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璟生了疑惑,落芙雖然愛玩愛鬧,但是如果沒有遇到很重要的事理應不會這樣不辭而別的,他心想著也許那丫頭有什麼重大的發現,自我安慰著,抓著落芙留字的沙坑里的一抔沙,直接往懷里倒,這樣他會心安一點,感覺落芙的氣息還縈繞在周圍。白笙卻憂郁地皺起眉,「落芙現在情況還比較特殊,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病,發病起來那個叫做人事不知,我擔心她會遇到什麼居心不良的人,雖說她發病時,力量會比平常還強,可是要是遇上一個稍微精明的對手,就會毫無優勢,甚至一步步向她引向懸崖他也會毫無顧忌地往下跳。」獨孤璟不願听白笙分析著現狀,站起身,勒令著眾人快點搜尋這里的每一個角落,他害怕由于自己的疏忽會錯過落芙留下的任何蛛絲馬跡。
盡管他不願承認,現在腦子里揮之不去的還是落芙發病時那痛苦的模樣,又或是落芙的紅發寸寸變成紫色的樣子。他也有想過,當日在吐谷渾,蹴魯一家告知過落芙,他們曾見過一位白發出塵的失憶少年的,獨孤璟想到這,心就更加凌亂了,會不會是冷忘川真的活過來了,假意失憶博得落芙的同情再來糾纏不休。獨孤璟雖然知道落芙心里愛的是自己,可是他面對那個能為落芙放棄修道,去自殘,甚至去死的冷忘川,明顯得有些無力。當日懸崖上,落芙奄奄一息,自己竟還有空懷疑是落芙對自己母後下的毒手,導致落芙不願再相信自己,而冷忘川卻表現得義無反顧生死相隨,毫不猶豫地同落芙跳下了懸崖。
如果說,當初忘川死後他是抱著敬佩的態度看他的,現在則完全不是那樣,他怕極了,怕忘川會仗著自己的付出霸佔著落芙,徹底搶走落芙的心。獨孤璟搜索一番無果後,立即就帶著他們準備離開沙漠,前往倉凜找尋落芙。但是偏偏在這時又生了些事端,獨孤澈飛書過來說是敗絮生了天花,高燒不退。加之北辰有一小部分勢力負隅頑抗,他又抽不開身照顧敗絮,還望獨孤璟,落芙趕緊回天越。獨孤璟左右為難,但最後還是選擇了回天越,先確定敗絮的安危再說,于是也絲毫不敢馬虎,帶著白笙等人即刻飛奔回天越。而南宮言則是先回了倉凜,準備自己先去找落芙。
而落芙隨忘川出了沙漠,她知道忘川有著強烈的**想要記起以往的事,她雖然不願讓他記起那份深沉但是又痛苦的單戀,但又倔不過他,抵不住他的軟磨硬泡,還是決定帶他出來重溫舊事,治好他的失憶之癥。忘川根據落芙的要求,一路上大多數時間都在御劍而飛,落芙站在他的身後,跟他講述著古希臘神話,她講到了宙斯的誕生,忘川听得入迷,一不小心兩人就墜落到了地面,忘川卻在落芙落地的最後一刻接住了她,讓他倒在自己的懷里而不是硬邦邦的店地面。
落芙連忙站起,「忘川哥哥,你沒事吧?」忘川咳得像是肺都要掉出來一般,整個人劇烈顫抖著,想要給落芙一個安慰性的笑容,可是咧開嘴的那一剎,口水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流,忘川尷尬萬分,等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來的時候,臉色還微微發紅,「讓你見笑了。」落芙看著忘川,也傻傻地笑著,「你嚇死我了剛才,不過忘川哥哥縱使一不小心流了口水,那姿態還是很帥氣的呢。」忘川較真地看向她,他原本很想說,如果芙芙不嫌棄,他可以在她面前一直不停地流口水,直到自己全身的水分都枯竭而死,但他始終沒有說出口,因為她說過的她有丈夫有孩子,而他對她的記憶,也僅僅是從昨晚開始的。
