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澈知道少年又在翻老賬了,忙陪著笑臉表態︰「疏闌,即便與世界為敵,我也會陪著你。」上次在蒙特利爾,從少年擋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定如果有一天,要做出選擇,他願意為了少年放棄所有。
林疏闌淺淺一笑,傾身用額頭抵住陳澈的眉心,語調撩人地嗔道︰「甜言蜜語,你這像華夏國未來的領導人呀!」反正飛機頭等艙里只有他,陳澈和無憂三人,以他的神識,不怕有人故意偷窺,行為親密點也無所謂。
「疏闌……。」陳澈嗅著少年特有的香味,輕聲呼喚里帶著感動。少年看似無情疏離的外表下,有一顆水晶般的心,那麼純淨,那麼瑩亮,好似一眼即可看透。
「這事我會處理的,你太累了,好好睡吧,回去肯定有很多工作等著你。」林疏闌星眸光芒流轉,伸手模了模陳澈的耳畔短發,柔聲道。
陳澈從未見過少年這種柔和的眼神,仿佛要將他整個人融化,像受了催眠般,他精神放松,呼吸平穩,慢慢閉上眼。
無憂雖然強迫自己進入空無境界,卻不由自主地听到了少年和陳澈對話。即使不睜開眼,他依然能感覺到少年散發出的溫柔氣息,宛如萬道情絲絮纏紛繞。
佛語有雲,愛是源于自我的貪念和佔有,由于得到或者得不到而產生的痴迷、怨恨等心理狀態。不管愛恨嗔痴,到頭終是一場無明的因果輪回,所以佛法講究六根清淨,五蘊成一,四大皆空。
此時此刻,他做不到靜心,忽地心里有了一種名為‘羨慕’的情緒。也許,愛,正是這種瞬間的情感才鑄造了形形色色的世間百態,
深夜,專機抵達首都機場,林疏闌一下飛機,便對陳澈說︰「等會我一個人從正門通道出去,你們從專用通道離開吧。」
「為什麼?疏闌,我們從側門做軍車走,可以避開媒體。」陳澈剛才通過特殊渠道,知道有大批記者在機場外面等,風聲如何走漏,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華夏國首都民航的工作人員。
「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我不怕任何非議。」林疏闌姿態散漫,臉色寫著傲然無懼。
陳澈深知少年的脾氣,不再勸說,只關心地交代了一句‘有事給我打電話’,便果斷地跟‘東方神鷹’的隊員們一起離開。
「和尚,你想出名呀,跟我一起干什麼。」林疏闌橫了一眼走在身側無憂,打趣道。
「林施主,都說紅塵是非如亂麻,越解釋,越無解。以你的悟性,若能月兌離魔道,修行佛法,避開世俗,遠離塵囂,將有一番極大的造化,成神亦有可能。」無憂再次提起自己最初的想法,他確實覺得少年不像十七歲的人,一言一句,率性而為,且又字字珠璣,半面如初生剛誕的嬰孩,半面像歷經滄桑的老儒。
自古以來,黑亦是黑,白就是白,黑白兼容卻強烈分明,實難想象那是一種怎樣的矛盾色彩。
無憂心底希望少年能潔白一片,不受一點黑色的沾染。
林疏闌腳步未停,淡淡地回道︰「大師,我們沒有辦法選擇出生的時代,亦如沒辦法停住時間和命運的滾動,既然如此,就要走一條自己主宰的道路,我對自己的決定,從不後悔。」
堅定的語氣讓無憂駐足靜望著少年遠行的背影。林疏闌,上天為何鑄造了這樣一個特別的人,又為何將其誕生于這樣一個風起雲涌的現代。
他夜觀星象很多次,少年必是天下大興或大亂的一個降世異星,他可以窺探一些天機,卻無力改變天道運轉的輪盤。
「林疏闌出來了!」
「林疏闌!」
「林先生,請你說說關于抄襲事件,」
「林先生,你是同性戀,會不會借此宣布出櫃。」
……
在機場普通出口,一大堆記者媒體像打了雞血,將出口圍得水泄不通,好在這個時候沒有其它航班抵達,壞在林疏闌一眼就被看到,被堵了個正。
林疏闌絲毫沒被擁擠的人和戳上來的各種話筒、錄音器等給嚇到,站定身形,淡定地說︰「我可以作答,但請大家不要擠了,並安靜下來,你們尊重我,我同樣也會尊重你們深夜來此的工作態度。」
少年的聲音清揚悅耳,讓本來焦躁等待的媒體工作者們心里一暢,不約而同的安靜下來。
「抄襲之事,根本不用解釋什麼,誰說我抄襲他的,那就和我來一場全世界公開的現場設計雕琢比賽。輸的人負責賣單比賽的所有費用,並宣布永遠退出珠寶設計行業,華夏國有句俗語,真金不怕火煉,我希望戴文•弗里不會只打打嘴仗,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才行。」
「林先生,但是戴文•弗里先生設計的好些件珠寶樣式,確實比你先發表。」一個記者跳出來,惡意地指出。
「你看到先達終點的人肯定遵守了起跑規則?你能證明他沒作假?事實勝于雄辯,這位先生,你覺得一個老外能理解到東方神話的底蘊。看看我的每一款珠寶,華夏國人都該眼楮清明的知道,這是一個華夏人所設計,包含著華夏國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結晶。」
少年說的每一個字就像釘子一般,扎入在場每個人的心尖,那個提問題的記者更是倉皇地連連後退,大氣不敢出。
在外圍的機場工作人員也拿著手機錄像,為少年的鏗鏘之語連連叫好,說抄襲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現場比賽。就憑少年敢出口,誰都要豎起大拇指贊一個,有膽色!
