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是盛唐都城.也是整個盛唐最為繁華的地段.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在鄴城這樣的地方.四品以下的官員隨手可是.並沒有什麼新鮮的.
而左家卻是這其中的例外.左家出過最大的官職.也就是現在的當家老太爺.曾經做過先帝的太傅.至于兒孫輩.大多都是讀書人.就算在朝中做官.也只是五品六品的閑職.最高的也就屬當今國丈.皇後的父親左岩.是三品言官.
單以官職而論.左家在鄴城算不得什麼.可是.若是在鄴城街市上問一番.十個有九個都對左家如雷貫耳.剩下那一個.一看就知道外地來的.
能讓左家在都城屹立不倒的不是官職.而是正氣家風.左家以老太爺為首.個個都自詡為一身浩然正氣的清白讀書人.身兼言官和國丈于一身的左岩更是如此.
因此.當他得知楚寒麒素來寵愛的德貴妃竟然誕下野貓.震驚之余便感知這是上天給予的暗示.這韋寶芙就是禍害江山的紅顏禍水.不除不足以保住盛唐大好江山.
但是.他也十分明白.他雖然是言官.可單憑一己之力就想勸諫楚寒麒殺掉自己的愛妃.還是十分困難.所以.他憑借左家和自己的人脈.糾結朝中各路重臣.齊齊進宮.跪在宣政殿前請願.
楚寒麒到的時候.以左岩的為首的幾個言官已經將額頭磕出血漬來.聲音也因為嘶喊的厲害.有些沙啞.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逼宮嗎.」
陰冷的怒喝聲傳來.原本吵嚷的宣政殿門前.霎時安靜了下來.眾人惶惶不安的望著左岩.都三緘其口.大氣都不敢喘.
左岩秉著一身正氣.以勸諫君王為畢生己任.當下冷冷掃視身後的那些人.轉而高昂著頭顱.直視楚寒麒.「皇上.臣率一眾大臣.請求皇上立即處死危害江山的妖孽.請皇上為江山社稷為重.」
「妖孽.社稷.」楚寒麒劍眉一挑.重重冷笑.「朕倒是不知.左大人所指為何.誰是妖孽.誰又危害了盛唐江山.」
身為言官.惹怒君王是常見的事情.正所謂.忠言逆耳.就算面對楚寒麒如斯怒火.左岩仍舊不卑不亢.他堅信.他今日的作為.是盡到一個臣子該盡的本分.是會名留史冊的.「回皇上.微臣所指.便是剛剛誕下妖孽的德貴妃韋氏.」
「放肆.」楚寒麒沉聲呵斥.「貴妃勞苦功高.剛剛為朕誕下皇子.何來妖孽一說.左岩.你可知道.妄議後宮.是不敬大罪.」
「臣知道.但是臣沒有胡說.」左岩的聲音清冷如舊.「為德貴妃接生的嬤嬤可以作證.貴妃生產之時.在耳房內的一眾宮人也可以作證.貴妃是否誕下妖孽.皇上一問便知.懇請皇上為江山社稷考慮.處死韋氏.」
聞言.楚寒麒面色鐵青.韋寶芙生產之時.在殿內的宮人皆是平時伺候她的.而今.韋寶芙才剛剛生產.左岩便知曉她誕下野貓一事.看來.左家已經將眼線都安插到這里來了.這究竟是防備韋寶芙呢.還是想要窺測他這個皇帝的一舉一動呢.
左岩見楚寒麒緊抿薄唇.沉默不語.心下便知他這是在為難.韋寶芙生產皆有人證.是否誕下妖孽.細細查問便知.他來的快.楚寒麒根本不可能事先安排好.因此.只要他提出盤問宮人.必然讓他找不出理由繼續維護那妖孽.
「皇上.韋氏誕下妖孽便是上天給皇上是警示.還請皇上順應天意.處死韋氏.請皇上處死韋氏.」
左岩振臂高呼.原本還沉默著的大臣們立即尾隨高呼.轟轟的響徹半邊天空.楚寒麒背在身後的手掌不自覺的握成拳頭.若說原本他對皇後主謀這件事有所懷疑的話.現在.他幾乎可以斷定就是皇後作為.
左岩帶著這些大臣.表面是來請願.要求處死韋寶芙的.實際上就是逼宮.就是要他看看.左家的勢力是有多大.
「左大人這話.未免言之過早.」書眉緩緩走到眾人面前.盈盈向楚寒麒一拜.「皇上.奴婢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告.」
***
宣政殿內.楚寒麒坐在上位.冷眼瞪著底下跪著的一眾大臣.尤其是為首的左岩.冷冷一笑.手指微微曲起.一下下的敲打著桌面.