他們這一摔,都耗損了好多體力,再也飛不起來,只好徒步穿越過迷失森林。兩人走到了一半,真是又渴又累,明知道這兒的泉水可能有毒,也不管那麼多,俯就開始大口大口喝著。只是瘴氣越來越重,落芙開始察覺到不對勁,自己的大腦里已經迷迷糊糊一團漿糊,她似乎是想起她同獨孤璟第一次穿越迷失森林時,獨孤璟由于被屢屢設計,最終讓南宮東正利用了去,才搞出了獨孤璟同蘇茹素的事端。落芙想著想著有些後怕,是不是她現在同冷忘川也中著當日獨孤璟中過的媚毒,那是不是意味著若是他們意志不夠堅定,就有可能會在這里干出什麼天理難容的事。
落芙加快腳步想要同忘川拉開一段距離,奈何忘川怕跟丟她步步緊逼。忘川小跑著,喘著粗氣問著落芙,「芙芙,怎麼了,是不是感覺這森林里有隱藏著什麼危險?」落芙搖頭,試探性地問他,「你,你現在會不會感覺全身燥熱,身體里熱流攢動?」忘川搖了搖頭,「我只覺得走得太快,耳邊的風發著好听的聲音,旁邊的景色也統統有些不真切,但是並不熱啊。芙芙是不是熱了,要不要月兌掉外衣涼快涼快?」落芙敏感地捕捉到了忘川說的最後一句話,連忙立起自己的領子,答道,「不不,我冷,我現在突然覺得陰風陣陣,身體發寒,所以才要走這麼快的。」忘川點頭表示明白了落芙現在的感受,就開始麻利地月兌起了自己的外衣,落芙原本就頭暈眼花,現在又看見忘川又這麼主動地在月兌衣服,整個人更加焦急了,「你快穿上衣服啊,我怕我會一下子忍不住把你撲倒啊。」忘川也听話趕快穿上衣服,這才問她,「芙芙為什麼想要撲倒我啊?這不是一般只有猛獸才會這樣激動的嗎?芙芙是不是遇到什麼讓你很激動的事呢?要不同我說說?」落芙這才回頭看了忘川一眼,雖然忘川並沒有表現出燥熱的情況,可是卻明顯同平常寡言少語的狀態不同,她的他的神經也開始變得興奮。而落芙的情況更為糟糕,身體由于走得太快已經變得滾燙滾燙的了,好不容易走出了瘴氣林,以為現在這種癥狀應該會好一些,想不到等待著他們的是前方更大片的瘴氣林。落芙隱隱地嗅到了絕望的氣息,索性停下腳步,轉身正臉面對著冷忘川,而此時也開始心神不寧的冷忘川一下子沒剎住腳,一頭頂在了落芙的頭上,兩人撞得更加發暈了,落芙只能維持著最後的理智同忘川說著,「忘川哥哥啊,我們現在好像都中了毒了額。待會我會一頭撞在樹上直到撞暈為止,你看見了不要害怕,不要認為我瘋了或者是傻了,我只是想要尋求最好的解決方案。如果你不介意的話,相信我們一醒,這藥效就會消失了的。」
忘川想要制止住落芙的自殘行為,卻晚了一步,落芙已經一頭撞在了旁邊那粗壯的樹枝上,暈了。忘川連忙接過,說著,「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想要暈倒直接點穴就好了,根本用不到這樣殘忍的方式對待自己啊。」忘川見落芙一時半刻也不會醒,自己閑著無聊,現在好像說話又沒人陪自己說話,索性也點了自己的穴道暈倒在了落芙身邊。
而此時,獨孤璟正火速趕往天越,他心里急得很,自己原本就很少有時間能夠陪在敗絮身邊,現在生了天花高燒不退該是多麼難受呢,自己依舊不在身邊,愧疚襲上心頭,暫時壓下了他對落芙的擔憂,因為他知道若是敗絮有個什麼意外的話,落芙也會留下一輩子的遺憾的。只是獨孤璟心堵得慌,總感覺有個傻女人當自己是大樹一樣撞著自己,便問白笙有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白笙臉色發紅,連忙搖頭。獨孤璟便不再多話,管自己趕路。而錦鶴看得真切,白笙只是因為同小幽同坐一匹馬上,身體靠得太過緊密而感到不好意思。
