏做了個請的姿勢。
玉玲瓏看了眼這通體紅的耀眼的宮殿,朱紅的殿門,朱紅的殿牆。朱門之內又藏有多少明爭暗斗,掩埋了多少白骨,枯萎了多少紅顏。看似身尊位高,可又有幾人是真的幸福的?又有幾人是不帶遺憾而終的?又有幾人是名垂千古古,流芳百世的?有道是︰自古君王多薄情,紅顏未老恩先斷,日夜盼君不見君,斜倚燻籠坐到明,這朱紅的金絲牢籠,困頓了多少寂寞無奈的芳心?心里不由暗嘆一聲。
小白看著玉玲瓏站在門口,望著宮殿發愣,伸出手掌,握住玉玲瓏冰冷的小手。感受到手心傳來的溫暖,玉玲瓏對小白淺淺一笑,怕是小白也感受到著深宮閨院的淒涼吧。
正欲拉著小白進去,李嬤嬤隨即攔住了小白,玉玲瓏示意小白留在外面,自己走了進去。
偌大的鳳儀殿內,陳列擺設都是上等的極品,只見一美婦人坐于軟榻之上,嫻靜華貴,約四十多歲,一襲明黃真絲綢衣,保養得宜的臉上沒留下絲毫歲月的痕跡,反而多出一種成熟別致的韻味,觀其眉眼,跟玉太師還真有幾分相似。
玉玲瓏走進來站定在她面前。
那婦人見了玉玲瓏,對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坐到對面紅檀木雕的大椅上去,待玉玲瓏坐定,便有丫鬟端來茶水,又退了下去,房門隨即被關了起來。
那婦人打量了玉玲瓏片刻,溫柔又不失威儀的開口,「玲瓏,今天姑姑叫你來是想看看你,這麼多年都沒有見過你,轉眼間就這麼大了,真是愧為你的姑姑了」
「姑姑也不必覺得愧疚,想必姑姑也知道我並非玉太師親生之女,在太師府也只算個養女而已。」太師府人盡皆知她是養女,身為皇後的她的姑姑怎麼會不知。
皇後沒想到玉玲瓏會這直截了當的說出她的身世,有過片刻微楞,須臾,又微笑開口︰「姑姑不管你是不是養女,你這輩子都是太師府的七小姐,姑姑沒來看你,確實有愧于你」
「哦,難道姑姑今日叫我來就是想對我表示你的愧疚之意?」玉玲瓏微微挑眉,這麼些年來都沒時間表達歉意,偏偏選到今天?
「玲瓏,你也知道你的身世了,但你可知你是太師府里多少條人命才換回來的。」皇後正了正色,既然這個佷女也跟她那麼直接,那她也不用拐外抹角了。
「是大夫人舍死帶我回府的,這個佷女已知,就不勞姑姑提醒了,大夫人之恩,玲瓏終身銘記于心。」玉玲瓏心里冷哼,終于進入正題了。
「是嫂嫂舍命帶回來的不錯,」皇後看了眼玉玲瓏,「不過還多了兩位公子,一位小姐的性命」
玉玲瓏一怔,什麼時候還因為她多了太師府兩位公子,一位小姐的性命了?
