閘北,監獄。
打開鐵門,獄警領著他們走進一條悠長的走廊,灰暗而陰森。
「宋律師,你也知道,按照規定來說,沒翻供的文件,是不允許與死刑犯見面的。」獄警說著,停住了腳步,將手中的煙蒂朝著地上一丟,用腳踩滅,又說道︰「就是這了,別太久,我這可是冒著險讓你們見的。」
「放心吧,我們不會讓你為難的。」宋牧之偷偷地將塞給獄警,他將錢放進了口袋,便才拿出鑰匙,打開了會面室的門。
蘇芳華帶著緊張的心情走進會面室,在等著弟弟到來的期間一直坐立不安,一直盯著門。
這時,會面室的門被打開,蘇芳華立刻站了起來。
先是鐵索拖著地面發出的聲音,越來越近……
身穿著囚衣,臉上還有之前未好的傷疤,雙手雙腳被鎖鏈銬著,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那個蘇家少爺的光芒,就連眼神都變得暗淡而平靜,沒有任何的波瀾。
然而,就在踏進會面室,看到站起來的人,他愣愣地停住了腳步。
蘇芳華緊張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恨不得沖上前去抱住弟弟,可這瞬間,雙腿卻如千金般沉重,顫抖著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姐……」三年了,他天天盼著的人終于出現在他的眼前,那一聲叫喚很輕,生怕是夢境,會被自己的大聲打破。
蘇芳華握住了蘇敬的手,模著他臉上的傷,內疚的說道︰「對不起,是姐姐不好,現在才來看你。」
「能讓我離開這里之前與姐姐見一面,就足夠了。」這個案子他從抱著想要翻案的希望,到現在已經認命,所以,能在這個時候,見到家人,他就心滿意足了,可是,一想到父親,他便心里滿是內疚︰「姐姐,是我不好,才會氣得爸爸發病,就連最後一面我都沒見到,沒有在他身邊。」
「這跟你沒關系。」不管是蘇家的事情,還是爸爸的去世都跟阿敬沒有關系,那是……
「三年前我看了報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不相信姐姐會做出那樣的事情,船廠現在怎麼樣了?」
听著弟弟問起這件事,她想要立刻就告訴阿敬那些事情,但現在她還不想帶給他太多的失望,而且更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這些事我們以後再說,我們先說案子這件事。」
「是的,見面的時間不多,先將事發的情況了解清楚才能上訴。」宋牧之看了看腕表,接著蘇芳華的話說道。
蘇敬這會兒才注意到房間還有另外一個人,好奇的問道︰「姐,他是……」
「蘇敬先生,你好,在下宋牧之,將為你上訴的律師。」宋牧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伸手與蘇敬握手。
蘇芳華坐了下來,說道︰「我們要在你被送走前上訴,不管如何,一定要恢復你的清白。」
「這案子都已經三年了,還可以嗎?」上訴和清白是他曾經多麼渴望的事情,可現在听起來,卻是那麼的渺茫。
「只要完全清楚的了解整個事發經過,我相信這並不是難題。」宋牧之回答。
蘇敬還是有些無法堅定可以恢復清白這件事。
蘇芳華握住他的手︰「阿敬,你要記住,爸和我曾都相信你是清白的,這也是爸臨終前唯一交代的事情,只是,姐姐三年前沒有辦法做到,現在,你要給姐姐這個機會,也要給你自己機會,把你知道的告訴宋律師,我們一定可以打贏官司。」
蘇敬看著蘇芳華,深吸一口氣,點點頭,開始說起了那晚上的事情。
「那天送完姐姐之後,與朋友一起去了新世紀,我們聊得開心,所以我就喝多了,醒來之後,我發現自己在夜總會的洗手間,就看到倒在地上的人,我上前看他怎麼樣了,這時,警察就沖了進來,我真的沒有殺他。」
「那你為何會與他有爭執?」
「那是因為……」
蘇敬還沒有說完,宋牧之又問道︰「你若是敢動白玫瑰,就殺你了這話,這句英文是不是你說的?」
「我是說了,那時他要輕薄白小姐,我用來嚇唬他的,我沒有真的去殺他。」
「那為何你會為了白小姐與他起爭執,你和白小姐到底什麼關系?」
蘇敬搖頭︰「沒有關系,當時雲姨也知道這件事,我只是單方面愛慕她,別的什麼都沒有。」
柳慧雲竟然知道蘇敬愛慕白玫瑰?蘇芳華和宋牧之相互看了一眼,看來,這件事一定也與柳慧雲有關系。
就在這個時候,獄警挨門進來示意時間到了,讓他們立刻把蘇敬帶走。
「這時間不是還沒到嗎?」
「這上頭來了人,到審批這些送走的犯人,我可不敢耽誤了,宋律師,你可要體諒一下我。」獄警說著,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敬被人帶著離開,就在走出門的時候,他回過頭,又說道︰「姐姐,這三年雖然見不到,可你一直有送東西給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看我,見到你,我真的開心。」
三年來都送東西?蘇芳華頓時一怔,想問阿敬,卻被人已經帶走。
她立刻拉住獄警問道︰「這位大哥,能問你個事情嗎?這三年是不是都有一個人給我弟弟送東西?」
「是有這麼一個人,每月初一十五都來。」因為這兩個日子都是他值班,所以次數多了,自然就記住了,「倒是個漂亮女人,每次來也不說話,就是填了表格,留下東西就走,啊,對了,她今天也來了,就在登記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