南宮言為了能趕快找到落芙也一直使用輕功,不知疲憊地一路飛著,也因為飛得太快,反而沒有留意森林一腳,落芙同忘川一起暈死在大樹邊。大概過了一個時辰有雨=余,忘川醒了,起身看了一下四周,除卻身邊多了幾片落葉沒什麼太大的變化。轉頭看向還在昏迷中的落芙,一下子有些看傻了,此時正值落日,夕陽柔和的余暉均勻地灑在了落芙的臉上,顯得落芙整張臉都散發著金光,如同女神般高貴,忘川很想伸出手去觸模一下落芙那像是鍍了金一樣的臉,可是他強烈的道德感阻止著他這樣做,始終還是不敢伸出手去,深怕自己一出手,就會褻瀆了現在美得如夢如幻的落芙。忘川嘆了一口氣,百無聊賴,索性再次點中自己的穴道,再次暈死過去。此時,天漸漸黑了下來,森林里的夜幕即將降臨,好在這一帶沒什麼猛獸出沒,有的也只是很細小的爬行動物。落芙同忘川就像是兩個喝酒喝得太盡興的兩個醉漢,倒在地上都能睡得香甜,偶爾有小屎殼郎爬上落芙的臉頰,落芙會不耐煩地用手抓抓,就機會沒有什麼其他的事。但是在睡夢中,落芙卻沒有像表面那樣安穩,她夢見敗絮一直哭著找她,她想要抱抱敗絮,做一個母親該做的,可是她一伸手,敗絮離她就要遠一分,哭得也就要更加凶猛。落芙皺著眉頭翻來覆去,碾壓者背後的小昆蟲一遍又一遍。終于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踢到了什麼軟軟的東西驚醒,大大的眼楮四下環視著,才發現天已經暗了,而自己的腳下正對著的即使忘川的,她調皮地露著舌頭,自己貌似睡相太差,踹了忘川好幾腳呢。
待落芙確定了自己身上的藥效已過,才敢叫醒忘川。忘川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發現落芙終于醒了,終于如釋重負,自己終于不用無聊到點自己的穴道弄暈自己了,真是萬幸。接著月亮冷冷的光輝,忘川還是注意到了落芙額頭上大大的淤青,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卻又停留在半空,不敢踫落芙頭上的傷,只是柔聲問道,「額頭還疼嗎?」落芙這才想起自己的額頭被自己撞得已經淤青一大片了,才齜牙咧嘴地叫著疼。忘川低聲說著,「傻芙芙,想要殘害那顆樹也用不著用自己的頭去撞它呀。直接用咬的興許還實際一些。你看你,撞得額頭黑乎乎一片,黑得和沙漠里的女人無異了呢!」落芙這才想到自己現在這樣子,估計印堂所在的位置也是一團黑了,落芙頓時來了興致,想起算命的經常說印堂發黑保證要遇到鬼神的,就有一些激動,開始有些迷信地求上天能介紹她一個非人類種族的或鬼或妖或神都無所謂的物種,雖然她已經擁有了獨孤璟那樣的絕世好老公以及忘川這樣的絕世好閨蜜,但她也不會介意多一個非人類的絕世好藍顏知己的啦。
