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說一遍,你叫什麼來著?」首漸走到一面牆壁前問道,他的手里拿著一根針。沒錯,應該是一根針,一根像筆一樣大的針,也在那里幽幽的泛著藍光。
「啊?我叫佔燈柯。」燈柯望著首漸,藍色的光芒在他疑惑的眼神里忽明忽暗的晃動。首漸轉過身,在牆上雕刻的字間來回搜尋,燈柯這才發現,那一整面牆都刻滿了人的名字。
「你在干嘛?」燈柯不解的問。
首漸似乎找到了一個小空,他拿起那根粗大的針將燈柯的名字刻了上去。金色的火花在他的針尖處歡快的跳動,就像是放煙花時所夾帶出的火星,給這間陰暗寒冷的房間平添了少許溫暖。
「好了,你已經記錄在案了。接下來就給你分配工作地點吧。」首漸說著又在牆上找起來。
「等等!我得先回去跟家人打聲招呼再來,不然,他們會很擔心我的。」燈柯急忙說道,首漸又大笑起來。
「你爸爸媽媽來這兒的時候有沒有回去告訴你一聲啊?你想的太天真了,來到這里的人不完成任務是別想回去的!你明白嗎?」首漸說著說著表情變的凶狠,燈柯被嚇的不敢再說話了,一股無端的恐懼涌上心頭,他覺得他有可能再也見不到靜音了。
「小子,考慮到你這麼瘦弱,想想也干不了別的,你就去礦山搬石頭吧,相信你一定會愛上這活的。」首漸陰陽怪調的說完,又低身刻起來。在耀眼的光亮中,燈柯看到了一個字母K被刻在了他的名字邊。燈柯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但也沒心去想那些了。目前,他只剩下了一個希望,那就是在這里找到爸爸媽媽。
「嘿!別垂頭喪氣的!你要做的工作十分光榮,你應該高興才對。你也許不知道,為了正義,為了除去一切罪惡,陸人和窪地人已經結盟,立了共同的誓約,團結一心共建烏拉神殿。所以,我們現在都是兄弟,是一家人。你要盡全力去做好你的工作,就像你父母一樣,不為別的,就為了你們陸上的和平和千萬人的幸福生活,想想,你有多偉大啊。你懂了嗎?」首漸邊說邊輕蔑的看著燈柯,讓燈柯以為這話根本就不是對自己說的,環顧四周又沒有第三個人。燈柯默默的點了點頭,首漸望著門口拍了兩掌,那兩個石頭人走了進來,首漸對著他們用手指在空中劃了個K,石頭人看完後就挾起燈柯走了出去。
燈柯的步履越發的艱難,他身上的污泥已經變得僵硬,他是動作也越來越像身旁的兩個石頭人。這三個石頭人緩緩的跨出了塔樓的大門,面對他們的是環繞在泥潭周圍的高山和稀疏的枯樹。燈柯看不到一點可以走出這里的道路,周圍仍舊霧氣重重、暗淡無光,路面崎嶇泥濘,腳不斷的陷進去又拔出來從而沾惹上更多的淤泥。燈柯困難的跋涉在這兩個石頭人中間,任憑他們推搡著自己向北面的峭壁走去。他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哪里,也無心去想這個問題。從塔樓來出來之後,他忽然覺得一切都很荒謬,盡管他對于自己沒有死這件事感到非常慶幸,同時也因為活著面對這些怪異的景象而覺得荒唐。他知道在現實中沒有掉進海里而從泥里出來的事情,也沒有自己就會動的石頭人,更沒有憑空泛著藍光的燈和一踫到牆就冒火花的筆。可他寧願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不管他能否給出科學的解釋,也不管它利用多麼奇怪的方式實現,他只希望在這唯一能證明父母與兄弟還活著的地方找到他們。
天色越來越暗,前方那高高的峭壁似乎唾手可得,卻又總是相隔咫尺。燈柯的腳從剛才就開始疼痛,現在似乎就快要斷掉了。他不明白為什麼首漸給了他一套衣服卻沒給他鞋,這樣走下去,他的腳非得殘廢了不可。想到這兒,燈柯再也堅持不住了,他一坐到污泥里不肯走了。兩個石頭人強硬的把他拉了起來,其中的一個石頭人對另一個石頭人說︰
「這是我見過的最弱的陸人,涌道怎麼把他選上來了?」
燈柯吃了一驚,他不知道石頭人也會說話,還沒等他發表感慨,另一個就回答到︰
「誰知道呢?是不是強壯的陸人都被選到這里來了,所以陸上就只剩下些若不經風的軟包了。說不定,他還算比較強壯的呢。哈哈哈哈……」
兩個石頭人大聲笑了起來,這分明就是人的聲音,听起來那麼清晰那麼刺耳,絕不是石頭能發出來的。燈柯抿抿嘴沒有理會他們的嘲諷,他承認他很軟弱,從小到大一直都是。有些人也曾經這樣說他,可他有什麼辦法呢?他跑不動,跳不高,也不敢發表與大眾相違的意見。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懶得花力氣去抗爭什麼。自從來到這里他也從沒想過要逃出去,要反對涌道平白無故的把他吸到這里來受苦,要維護自己的權利,不能對那些表面上看似請求實則命令的威脅姓語言妥協。他倒是對這兩個會說話的石頭人更感興趣,他仔細的看了看他們,並不能看出一點人的跡象,正當他自以為是的認為一定是自己疼的產生了幻覺時,一個石頭人又說話了。
「小鬼,你看什麼看!快走!你想死在這兒嗎?」
還管我叫小鬼,听你的聲音,看你的個子明明就跟我差不多大,燈柯想著,喃喃的嘟囔了一句。
「能不能歇會兒啊,我的腳太疼了。」
「不行!午夜之前必須越過黑龍河!快走!」說完,狠狠地推了燈柯一把。
燈柯氣急了。他本還想和這兩個石頭人多聊幾句,問問他們為什麼會說話啊?是不是石頭做的啊?等等等等一系列他覺得很有趣的問題。可現在他真的生氣了,他覺得他們又無情又冷酷,他再也不想和他們說話了。他拖著兩條腿繼續向前挪移,抬頭望去,滿眼都是彌漫著臭氣的淤泥,根本看不到什麼河。幾個人又走了不知多長時間,他們的路線開始向東伸展,這時,他們已經到達了峭壁的底端。燈柯隱隱約約看到了峭壁的東側邊緣與東側橫著的大山之間有一道縫隙,縫隙大概可以容進一個人。通過這個縫隙應該就可以到達目的地了吧?燈柯想著,慢慢的走了過去,卻出乎意料的被石頭人拉了回來。「留在這兒,別動!」一個石頭人拽住燈柯呆在了原地,另一個則獨自走向縫隙。待他走到縫隙前,燈柯才看清,原來縫隙的入口處有一扇門。只見那石頭人把手掌放在了門上,門立刻發出了橙色的光芒,光芒過後,門開了,又一個石頭人探出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