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願?
可還願意等我?秀哥哥。
少女容貌依稀,猶記得那雙清透明亮的大眼楮,淚霧濛濛。
陳子秀再次躬身拜下。
「小臣,」願意……「不願。」
話說出口,他自己先松了一口氣。現在出宮會被長陽擺布,說不得真要替駙馬頂罪。父親現在最寵七姨娘,只要七姨娘動動嘴皮子,他爭不過。陳家又不缺兒子,除了自己在庶出中算是排第一的,上頭一個嫡長兄,下邊一個嫡出三弟,還有四個庶出弟弟五六個姐妹,他回去了都沒地兒站。如今在宮里偶爾還有賞賜下去,父親母親看在皇上面子上也不會太過為難姨娘,一旦自己離開……
陳子秀不敢想下去,唯有深深叩首。
高勝寒沉默了。
半餉,才幽幽嘆道︰「你無需擔心長陽找你麻煩。朕會保你。」
陳子秀抬頭,明媚的杏眸一轉,委婉地辯解︰「小臣擔心就此出宮,會于皇上名聲有礙。小臣常年居于皇宮,若是被人污蔑與婦人有染,怕是……」小臣一家子以及那婦人一家都會遭受聖怒雷霆。皇上性子陰晴不定,他真的不敢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雖說在外人眼中他也沒有什麼名節了。即便皇上不將眾口悠悠當一回事,難保鄧公公以及其他人不會借此開刀。比如︰父親的政敵。
剩下的話他也不明說,相信皇上會听明白。
高勝寒當然听懂了,因此更郁悶。
就說不能吃白食吧?看吧,人家要求負責了,她還能將人推開不認賬?
雖說她是皇上想翻臉就翻臉,沒人敢指責,可是,多掉身份啊!而且,陳子秀說的也是事實。他這會出去除了能給長陽栽贓給自己臉上抹黑,確實啥好處也沒有。
高勝寒生了一會悶氣,道︰「你可知,朕今日心情好才詢問你的意思,也是看在你替朕擋了一刀的份上,給你這個恩典。」她將「擋了一刀」幾個字咬得很重。陳子秀果然臉色發白,將身子腦袋又低了下去。
「小臣……日後定會用心侍奉皇上,不會讓皇上再有閃失!」他顫聲回答,亦是表明忠心。
高勝寒眉峰跳了跳。
「今日你既不願出去,以後這話朕也不會再提,你也不要再問。可听清楚了?」她伸手托起他的下巴,盯著他的眼楮,一字一頓的說。他敢答應,就要有一輩子被困在後、宮的覺悟。別指望她大度將看上的男人拱手讓人。高勝寒感覺得出來,原本的皇上真的很喜歡陳子秀,就連自己被對方刺了一刀,也並沒有很生氣,反而是想辦法替他開月兌。他後背那一刀就是最好的證明。不偏不倚,不深不淺,恰恰好避開內髒和大血管,又用的是造成自己受傷的同樣凶器,諒鄧公公再能干,沒有目擊證人也想不到這方面去。這不是自己能夠掌控的力道,就像自己無法動手殺那三個刺客一樣。這是身體原主的本能。
也許陳子秀確實參與了那場刺殺,可是,他在中間起的作用太小了,不過是被人當成好哄騙的棋子。值得注意的,是他身後教唆挑釁的那個人。高勝寒不至于是非不分。
「小臣听清楚了,定不負皇上期望。」陳子秀臉色依然蒼白,目光卻是堅定,坦然的與她對視。剛才在花園里與慕容真一番談話,他就已經想明白了。現在出去,他又做的了什麼?能改變什麼?不如待將來皇上封後納妃廣招美人忘記他們的時候,再求鄧公公恩典放出去。到時候存下的賞賜也可以變賣,湊足盤纏一路北上追尋,沒準還能將人救出火坑。
高勝寒更氣悶了。
對方心里明顯沒有她,可是又回答得這麼爽快,讓她想發火都沒有緣由!
「把衣服月兌了。」她突然蹦出這麼一句。
陳子秀一怔,高勝寒自己也愣住了。
陳子秀垂下眼簾,抖著手照做。
衣服一件件解開,很快,潔白光果的皮膚綻露在眼前。
看著玉白皮膚上深淺不一縱橫交錯的傷痕,高勝寒頭皮發麻。
她記得自己上一次就見識過了,只是,遠沒有現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的來得驚心。
原主到底是有多狠的心,才下得去手。明明很是喜歡的……那樣患得患失的心情她不會錯認。
看對方抖索著連腰帶都扯了,高勝寒趕緊制止。
她在寬大的袖口里掏了掏,模出一個粉彩小瓷瓶,腦子有些短路。
次奧,自己什麼時候在袖袋里放了這個……
疑惑歸疑惑,她卻是直接打開瓶塞,在手心里倒了些凝膠似的棕綠色粘液出來。
「趴過來。」冷淡的聲音如此吩咐。
陳子秀沒有抬頭,不知對方要做什麼,卻很听話的靠近,將身子趴伏在她膝上。
冰涼的膏脂突然涂抹上背部,陳子秀一抖,不知是冷的還是不適應異物接觸,皮膚上立即站起細小的雞皮疙瘩。
高勝寒將膏脂涂抹在那道細細的新傷疤上,手心微微用力,將藥膏勻開。
帶著薄繭的溫熱的手掌摩挲著後背,弄得陳子秀的心一會兒提起一忽而又放下,七上八下的不知是什麼滋味。因為猜不到皇上下一步會有什麼動作,他整個人都是緊繃著的。
這樣不利于傷藥吸收。高勝寒拍拍他,「放松。」對方緩緩吐出一口氣,果然听話地放松下來。
涂抹完新傷,看著舊傷,高勝寒又犯愁了。
她招來鄧公公。
鄧公公看到這樣色香味俱全的景象並未吃驚,臉上掛著笑,諂媚地應聲︰「皇上,有何吩咐?」是要上玩具麼?還是叫多幾個人來侍候?腦海里立即冒出幾位候選人名單。
高勝寒白他一眼。這家伙,就沒個正經的時候。「問問太醫,可有消除舊傷的靈藥。」
「老奴這就去。」說完,屁顛屁顛的跑了。皇上曉得心疼人了,這是好事!
哎呀,今天的北風怎麼這麼可愛,這礙事的圍牆也變得不那麼討厭了。
為了縮短行程,鄧公公走的是直線……
陳子秀趴在君王懷中,完全石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