忘川將落芙從地上拉扯起來,「森林的夜晚有些地方可是相當漂亮的,我們別耽誤時間,趕快去看看?」落芙拍了拍身上的落葉,就同忘川穿越在這一大片黑暗中。這是屬于兩個人的世界,整片森林里除了他們兩個,再無第三人出沒。忘川帶著落芙來到了一片沼澤地,落芙有些謹慎地盡量同沼澤保持著距離,忘川卻輕聲告訴她,「我們剛剛來的時候聲音太響,現在靜默會兒,你就會發現不一樣的景色呢。」落芙還以為忘川是在開玩笑,不過還是乖乖閉上了嘴,連呼吸也順帶放輕,仔細地觀察著這片沼澤。果真沒過幾秒,沼澤上空就燃起了星星點點的綠色幽光,原來是一大片螢火蟲,落芙驚訝于這里的螢火蟲的大塊頭,也驚訝于螢火蟲能這麼美麗。小聲地問著忘川,「你是怎麼找到這塊地方的?不錯嘛!」忘川先是清脆地擊了兩下掌,只見前面螢火蟲聞到聲響立即熄掉尾部的光亮,場面也十分好看。忘川說,「上次經過這片森林時偶然發現的啊。這些小東西會隨著你的聲音起舞,會跟著你擊掌的節拍忽明忽暗,你試試?」落芙也興致勃勃地試了起來,「原來森林里的夜晚除了讓人恐慌的躁動還會有這麼恬靜的美。」
忘川笑笑,「我們去逐月吧。不知道為什麼,失憶之後每每我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去空中都轉一圈,就好眠許多。」落芙開玩笑說,「晚上還是別飛那麼高呢,我會以為你是要飛上月宮的仙子。萬一你真的飛了,那可怎麼是好?」忘川還沒等落芙說完話,就將她帶上了半空中,夜晚的空氣透著涼薄,水汽也比較濃重,他們御劍飛行沒多久,眉毛,頭發就全飄上了一層水花。忘川回頭看著,納悶剛才還興致勃勃的落芙這突如其來的沉默,不知道是他眼花了還是因為水汽沾染到落芙的頭發上,忘川只覺得落芙的頭發散發著紫色的光暈。
落芙也就是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了頭暈眼花,想要告訴忘川,叫他小心一些,她發起病來的時候完全不能自已,可是她現在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感覺只要分神講話而加強了心魔對她的操控,她就會再度暴走。忘川輕輕搖了搖剛剛閉上眼楮的落芙,「芙芙,怎麼了這是?」
落芙焦躁地搖搖頭,終于還是沒能抵住心魔的侵蝕。睜開了妖異異常的紫眸,一把推開了忘川,自己因為重心不穩,月兌離了忘川的劍上,垂直往下掉。忘川怕她這樣摔下去會受傷,毫不猶豫地抓過她的手,試圖讓她平穩落地。落芙毫無意識地向忘川的胸膛劈了一掌,忘川痛苦地叫出聲來,但還是不肯放手,等他們兩人落地,忘川才緩緩松開手,吐出一口血來,落芙似乎還未恢復正常,揪著忘川的衣領就想要啃著忘川的脖子。忘川鼓起勇氣心疼地模著落芙的臉,毫不畏懼現在突然發狂出手傷她的落芙,「芙芙,是不是很難受。要是那麼難受就用力咬我吧,這樣興許會舒服一點。」落芙哪听得進去忘川現在說的話,臉上放出貪婪的光芒,仿佛是把忘川當成了世間絕無僅有的美味佳肴,剛要下嘴咬時,身體卻一個激靈,像是傀儡女圭女圭一般,停止住了動作,眼楮也迅速合上了。此時森林上空漂浮著一股憤怒的聲音,似男似女,但還是听得出里邊的粗獷,忘川覺得應該是一個強壯的男子。只听那聲音質問著冷忘川,「好你個冷忘川!我千辛萬苦將你死而復生,你就這樣不珍惜自己的性命?要知道你眼前這個女人現在心智不全,很有可能會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置你于死地。」
