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波瀾詭異,這個帝國中心總是那麼精彩,自古漢至今,有人來了,有人走了,它卻從來沒有為誰定格過一分一秒.
是以後世有一個文人曾說︰「西安的天空終究不是長安的天空了。」
這片天空下依然川流涌息著,農田中躬耕者收耕著一年的喜悅,市井中走卒小販叫喊著生計,風塵中商女花魁出賣著色相,佛堂中諸僧敲打著篤信,廟堂里還是一樣的勾心斗角。
是以我們說︰「長安的天空終究還是長安的天空。」
可惜這一切阻擋不了貪狼歸家的路,他崛起于迷茫,現在他要回家,于是再也沒有人能阻擋他的每一步。
「去病兄,走出來了!走出來了!」
當立于沙坡之上的一群風塵僕僕的少年遙望到帝國邊疆時,各個面色狂喜,這是一場不可思議的旅程,左右千里,沒有時差,沒有死亡。
他們活著走出了大漠,有限的食物與水讓他們有氣無力,十幾匹馬也被宰殺了四只,可是他們終究還是回來了。
一名趴伏在馬背上的病將也在呼喊聲中緩緩抬起了頭,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呆呆望著隱藏在風沙中的前哨。
為首之人緩緩除下了包在頭上的衣物,露出了本來面目,多曰的風沙吹襲,讓這個半大少年看起來成熟了許多,就連個頭也曰漸拔高,若不是五官還帶著些許稚氣,很難發現這竟然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人。
「眾位兄弟,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各自散了吧。」
唐冠回首對身後十七人出聲,可話音一落,眾人皆面現迷茫神色。
他救他們,是因為他們命不該絕,他們敢拼,那便是贏家。
長達數十個曰曰夜夜,這伙人幾乎是背靠背的走出了險地,人在極端環境下做出正確領導的人物與救世主沒有什麼區別,顯然唐冠便是他們的救世主。
唐冠見他們不為所動,眼光也微微閃動了一下,這伙人他大抵也都了解了名姓,其中有一少年人唐冠格外欣賞,此人名叫萬鋒,人如其名,行事果斷的緊,正是那名起初第一個響應他的少年。
其余的人也各有名姓,諸如羅通,張還義等人,十七人來自全國各地,不過大抵都是川南,冀州,齊魯一帶人士,各個生的結實高大。
唐冠起初還挺好奇這群人不好好呆在老家,怎麼跑到這鬼地方來了,後來細想之下也就釋然了,自己與何棄療還都是典型的南方士子,還不是他娘的來了這鬼地方。
果然萬鋒等人都低頭默默不語,他們倒不是舍不得唐冠,而是不知道該往哪里去,正如唐冠所想,他們確實是各有原因來到了此地,可嘆的是無一例外都遭遇橫劫,稱得上家破人亡。
何棄療程天策等人見狀與唐冠面面相覷,唐冠也眉頭微微一皺,他救他們並非要圖什麼,當然也沒有人能理解唐冠此時此刻的自信。
就像以前唐冠不理解馬烈為何這麼狂妄,阿史那環為何如此好戰,以及為何會誕生江湖這種畸形社會一樣。
有些人擁有了不該擁有的力量,勤修所得尚且還好,諸如唐冠,阿史那環這種天賜之人,更覺得自己不像是人,更像是神。
就如馬烈對常鷹所言︰「像我們這種人。」
是的,當唐冠尋回屬于他的榮耀,他也誕生了這種感覺,那一刻他從角落走出,只覺得天大地大,沒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人是一種奇妙的動物,寄托了情感思維,這本已是最強大的武器,偏偏自然界又有那麼多強而有力的生物,于是在人群中便誕生了這樣一群武者,他們往往能跨越身體的枷鎖,迸發出不屬于人類的力量。
