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本本主義就本本主義,軍爺今天晚上都已經渾水中模了魚,還有什麼不能遷就的,就給這丫頭個訴委屈的機會,考慮考慮她的感受!何念西說完,見刑震謙沒變臉也沒反駁,立即又嘟囔一通︰「你就是在軍營中生活太久,什麼事情都講規則,就連被子都非得要疊成四方塊兒,你這是強迫癥你懂不懂?你沒有人情味兒,還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說別人情商有問題,你這是赤果果的不尊重人你懂不懂?」同情地瞅一眼刑震謙,悻悻搖頭︰「你月兌離社會太久了,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人與人之間應該怎麼相處!」刑震謙嘴角一陣抽搐,訕訕問︰「那你告訴我,人與人之間應該怎麼相處?」「這個嘛,」何念西又揉揉鼻子,帶著之前在醫院哭過頭導致的濃重鼻音,囔囔地說︰「社會關系很復雜,有很多種,舉個例子,譬如男性和女性,不管是什麼關系,男性都應該要有紳士風度,對女性要有禮貌,要謙讓,要呵護,要溫柔。愛睍蓴璩」刑震謙鄭重地擰了擰眉毛,嚴肅糾正︰「何念西,你是不是西方古典小說看多了?這都什麼年代了,我國婦女把解放喊得比軍號還要嘹亮,早就翻身做主騎到男人脖子上作威作福了,你看看那些結婚要房要車要彩禮的,面目猙獰堪比黃世仁,男人們都被嚇成白毛女了!你最後說的那段話,絕對本末倒置,應該反過來理解才對!」「……」何念西被噎住。半晌,才懊惱地頂回去一句︰「你說的只是片面現象,不能代表所有女性,太偏激了!」「好,我不偏激,」刑震謙悠悠兒踩剎車,穩穩地將吉普車停好,附身幫何念西解開安全帶,「下車吧,趕緊上樓去給爺爺看結婚證,注意,情緒保持穩定,千萬別偏激哦!」嘶兒……何念西氣得直呲牙,這男人,還真是睚眥必報!刑震謙暗自黠笑,下車打開後備箱,把紅本本取出來,揣進衣兜。手機提示有短信,他取出來看了一眼,之前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表情十分自然地拉住何念西的手,在燈光下一瞅,「呀,都凍紅了!」立刻拿到他嘴唇兒邊呵了呵,再用他那兩只大手握住搓了搓。吧已爺這不。然後一伸手,表情十分自然地在她頭頂上揉一把,「我剛看過短信,小李發來的,爺爺這會兒狀況很穩定,別擔心啦,他老人家硬梆著呢,你表情放輕松,讓他老人家看著高興高興!」何念西心里一直揪揪的,唯恐爺爺扛不過今晚,剛才一路上跟刑震謙斗嘴,多半都是想轉移一點注意力,以防她自己總是忍不住朝壞處想。現在听刑震謙這麼說,頓時松了一口氣,也就不計較他把她剛整理好的頭發又給揉成了鳥窩。揉就揉吧,大不了她重新整理就是,原諒這個可憐不懂與人相處的、粗暴簡單的石頭人吧!刑震謙霸道地攥著何念西的手,主動摁了電梯按鈕,帶著她走進電梯,一路給她暖著她那有點冰涼的小手。這樣的做事方式,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溫柔?咳!下了電梯,還沒來得急進病房,在走廊上就被小李堵住了。1小李豎起一根食指貼在嘴唇上噓噓幾聲,指了指病房︰「剛剛睡著,你們小點聲兒走路,別又驚動了……」何念西心里一熱,輕手輕腳走進病房,在套件門口朝里面瞅,瞅到爺爺果然神色疲憊地在睡覺,終于放下心來,輕輕噓口氣,退到外面的房間,誠懇地感激小李︰「小李,謝謝你!你休息休息吧,白天還有一大團事情要忙碌呢!」小李靦腆地撓撓頭︰「那好吧,我去睡里面的陪護床——」「你在外面睡——」何念西連忙搶著安排︰「你已經很累了,就好好地休息一下吧,我睡陪護床,今晚我照顧爺爺。」刑震謙搖頭否定︰「不合適,你端茶遞水還行,萬一爺爺晚上要上廁所,你一個女孩子家的不方便伺候!」何念西噎住……也是哈,她怎麼就沒想到這茬兒呢,爺爺身上插了一堆子儀器,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吃喝拉撒都只能在床上解決,她確實有些不方便在身邊照顧。