忘川隱隱覺得落芙的突然發病同他相關,就凜冽地看向四周,發出清冷的聲音,「來者為誰?為何要這樣算計我們?你說是你將我死而復生,那為何要消掉我原先的記憶?」那聲音粗獷地大笑著,「不消掉你的記憶怎麼控制你。只是想不到你這廝這麼不爭氣,失憶之後還會愛上這個女人。我原是心疼你被一個女人這樣耍弄,現在發現利用你似乎更好操縱這個女人呢!」忘川屏住呼吸,一直用心聆听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對準了聲音音貝最高的正南方,用了十分的內力甩了出去,只听正南方一聲**的悶哼,「冷忘川,你可不能就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忘川迷茫了,問著他,「救我作甚?難道就是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
那聲音再度響起,「是這樣,但你也可以想為我對你尚存愛慕之意,不舍得你死。」忘川感受到落芙的身體變得冰冷,也不再同他斡旋,直接問他,「你想要怎樣做?」那聲音猖狂大笑,「識時務者為俊杰。我要你照著我的指示做事,否則我不確定這女子下次發病會不會直接死去。」忘川一听到落芙有可能死去,心就慌了,胡亂答應了下來,「那你現在要我怎麼做?」
「現在還不急,你拖住她半個月時間讓獨孤璟找不著他,隨後將他送入倉凜南宮東正手里,我自由安排。」冷忘川無奈應著,看四周又回歸一片寂靜,心里糾結得不知如何是好听剛剛那個奇怪的聲音所述,自己原先也是愛過落芙的,是不是如果現在的自己沒再次喜歡上落芙,自己就可能會被操縱著置落芙與絕境?
落芙沒過一會兒就醒了,她只記得自己同忘川在御劍而飛,之後發生過什麼全然不記得了,看著忘川嘴角干涸的血跡,一下子明白了過來,愧疚地看向他,「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會時不時地發病。」忘川柔和笑著,「這不是你的錯啊,是我不小心自己掉下來的,好在你還拉了我一把,要麼就不是只有嘴角流血了,估計就要七竅流血了呢。」落芙還是陷在深深的自責中,轉身就想要離去,「忘川哥哥,不要理我這麼靜,我不想要傷害你的,你放我一人靜一靜吧。」
忘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芙芙,幫我找回原先的記憶好嗎?我現在什麼都記不得總感覺自己像個廢人,一點安全感也沒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夢里的女人和你這樣相像,還有一個白胡子老頭總是在仁慈地看著我笑。」
落芙想他夢里的白胡子老頭也許就是他的師父,她知道也許記起以往的事會讓他感到痛苦,但是她無法拒絕一個這樣需要人保護,需要人關心的他。
獨孤璟此時已經飛奔回了天越皇宮,見小小的敗絮閉著眼楮躺在大大的床上,顯得孤單可憐,趕忙上前將他摟抱在懷里。敗絮虛弱地睜開眼楮,看到是獨孤璟,居然咧嘴笑了一下,嘴里小聲地喊著,「璟,粑粑。」獨孤璟听著一陣心酸,有多久自己沒能陪在女兒身邊,有多久沒能這樣抱著她,有多久,他和落芙都深陷囹圄顧不得她,獨孤璟哽咽地哄著敗絮,「敗絮乖,不要怕,很快就會好的……」敗絮這丫頭平時看上去好像是更親近獨孤璟,可是沒見到落芙,又十分想念,問著獨孤璟,「娘,娘?芙兒。」獨孤璟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解釋著,也不管她听得懂听不懂,「她呀不知道我們家敗絮生病了,粑粑發誓,你麻麻一知道就會回來看你的。」小小的敗絮一下子感到好心酸,別著嘴就這樣哭了出來,「嗚嗚嗚,芙。芙芙…要…」獨孤璟只好將她一直抱著,安慰著敗絮落芙馬上就會回來,實則他不知道敗絮這丫頭像是母女連心一般,只是感覺落芙可能會發生些什麼,才這樣焦急傷心地叫著她的名字的。
