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平眸光流轉,心中卻是有些思量。
據聞齊天宗內如今流傳的功法已經不是全本,頗有些紕漏,是以齊天宗如今淪落為散流門派,難以與昆侖蜀山這等大門大派並駕齊驅,難現上古風範。而楚平一身修為,可以說源流正在于當初山洞內的神秘人,對于齊天宗也頗為親切。
更何況,當初那神秘人雖然並未對楚平有任何要求,然則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楚平自小就接受教育燻陶,尤崇中華文化。而中華德育,講究虔誠禮敬,溫良恭儉讓,自己平白受此恩惠,卻也不能夠為其一報當初之仇怨,自然要另外補償。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報答在其宗門內,如今得見齊天宗長老,楚平就有意將齊天功法悉數相告!
只是眸光轉過一旁的靈虛身上,心中卻有些猶豫。
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楚平雖然對于人世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心機爭斗並不怎麼了解,但也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
若是如此就將秘籍交由齊天行,雖然這靈虛看上去頗為和善恬淡,但宗派之間明爭暗斗也是有的。靈虛或許沒有搶奪之心,但畢竟宗門利益之上,齊天宗當年就曾稱雄修真界,若是讓如今的齊天宗得了完整的秘本,昆侖出于修真之首的地位,保不準就回對其進行打壓。
一念及此,楚平雖有心歸還,卻是頗為躊躇。
齊天宗功法特殊,非同門中人,難察其中究竟。更何況方才楚平運用的神通,大多是無相寺的手印真言和自己以「一念生萬法」所創之神通,即便是齊天行也只是模糊的看出楚平真元流轉上與齊天宗頗有淵源,卻也難以肯定,就遑論靈虛這一外人了!
齊天功法,重意不重形,在法力的積累上,得天獨厚,但論及神通法術的運用,大部分是要自行創造。
其實,在齊天宗門內秘籍上,記載了許多歷代前輩所創就的神通功法,像齊天行方才的星辰霞光就是其中一種,借助周天星斗之力,模擬萬象天地,威力無窮。齊天宗的神通法術,幾乎可以媲美萬法門這種神通法術修行界第一的宗派。
所以許多齊天宗門人所施功法,外人多不知其究竟。
而無論是靈虛還是齊天行,對于楚平都是萬分好奇,都想要跟這位修真界的年輕後輩多多接觸,不說楚平年紀輕輕就修煉出高強的法力,更有一身神秘神通,單單是那只玄武神獸,就足以讓兩人為之震顫了!
玄武,上古四靈之一,鎮守北極天位,相傳即便是神界的真武大帝,曾有意馴服一只玄武神獸,都不可得。最後只得退而求其次,以神龜騰蛇兩相之力相補,取其凝重靈活,代替玄武。
在許多門派的典籍中記載,自從上古一場巨變,天地崩塌,一位上古大聖以身補天化地,卻不圓滿,是以天地間靈氣比之上古,稀薄了許多,而許多靈獸珍禽也是從此銷聲匿跡,再不可見。
即便在昆侖這等修行巨派之中,也只有兩只上古異獸鎮守山門,卻也比不得玄武。
楚平見兩人目光灼灼,猶如烈火,掃視在自己身上,仿似無數蟲蟻爬行,頗為不自在,心中縱有算計,此時卻也不敢再說什麼。
「兩位前輩援手之德,晚輩銘記在心,只是晚輩尚有別事,先行離去,前輩莫怪!」楚平微微躬身,敬聲說道。
靈虛跟齊天行都是一怔,平素遇見後輩,多是恭恭敬敬,恨不得多陪幾日,說不定就能從這些修真前輩口中得聞修真秘法,大道真髓,未想今日這少年竟然率先提出告辭。
修行到了兩人這等境界,言出法隨,一言一行,莫不合天地至理,出口多有精妙大道,若能隨之而行,多有裨益。是以人常說良師益友,此之謂也。
靈虛捻須而笑,「也罷,你若有事,便自先走,我倆也只是適逢其會,偶然遇見這才一觀,斗勝道友竟然有這樣佳妙弟子,當真令人敬佩!」