皇後看著玉玲瓏,神色復雜,嘆了口氣又慢慢開口,「十七年前,嫂嫂帶著大公子二公子三小姐回娘家探親,一去就是兩年。那時的南郡還只是一個小國而已,哥哥忙著跟隨著皇上征戰天下,也就仍由嫂嫂住在了娘家,誰知在嫂嫂娘家住了一年之時,突然傳信回府,說兩位公子及小姐突然染了風寒,不治而亡,當時哥哥聞言,當場暈了過去,接下來的一月都沒有再下過床,那可是哥哥最疼愛的三個孩子,突然間就這麼全沒了。」皇後頓了頓,眸子里也閃過一縷哀傷,「後來的一年間,嫂嫂也沒了音訊,直至一年後突然帶著三歲的你,帶著一身重病回府,然後藥石罔效,不治而去。」
玉玲瓏才驚覺原來太師府里一直就只有四五六七八小姐而已,也從沒有人提起過這事,原來還有這等緣由。「姑姑也說了大公子二公子三小姐是染了風寒不治身亡,那怎麼又算到玲瓏身上了?」
皇後抬起頭,好半晌才開口,「在嫂子回府的前半個月天,我跟二嫂嫂剛好去靈禪寺上香禮佛,在回來的途中看到了偷偷模模帶著你躲藏的嫂嫂,于是我跟二嫂嫂悄悄跟了上去,只見嫂嫂被一群蒙面黑衣人圍住,為首的三人將刀架在三個小孩子身上,待我們定楮一看才發現那三個小孩正是嫂嫂帶回去探親的三個孩子,我們當時都訝異于嫂嫂為什麼會傳信回來說三人感染風寒不治而亡,只听那個頭領說,要嫂嫂交出手中的孩子,不然就殺了她的三個小孩,嫂嫂決絕的搖了搖頭,還跟那一伙人動起手來,那黑衣人見威脅沒用,將三個小孩全都一劍殺掉,我跟二嫂嫂當時就嚇暈了過去。等我們醒來,只見嫂嫂抱著你跪在我跟二嫂面前,說一定要給她保密,不要提一句我們看到的事,就當沒看見過她,不然她就當著我跟二嫂的面自刎于我們面前,我跟二嫂無奈,只能答應了她,豈料嫂嫂還要我們以全家性命發了毒誓才作罷,然後抱著你獨自離開了,我跟二嫂又去看了下剛才嫂嫂跟那群黑衣人交手的地方,半點痕跡都無,公子小姐的尸首也沒有了。我跟二嫂嫂只能繼續回府。在我們回府的五天後,嫂嫂抱著你重病回府,但只有我跟二嫂知道嫂嫂是那日就受了重傷,想到毒誓,我們也沒有開口,眼睜睜看著嫂嫂無力救治,撒手人寰,二嫂嫂在嫂嫂下葬之後也念起了經,說是為三個可憐的孩子超度,保佑他們下輩子能投個好胎。」皇後說完這一大通,眼角已經濕潤,拿起錦帕擦了起來。
玉玲瓏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大夫人要保護的是真正的玉玲瓏,但她听到這個後心里竟然不能平靜,還真的感覺有欠了太師府四條人命,也忘了要怎麼去反駁。「姑姑,我…」心里一陣難受,突然覺得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皇後吸吸鼻子,調整下氣息,又對玉玲瓏說道「玲瓏,既然嫂嫂用自己及三個孩子的命也要護你周全,自有嫂嫂的道理,想必你肯定是對嫂嫂來說很重要之人,你也來了太師府,我自然會把你當親佷女來看,並不是姑姑不想去看你,而是嫂嫂臨終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讓你平平凡凡的長大,我那時已經是南郡皇後了,為了不引起麻煩,這麼些年來,我幾乎連太師府都不曾回去過。姑姑希望您能明白,我不是不把你當親佷女,只是我不能。」
「我明白」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內疚之情,玉玲瓏到底是有著怎樣身份的人?又道「那姑姑可知我跟大夫人是何關系,大夫人為何要如此護我?」
皇後搖搖頭,「嫂嫂未曾提起過半句」她也很想知道玉玲瓏跟嫂嫂到底是何關系。
「那姑姑可知大夫人娘家在何處,娘家都有哪些人?」或許從大夫人娘家出可以探得一絲消息,畢竟這個身份現在是她的了。
皇後看了眼玉玲瓏,仿佛明白她所想,「我只知道嫂嫂是龍海湖邊一大戶人家之女,並無其他多余信息,也不曾去過,所以也不知嫂嫂之親人」
「那大夫人可有親戚來過南郡?」既然是親戚,總會上門走動的吧。
「沒有,都是嫂嫂回去探親的,連哥哥都不帶回去的。」皇後搖搖頭,突然發現自己對這個嫂嫂也是了解甚少。
玉玲瓏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于是作罷。
「玲瓏,姑姑今天叫你來確實只是想看看你,皇上有意將你賜婚西靖,我覺得並不是那麼簡單,還下聖旨要你來參加壽宴,這可是歷朝都沒有過的事,姑姑不求別的,只希望你能保全好自己,也順便保全太師府,也好對得起嫂嫂的在天之靈了,其實太師府早已不如以前了,現在這一代又全是女眷,你也明白事理,用不著我再多說什麼。」皇後嘆了口氣,看了看時辰,站起身來,拉著玉玲瓏朝外走去。
玉玲瓏當然明白皇後所想,老皇帝肯定在打著什麼主意,難怪玉太師昨天下跪也要讓她過來,今天皇後還說出了這些,事情嚴重性可想而知,但就入住了玉玲瓏的身體,她也不能連累了太師府。至于老皇帝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她也不用去想,見了就自然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