白笙一趕到,也就連忙替敗絮把脈,結果卻發現這癥狀並不像是天花,狐疑地看向身邊的宮女,質問著,「還有何人踫過公主?」宮女驚慌失措,連忙答道不知道。倒是阿史那冰這時走了進來,見到白笙回來也就松了一口氣。回答著白笙,「一般只有我同獨孤澈,還有貼身女乃娘照看她呀,沒其他人了。」白笙小聲跟獨孤璟說著,「敗絮是被下了藥,不過劑量很輕,只會引起瞬時的高燒,也不會燒壞腦子什麼的,我估計是有人可以想要將你引回來,將你同落芙分隔兩地。而此藥是吐谷渾所特有,是皇室女人用來博取丈夫同情的一種秘制藥。」兩人相互交流了下眼神,都懷疑上這個看似純潔如水的阿史那冰。
而阿史那冰現在看似也很關心敗絮,眉宇之間,光用眼看,是看不出任何的心機的。獨孤璟問白笙,「敗絮這癥狀可有藥治。」白笙順手給敗絮喂了一顆藥丸,就說已經沒事了。看似無意地提到,「落芙好像發現了什麼線索,已經趕往吐谷渾追查了,要不要告訴落芙敗絮的事?」獨孤璟慎重說道,「國難當前,還是不要拘小節,別告訴她省的她擔心。」阿史那冰忙問,「是吐谷渾內有政變嗎?落芙姐姐一個人去會不會太過危險了?」獨孤璟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向阿史那冰。阿史那冰沒來由地覺得一陣心慌,白笙看出了阿史那冰的心慌,只是叫她不要擔心落芙,先下去休息。阿史那冰也感覺到今天獨孤璟,白笙的態度很怪異,但又說不上來哪里怪異,就只好先離開敗絮房間。
白笙看向獨孤璟,「你說這阿史那冰使壞的幾率有多大?」獨孤璟遲疑,「她剛才心慌了,但也許只是因為察覺到我的疑心而慌。最好不要動什麼壞心思才好,澈兒在感情方面很脆弱。」白笙點頭,「那我們去探探看她有沒有什麼動靜?」獨孤璟點頭。
兩人靜靜跟在阿史那冰後面,見阿史那冰心事重重地走進房內,左顧右盼一番之後才關上了門。兩人連忙湊近窗戶觀望。直接阿史那冰翻著自己的櫃子,拿出來一個盒子,只見里面應該是有節吐谷渾特有的煙花,阿史那冰站在窗前,將煙花點燃,瞬間在空中綻放出美麗的花。獨孤璟,白笙破門而入,阿史那冰見有人闖入,有些驚魂未定地看向獨孤璟,白笙,「怎麼了?是不是落芙姐姐回來了?」獨孤璟拾起地上的盒子,冷冷看向她,「這是怎麼回事?」阿史那冰神色自然地接過,「這是我母後生前送給我的煙花,我們吐谷渾的習俗是,擔心一個人的安危,想要為他祈福時,就可以燃放煙花為他祈禱的。」獨孤璟抓過她的手,「真是這樣,不是在暗示著誰我們現在的一舉一動?」阿史那冰被獨孤璟抓得疼了,熱淚盈眶,「你不能這樣不相信我。你是落芙姐姐的丈夫,又是獨孤澈的哥哥,我也一直把你當做親人的,我沒理由會來傷害你們,我現在別無所依,只有你們好才能保全我一世安好不是?」
獨孤璟現在才發現阿史那冰也這樣伶牙俐齒,恰巧獨孤澈趕了回來,了解了一切之後,不但沒有相信阿史那冰所說,反倒還在質疑阿史那冰的忠誠。
阿史那冰傷心地後退,「獨孤澈,你也相信我了嗎?既然這樣我留在這里也沒什麼意思了。」阿史那冰轉身離去,不停地抹著眼淚,她想著,獨孤澈心里始終只有落芙,她始終不能走近他的心,有點心灰意冷。倒是獨孤璟把她追了回來,「阿史那冰,回來。」