只好听從他的安排,讓小李進去陪護。這里的高干病房由兩套間組成,里面是病房和衛生間,外面是小小的會客室和廚房,小李輕手輕腳關上病房門,會客室就只剩下何念西和刑震謙兩個人,空間一狹小,氣氛立刻也隨即顯得逼仄起來。會客室沒有床,只有一長款式簡單的乳白色真皮沙發,沙發倒是挺柔軟,擦得也很干淨,目測其長度,像何念西那樣的身高,頭和腳稍微蜷縮點,睡上去應該沒問題。刑震謙抬腕看時間,已經十一點多,眼看進入凌晨,整個病房區早已陷入一片安靜。瞅一眼何念西,她臉上表情雖然放松了,但眼楮里的擔心依然沒有消散,皺著秀氣的眉毛,眼楮來來回回都朝病房門方向瞅。爺爺雖然醒了,她依舊沒有辦法完全放心,畢竟一天內都搶救過兩次了,她唯恐爺爺夜里還會再出現什麼危急狀況,不便進去陪護,只好一眼一眼瞅著他的病房,心里一遍遍祈禱,希望各路神仙多多保佑爺爺度過這一關。平時不講究信仰,怠慢了各路神仙,以後回家一定好好琢磨琢磨,找一位真神信著,關鍵時刻精神上也能有個寄托和依賴!她用手捂住嘴,打了個呵欠,立刻站起來去拿茶葉桶,打算給自己泡杯濃茶提個神。她手還沒伸過去呢,茶葉桶忽然被斜刺里伸過來的一只大手生生搶走,頓時一陣怔愣, 兒,這廝怎麼總是成心跟她過不去呀,什麼事情都要擰著來!轉過腰身正準備瞪眼,卻劈面踫上一雙凝眉皺眼的臉,依舊是平時那副冷肅肅的表情,但眼神兒和語氣卻是溫和的——「睡一會兒吧,眼楮都起紅血絲了。」見慣了這男人吼吼叫叫,今天忽然這麼溫柔,真叫人一時難以習慣!不過何念西今晚心情沉重,沒心思故作驚訝揶揄他,揉揉眼楮,堅定地搖搖頭︰「萬一我剛睡著,爺爺有什麼事情怎麼辦,我不瞌睡,不睡!」「還敢說不瞌睡——」刑震謙瞅著何念西那雙紅腫得都快眯縫的桃子眼,不由得動了點兒氣,急哄哄伸手一扯,把她車過來,直接把她腦袋往他腿上一摁,粗暴簡單,直接下命令︰「快睡!」何念西一陣無語凝噎,爺爺病情反復無常,她哪里敢睡覺,他怎麼就一點都不理解她的心情呢!再說了,就算睡,也不用睡在他腿上嘛……隨便在沙發上蜷一蜷,不用枕頭完全可以的呀!她還沒來得及掙扎呢,一件軍裝呼啦一下蓋過來,把她嬌小的上半身頓時捂了個嚴實。1d7up。那是他的上衣,秋季陸軍常服,厚實而溫暖,帶著他的體溫,以及輕輕淺淺的茗香,還有那種只可意會難以言說的男人粗獷氣息,呼啦啦地充斥她的鼻腔,就跟他那個人一樣,鏗鏘霸氣不容拒絕!嗚嗚嗚,這塊不解人之常情滴硬石頭!何念西抗拒了幾下,未遂。于是只好老老實實枕著他的大腿,委委屈屈閉眼休息。她確實是太累了,從爺爺下午被送到醫院開始,她就忙得沒停過,跑前跑後地,又是準備必需品又是要辦各種手續,病床邊有刑家人和瓜瓜以及小李幫著照顧,她幾乎都沒怎麼顧得上往跟前湊,盡干了些跑腿簽字的差事。又要跑路又要揪心,身體精神承受雙重壓力,到了半夜,看到爺爺睡得安靜,她終于松下一口氣。身心一放松,再加上又躺到沙發上,困意立即滾滾襲來。盡管她覺得別扭,但是終于還是扛不過瞌睡蟲,枕著刑震謙大腿,呼吸很快趨于均勻狀態,沉沉睡去。這一覺睡得著實香憨,醒來時已經是清晨,皺麻紗窗簾隱約透進絲絲白光,走廊上的走路聲和說話聲也逐漸增多,來來往往地雜沓著。何念西晚上翻了幾次身,醒來時臉朝上,一睜眼,立刻看見刑震謙挺直板正的胸膛,以及精神錚錚的俊挺臉頰。頓時嚇了一跳,坐起來問︰「你昨晚就是這樣直挺挺坐了一夜?腰不痛呀?」刑震謙鄙視地輕啐一口︰「切,我是人,又不是變形金剛,還能這樣坐一夜?當然不是!你睡著後我也睡了,只不過比你醒得早一點。」會客室就這麼一張沙發可以睡人,已經被她佔了,而且她還枕著刑震謙大腿,他肯定是不能移動的。他唯一的睡覺方式,只能是靠在沙發靠背上,把腦袋仰到後面枕著,閉上眼歇一會兒。大叔表面上凶,軍營里待久了,說話習慣性硬邦邦,其實心眼兒還真不壞呢……何念西有點不好意思,站起來說︰「天還沒亮,你再趕緊躺下睡一會兒吧,我進去看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