少年三言二語,頓時讓在場的記者媒體們鴉雀無聲,本來一個抄襲事件被少年直接上升到民族大義,誰敢出聲啊,要被網友的口水給淹死。
最關鍵的是,少年風姿清雅,態度從容,朗朗如日月之入懷。大家一陣猛拍,就是不想出聲打擾如此賞心悅目的畫面。
最先提問題的那個記者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吞了吞口水,壯起膽打破安靜︰「林先生,你喜歡男人,是同性戀吧。」
眾媒體人停止走神,麥克風往里支,表示高度關注這個話題。
「不管我喜歡男人或女人,這是我私人問題,沒影響到大眾吧。」少年緩緩開口回答。
「林先生,你的答案模凌兩可,你應該正面回答,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提問記者毫不放松,繼續追問。
少年忽然羞澀一笑,精致秀美的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眼眸明亮地坦誠道︰「我才十七歲,還沒成年,不知道如何說,我要是斷然答了,以後有變故,豈不是欺騙大眾。確實有男生和女生追求我,但我不知道該如何取舍,從小我跟爸爸在一起的時間較多,和女生多說話會含羞。」
四兩撥千斤的話說得簡潔,激起很多人的同情和感動。
一個從小就沒媽媽陪伴的少年,勵志向上,父親早故,稍微有點成就了,就要受到一群人的惡意圍攻和責問。
機場的工作人員听完此話,都看不過去了,這咋回事啊,一群人圍著性向還懵懂的少年,硬把同性戀往人家身上扣,為了新聞就這樣推人家下崖啊。
幾個機場保安頗有正義感地沖上來,免費為其擋開記者,一大個保安善意地說︰「林先生,我們護你出去搭車,我們相信你是世界最厲害的珠寶設計師,比賽是對的,讓那些洋鬼子閉嘴,看看我華夏國藏龍臥虎,英雄輩出。」
「謝謝這位大哥。」少年露齒微笑,仰頭感謝,然後高聲對周圍的人說︰「各位媒體的哥哥姐姐,請回吧,我要說的都說了,關于比賽的記者招待會將近日在s海舉行,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代,大家辛苦了。」
少年禮貌地半鞠躬,媒體們也不好再抓住不放。少年就在幾個人高馬大的機場保安護航下,往外行走。
那個一直提問的記者眼珠子轉動,剛想追上去,再提出刁鑽的問題,突然感到腳一滑,向前跌了個狗吭屎。哀嚎一聲後,他看到地上有兩顆帶血的門牙,用手一模嘴,疼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周圍沒有一個人前來攙扶他,還有一個機場地勤美女經過時,甩了一句︰「活該!欺負人連上天都看不下去了。」
首都香山軍委6號別墅私人書房里,一向溫文爾雅的任博遠滿臉疲倦,胡子巴茬,形象頗為邋遢。
他帶著愧疚的口氣,朝坐在沙發上的少年,歉意道︰「疏闌,對不起,我沒想到雨薇居然吃里扒外,盜取我鎖在保險箱里的珠寶。」
因為林疏闌平時很忙,年初便把一年的雕品設計全部完成,統統交給任博遠。
遵從物以稀為貴的原則,這些早已定制下的珠寶,每月只會向媒體公開三件,並交給定制者。
他家里用了最先進的保全技術,應該沒誰敢上門來,何況沒人知道他放的什麼。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妹妹任雨薇受人挑唆,趁他那段時間去緬甸,盜走了剩下的幾十件珠寶。
而那個戴文•弗里不知用什麼技術,臨摹出幾十件雕品一模一樣的珠寶,並公開展覽,還指責以前‘玉祥閣’那些設計全是抄襲他的,甚至找了國際著名富商予以證實,還拿出以前‘玉祥閣’賣出的同款雕品出來,實在匪夷所思。
在眾多悠悠之口下,他無法力挽狂瀾,導致‘玉祥閣’的股票一天就跌停,各種合作商相繼提起的違約訴訟,他將面臨著破產、巨債和官司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