阿史那冰疑惑地看著獨孤璟,「你不是不相信我?」獨孤璟搖頭,「現在信了,我相信澈兒的眼光,只希望你不要辜負我的信任才好。只是種種跡象表明,敗絮無故高燒,皆因吐谷渾秘制藥導致,你可知道還有何人會拿到這種藥?」阿史那冰雖然從小生在宮廷,但她母後並不讓她涉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她也不知道這些事,自然對這藥也是陌生的很。
獨孤澈也走了上來,阿史那冰卻不想理他,悶悶地說,「為什麼你哥哥都願意相信我,而你卻不?我一直小心翼翼地盡量不在你面前提到落芙姐姐,總感覺有天你會釋懷,會看到我的好,可是,貌似我等不到那一天了。」獨孤澈承認,自己在听到落芙有可能出事的那一霎,什麼都忘卻了,現在也無力辯駁,只是憂傷地望著阿史那冰,弱弱地說著,「對不起。」阿史那冰已經深陷獨孤澈的愛之中,見不得獨孤澈這樣憂傷的面容,吸吸鼻子,抱著他,「沒關系,我會等,我會一直等下去,等你心里完全沒了落芙姐姐的影子,等我正式成為你心里的一號人物,那時,娶我可好?」獨孤澈也抱住阿史那冰,滿是愧疚和虧欠,只是輕輕地應著。
那天夜里,阿史那冰已經早早睡下,可能是心太累又或是最近照顧敗絮一直沒有睡好。而獨孤璟,白笙,獨孤澈一直密談著,商量著對策。小幽則同司竹一起照料著敗絮。獨孤澈似乎感覺到有什麼黑影一閃而過,于是就破門追出,獨孤璟,白笙緊隨其後。就見到阿史那冰閉著眼楮穿著單薄的睡衣如行尸走肉般慢慢移著。剛開始他們以為阿史那冰只是在夢游,可是他們卻也听到了一股微弱的聲音在召喚著阿史那冰,「阿史那冰,阿史那冰…」這聲音顯得越來越急迫,獨孤璟他們也屏住了呼吸,一直在後頭悄悄跟上。只見那聲音到一棵榕樹下便不再引誘著她向前。直接那微弱的怪異的聲音問著阿史那冰,「阿史那冰,告訴我獨孤璟他們都在商量一些什麼?」想不到阿史那冰有備而來,像是料到這一出似的,事先就在自己手上握著一把匕首,感覺到自己意識不受控制時,就悄悄劃開自己的大腿,好讓自己快速清醒。
阿史那冰迅速睜開眼楮,「你是誰,為什麼將我引誘至此,你對落芙姐姐做了什麼,又對可憐的敗絮下藥了嗎?」那聲音笑著,「阿史那冰,別再執迷不悟了,你的獨孤澈根本就沒把你放在心上,你不恨他嗎?」阿史那冰直言,「不恨!我的事與你何干,若是你露出你的原來面貌我興許還會思量思量你說的話的可信度。」只是白笙不小心弄出了些聲響,驚動了那聲音,頓時榕樹下又是一片安靜。他們見那人已走,也紛紛跑出來,獨孤澈心疼地看著阿史那冰一直在流血的大腿,阿史那冰明媚地笑著,「我沒事,不用擔心,只是剛剛那聲音我覺得好怪異,好像是故意壓著聲音說出來的,也許這人我們都認識所以才要這樣費盡心思地隱藏。」
獨孤璟似是想到什麼,也顧不得向他們解釋清楚,只是交代著他們務必看好敗絮就不見蹤影了。
落芙,忘川還在密林里兜兜轉轉。他們又經過那片彼岸花,落芙摘下一朵插在了忘川的頭上,銀發紅花,硬是把忘川出塵的氣質磨得一干二淨。落芙說著,「傳說黃泉路上,三生石畔,一路上都開著極其美麗的彼岸花。而彼岸花一直會延伸到忘川河畔。忘川河下,盡是些執念太深不願放棄前世情緣的幽魂,而忘川河上,也是喝了孟婆湯的斷腸之人,從此就沒了前世的牽絆。」忘川努力地想著落芙描述的那場景,「也許橋上的人是幸福的,起碼不用經歷那永世不滅的痛,再重的傷也能被輪回的循環而磨得精光。只是我更敬佩橋下的那些亡靈,為了自己的摯愛,千年也是易過的,用一千年的煎熬換來同摯愛的再度相逢也是很值得的。」落芙看向他,她多想告訴他不要有這麼深的執念,會傷到自己的,可是一想起自己同獨孤璟的海誓山盟,自己又何嘗不是執念過于深重?