楚平赧然一笑,「前輩謬贊,晚輩愧不敢當,晚輩告辭!」
說完眼光一轉,轉向齊天行,目光閃爍,似是包含別樣意思。
齊天行微微一怔,卻不知其意。
楚平退後幾十丈,轉身而立,展開身形,體內真元徐徐運轉,齊天功法有意散發,那種暗合天地,天人合一的奇妙境界悄然涌現,化作一道流光,遠遠的去了。
齊天行眼中卻是忽然爆出一股異彩,隨即消泯,袖袍一揮,淡然說道,「靈虛老道,沒有別事,我也走了!」
靈虛一笑,「今日得見道友,實乃幸事,就此別過,有緣再見!」
兩位修真高人,也不絮語,各自離開。
楚平身形如電,飛騰于半空,獵獵天風撲面而來,卻都被體表一股微弱的護體玄光化解,絲毫不能加諸于身。
海濤、高樓、馬路從腳下一閃而過,轉眼就快到了他與楊天所在的旅館。
「不知那位齊前輩是否明白我的意思,總之前我有意將功法外散,他應該有所懷疑才是,怎的沒有追來,莫非是被那位道長絆住了腳?」
心中疑惑,卻已經到了旅館門口,道路兩旁路燈明亮,投射在楚平臉上,分外刺眼,將夜晚該有的寧靜和暗色盡數驅逐。
正要抬腳進去,突然就听身後一個舒逸的聲音傳來,「小友臨走以目光示意,可是有事?」
听聞其聲,正是齊天行。
楚平心中一喜,霍然轉過身來,朗聲說道,「打擾前輩,真是不好意思,只是晚輩有事,冒昧之處還請見諒。」
齊天行微微一笑,白發覆蓋之下的臉龐絲毫沒有老人應有的蒼老和皺紋,「其實我也有疑問,正要詢問你。」
楚平道,「前輩有事請講。」
齊天行目光忽然變得銳利起來,「先前我見小友與那人斗法,所施功法,真元運行,與我齊天宗如出一轍,心中有些疑問,小友如何修煉此等法術,似乎並不是無相寺的佛法。」
楚平恭聲應道,「晚輩也正是因為這點才與前輩再見。我先時曾在一山中游玩之時,偶然得到一卷秘籍,其中載示,正是齊天宗之法門,是以方才听聞前輩乃是齊天宗中人,才暗示前輩,如今卻要物歸原主!」
說著將戒內的那本修煉原本取出,遞給齊天行。
對于當日在千佛山中所遇的真實情形,楚平卻是未說,撒了個謊,隱瞞過去。
齊天行一愣,接過卷冊,出手溫潤,顯然是以絹絲編集而成,感覺說不出的舒適。
略略翻看,齊天行雙手忽而顫抖起來,眼中也射出兩道精光,如星如劍,整個人都變得說不出的激動。
「這是……這是完整的齊天功法!」聲音震顫,語調都有些走樣。
楚平微微一笑,卻沒有說話。
他心中也明白,對于一個宗派而言,本派修真之法之重要,在每個人心中都是蓋過須彌,齊天行如此表現,也不奇怪。
卷冊在齊天行手中嘩啦啦的翻動,一頁頁,書中字字光明,無數符文咒語隱隱然有騰飛而出的跡象,一片淡淡的光華如水流轉,繞著卷冊蒙蒙轉動,楚平再看,卻覺其上朦朧一片,如隔千山萬水,無數細小的光點如顆顆星辰,而卷冊正如浩瀚無垠的太虛宇宙,將這所有的星辰一一容納,任其運轉變化。
旋即,好似星辰崩塌一般,光點爆碎紛亂,完全變成了一片璀璨的光海,如波濤,如江流,奔騰咆哮,巨浪卷天。接著光華又凝聚成型,化成一片星空,消黯下去,書卷的光華也全部隱去,如一本普通的古書典籍,卻是齊天行合上了書。
「怎麼會有這樣變化,我在手中看時,卻並未如此啊!」
楚平心中震驚,一掃先前的從容,眼中盡是驚詫之色。
齊天行合上書卷,緊握手中,抬頭上望,似是窺穿了太虛星空,看向無窮遠處,眼中盡是一片迷蒙空洞,身上卻是氣息變幻,一身道袍鼓脹不已,臉上無悲無喜,隱隱有無數細小縴瘦的光束繞體飛旋急轉。
那些光束凝聚無比,宛如實質化的物體,飛旋轉動,隨即崩散,化成一片光海,細細看去,在光海之中,卻又有無數細小的光粒在其中沉浮上下,沿著玄奧的軌跡運轉。
楚平只看了片刻,就覺頭暈目眩,閉目不再去看。只是腦海中卻浮現出方才從書卷上看到的光華變幻,體內的真元也漸漸有些更改,無窮的天地之力從肌膚孔竅里席卷狂涌而入,隱藏在各處穴竅內的元丹也急速旋轉起來,如饑餓的嬰兒在吮吸母乳一般狂猛的吸納涌入的靈氣,變得更加璀璨堅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