剛才書眉忽然出現.還說她發現了韋寶芙生產之前飲下的補湯中被人做了手腳.而那補湯是皇後派人送來.所以.楚寒麒當即下令.命小平子帶人去承和宮查看.他倒是要看看.若是在承和宮搜出東西來.左岩該如何自圓其說.
很快.小平子便回來.還拿了一個黑漆色木盒放到楚寒麒面前.「回皇上的話.奴才並沒有在承和宮搜到書眉所說的東西.卻找到了這個.請皇上過目.」
楚寒麒皺眉看了書眉一眼.隨後緩緩打開了盒子.卻在看了一眼之後.怒意橫生.一把將盒子掃落在地.踫巧滾到了左岩面前.讓他將盒子里的東西看個清楚明白.
「左大人.你口口聲聲說德貴妃是妖孽.那你又如何解釋在皇後宮中出現的這個東西.」
望著盒子里那寫著韋寶芙三個大字的白色布偶.左岩冷汗涔涔.那布偶之上插滿密密麻麻的細針.而且全在肚子之上.讓人一眼就看出.是在詛咒韋寶芙肚子里的孩子.偏巧.韋寶芙又生下怪胎.很難讓人不去聯想.正是因為這詛咒.才會發生此種匪夷所思之事.
可是.就算真的是詛咒靈驗了.他又如何能開得了口呢.這是在皇後宮中搜出.與她月兌不了干系.難道要讓他彈劾自己的女兒嗎.
「皇上.皇後娘娘一向宅心仁厚.必然不會做出此等下作之事.還請皇上明察.」
明察.楚寒麒重重一哼.皇後做出此番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當年她不就是如法炮制了這麼一出.企圖陷冷凝霜于死地嗎.
「既然左大人這樣說.朕就好好查一查.來人.傳接生嬤嬤.」
將接生嬤嬤傳到御前.楚寒麒氣勢逼人.怒氣沖沖的拍了一下桌子.
「說.德貴妃生產之時究竟是什麼情況.你真的看到是野貓嗎.」
楚寒麒板著臉.本就是不怒自威的模樣.如今再真的動氣.更是猶如**而來.勾魂索命的閻羅一般.接生嬤嬤縱使見過不少場面.也架不住這樣嚇唬.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奴才也是奉命辦事.小皇子真的不關奴才的事.奴才只是負責將孩子換掉.」
換掉孩子.果真是這樣.楚寒麒面色更沉.抄起桌子上的杯子就摔下去.想他堂堂一國之君.不止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護不住.還被人這樣玩|弄于鼓掌之中.是可忍孰不可忍.
「說.是誰指使你這樣做的.說.」
接生嬤嬤早已被楚寒麒嚇得三魂去了七魄.如今又被厲聲呵斥.當即摔在了地上.只余口中還不斷呢喃著.「是.是……林.林昭儀.」
林昭儀.楚寒麒眼神危險的一眯.是林美嬌.若不是接生嬤嬤說了這麼一句.他倒是險些忘記了.後宮還有這樣一號人物.只是.她這麼做是要做什麼.
按說這些年.林家和左家一直在背地里相互抗衡.他雖然知道.也並沒有多說什麼.畢竟只有他們斗得越狠.他手中的權利才能越集中.
至于林美嬌.當年她被陷害失去了孩子.他原本也對她存了些憐惜之心.只是後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實在是無暇顧及.這才漸漸忘記了她.沒想到.她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當年的事情……當年小產的是林美嬌.陷害冷凝霜的是皇後.且這兩件事發生的時間那麼的相近.難道說.這其中有什麼關聯.
沒錯.肯定是有關聯的.楚寒麒深深擰眉.時隔多年.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只是這次被抓的是皇後.而要抓的人變成了林美嬌.兩相比較之下.只有一個可能.當年的事情.是皇後和林美嬌合謀.事成之後.皇後又反過來對付林美嬌.而今林美嬌是來報仇的.
很快將整件事理得透徹.楚寒麒心下一驚.既然是林美嬌調換了孩子.那麼孩子現在一定還在她的手中.如果她真的是要陷害皇後的話.必然不會只是厭勝這樣簡單.孩子不是很危險.
「書眉.小平子.立即派人去找林美嬌.記住.一定要將皇子平安帶回來.知道嗎.」
「是.」
處理這邊的事.楚寒麒目光觸及底下正跪著的左岩.冷哼一聲.「左岩.以下犯下.教女不善.即日起罷免官職.關入天牢.左家上下.皆打入大牢.靜待審理.」
「皇上……」
左岩還想求情幾句.可嘴剛張開還沒有動.就已經被人架了出去.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寒麒還沉浸在自己接下來該如何對付左家的思緒中.書眉已經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皇上.小皇子……夭折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