忘川頗有感悟地接著說,「原來我的名字還有這樣的典故,可惜我既不是橋下的人,也不是橋上的人,我只是那座屹立萬年不倒的橋,看著悲傷逆流成河,也僅僅只能看著,看到斷腸人傷到心處,也僅僅是這樣冷眼旁觀。不過,我覺得這樣挺好,能夠一直注視著自己喜歡的東西,不用經受輪回之苦,不用忘卻也不錯啊。」
落芙笑著看他,「忘川哥哥說的話好有哲理性哦。不過我發現後頭有一群黑壓壓的變態白蟻呢,我們再不走就晚了。真不知道怎麼搞的,每次經過這總會遇到那該死的白蟻。」忘川淡定地朝後頭優雅一望,發現那群白蟻過處已經沒剩下什麼東西,就連土地也低了一層的感覺,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拎著落芙就飛到了空中,落芙咯咯笑著,「想不到忘川哥哥這樣慢的性子,也會這麼著急,哈哈!太好玩了。」忘川無所謂地笑笑,不知為什麼腦海里閃過落芙當日被獨孤璟的哥哥抓到時受盡折磨的虛弱樣子,又見到獨孤璟那著急的模樣,抱著落芙直接踹開璟王府大門的樣子,那貌似是他第一次了解到著急,心慌的樣子吧。忘川慶幸自己近來總能想起以往的一些記憶,而每個片段里,似乎都會有落芙的身影,或開心或傷心或調皮或嫻靜,忘川只覺得不管是怎樣的落芙,都是極美的,一顰一笑都能成功牽動他的心。
落芙見忘川又開始走神,飛著飛著就越飛越低,差點要撞到地面,踫上那群恐怖的力量巨大的白蟻群,趕忙將他拉扯上天,「忘川哥哥,不要走神啦,我們就快要出了這迷失森林了呢。」忘川意會,朝著落芙溫柔地笑,導致落芙不小心撞到了迎面飛來的一只燕子。忘川眼疾手快,一手抓住燕子,一手摟著落芙,問著落芙,「怎麼了,沒被撞壞吧?」落芙搖頭,焦急地問著忘川手中的燕子情況如何。忘川見已經飛過了迷失森林,就帶著落芙一同飛回了地面,張開手掌,發現燕子還有著微弱的氣息,兩人都松了一口氣,落芙叫著,「真好,總算沒有傷害這條無辜的小生命。」忘川也滿是欣慰,見燕子氣息微弱,就朝它體內注著內力,可是一下子,用力過猛,導致燕子腫得像氣球一般,落芙在一旁嗤笑,「哈哈,忘川哥哥,以後瘦子找你那可就找對人了,真是一秒鐘話腐朽為神奇啊。」忘川也不好意思自己沒掌握好力度,害怕燕子再也飛不起來,只見燕子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直沖雲霄,飛得迅速,隨著身體的氣流緩緩排出,身量也逐漸變小,恢復到了正常狀態。忘川,落芙喜出望外,忘川趁著落芙不注意,悄悄輕吻了落芙的手心。落芙只覺得手心一片溫熱,連忙把手縮回來,氣氛變得曖昧。當然,這只是一個人的曖昧,忘川覺得曖昧,但落芙只覺得尷尬。
忘川終于明白黑夜里那個聲音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縱使他失憶了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還是要再度愛上落芙的。一個人的單戀也好,一個人的寂寞也好,一個人的落寞也好,他已經不再想要去深思,畢竟眼下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