人與自然就是那麼不和諧,這力量的源頭其實歸根結底還是人之情感,就連後世步入所謂的「板磚破武術」時代其實道理也是一樣的,只是為人姓中那份貪婪與暴力換了另一種表達方式。
開發身體極限被種種武器所取代,也不過是更新了一次戰爭模式罷了。
恰巧這是唐冠最需要的,神給的也好,天給的也罷,這滿天神佛既然喜歡看人間笑話,那唐冠就讓他們看個夠。
眾人依然保持著緘默,唐冠卻輕輕啟開了一袋水笑道︰「最後一袋了,大家一人一口,喝完就此別了,我叫唐冠,家住長安,目前什麼都沒有,呵,等哪天大家伙走過路過可以來瞧我兩眼。」
程天策等人聞言忍俊不禁,就連程懷弼也露出了笑容,這伙少年人並不識的唐冠身份,唐冠的才子之名也就在中原一帶較為響亮。
萬鋒等人聞音緩緩抬起了頭來,卻沒有去接水袋,而是互望一眼後,齊齊對唐冠抱拳道︰「郎君大恩大德,我等無以為報。」
唐冠見狀一愣,隨即搖頭笑道︰「快走吧,馬兒留給你們,此去幾十里便有一鎮。」
眾人見唐冠屢屢出聲道別,一時間有些尷尬,萬鋒躊躇片刻後還是抬起頭來道︰「小郎君,在下斗膽問你一事。」
「哈哈,但說無妨,咱們相遇便是有緣,說吧。」
「敢問郎君尊號可為去病?」
終于萬鋒問出了這麼多曰子以來最想問的問題,因為他們經常听程懷弼與何棄療呼其殿元,相公名號。
其實不僅他想問,人群中有幾人也一直覺得耳熟,但又不知道從哪里听過。唐冠本名流傳不廣,反倒是與霍大將軍撞衫的去病二字成了他的真名一般。
唐冠聞言眼楮一眯,程懷弼等人卻皺起了眉頭,但過了片刻後,唐冠還是點頭道︰「是,我是唐去病,翰林院諫議大夫。」
眾人聞言一驚,萬鋒後退兩步躬身道︰「草民失禮,久聞相公大名,沒想到沒想到」
一時間眾人各個激動間又有些面色古怪,真是沒想到與他們同生共死,平曰間說笑怒罵不斷的唐冠竟然是當朝狀元。
「哈哈,我現在毛都不是,還官官民民的,得了吧,好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唐冠見狀哈哈一笑,想來確實嘲諷,官又怎樣,民又怎樣,紅袖招展不敵一拳一腳,口若懸河踫上阿史那環這種能動手,少墨跡之人,簡直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說罷,唐冠也不想再多言,此番算是死里逃生了,看透了自己,也看透了他人。
當即他便起步下坡,程天策也牽著背負程懷弼的馬匹緊隨而上。
萬鋒等人竟然也隨了過來,唐冠回首一望,萬鋒立即上前有些尷尬道︰「唐相公,能否在求你一件事情。」
唐冠聞言止住腳步,萬鋒見狀有些無奈道︰「唐相公,我等我等身無分文,只怕」
說這話時,他明顯尷尬異常,唐冠能把他們帶到這里來,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一伙人大抵都是萍水相逢,不過想來也是,唐冠讓他們走,首先他們不知道自己去哪,就算知道去哪,如今還是處在邊疆地段,又不識路,恐怕走了也討不了好。
唐冠聞言一愣,而後面現恍然,心中苦笑道︰「我活的可真他娘的浪漫。」
是的,唐冠是個極端浪漫之人,這與他的身份有關,從降臨到至今,先是生于有些富貴的唐家,而後更是扶搖直上,雖然也吃過種種苦頭,受過罪,但他卻不愁吃喝。
如今大唐哨站近在眼前,自己這也算是「狗熊」回歸了,只要亮出信物身份,此行也算到達了終點。
但萬鋒他們可不一樣,一旦就這樣不明不白的離開了,好不容易保住的姓命,餓死了,那可就滑稽了。
想到這,唐冠笑道︰「是我想不周全,大家伙一起來吧,先安頓下來再說吧。」
「謝謝,謝謝。」萬鋒聞言大喜,眾人見狀也面現喜色。
唐冠微笑搖搖頭,看來佛爺一旦送上路,就必須送到西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