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冠與狄仁杰聚在茶役之中,兩人都是飯飽之後,吃得兩杯倒也愜意,茶不是什麼好茶,索然無味,唐冠不識對面之人,只以為這是一個京中來客。
就在唐冠打算隨意問些京中之事,將這人打發走了之時,狄仁杰卻事先出聲詢問道︰「侯爺這是何時來的?」
唐冠聞言笑道︰「不久,前半晌。」
說罷,唐冠不緊不慢的言道︰「相公此來何事?」
「哦,微臣奉命前來招撫一伙強人。」狄仁杰微笑間,和盤托出,對眼前這個冠軍侯,倒是沒什麼好瞞的。
而唐冠聞言卻心中一動,啜飲一口,將茶盞放下道︰「哦?何人?」
「侯爺既然在此,微臣憑添諸多膽氣,不瞞侯爺,微臣此行所為的是那瑤周狼牙軍,不知侯爺可曾有所耳聞?」
「嗯?」唐冠聞言狹長的眼角輕輕一動,而後笑道︰「相公好膽氣,那狼牙軍小侯倒是听說過了,據言凶惡的緊吶。」
狄仁杰聞言一喜,半月前他在宮中突然莫名其妙接到這麼一份差事,對于閑居已久的他來說自然是意外之喜,這是一個立功表現的機會,自然也做足了準備,可心中還是難免擔憂。
畢竟一切眼見為實,那狼牙軍到底是何等模樣這誰都說不準,而眼前這個冠軍侯向來神秘,自年前玉門關被破,狄仁杰便知道此人必然不簡單。
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大唐的命官,再神秘,也不至于在這種對外國事上存在貓膩,倘若能從這種人物口中得知些許要聞,興許可以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當即狄仁杰拱手道︰「微臣本就愚鈍,受命更是惶恐,不知侯爺可有什麼高見?」
唐冠聞言不動聲色,故作沉吟片刻後,正想開口說話之際,卻突然耳朵微微一動。
「哼!」隨即唐冠冷哼一聲,猛然大袖一拂,與此同時窗閣間一只箭矢突然射進,卻被唐冠一下拂會,院中頓時傳來一聲慘叫。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狄仁杰一愣,還不待有所反應,只听到院中傳來陣陣慘叫,只見唐冠站起身來,一把將店門推開,狄仁杰見狀也慌忙跟上,同時另外一間中的李奉秋也立即走出。
當三人出現在院中,李奉秋與狄仁杰不由一驚,只見屋檐之上掉落下一具具尸體,同時又出現了一個個高大的黑衣漢子。
唐冠大手一揮,那些黑衣漢子頓時散了個無影無蹤,望到這一幕,狄仁杰心中一凜,可也沒有多說,唐冠在朝中是出了名的神秘,再鑒于傳言中他與那人的關系,說不得這些人是宮中禁衛都不一定。
只見唐冠負手走到院中,看都沒有看那些尸身,卻抬腳一下踩在了一柄散落在地的機關弩機之上,頓時這弩機發出 啪作響之聲。
狄仁杰也將目光放向了地上其余完整的弩機,心中驚呼道︰「蜀賊!」
「唐門!」唐冠眼中寒芒一閃,隨即回首道︰「狄御使,此地不宜久留,在下送你一程吧。」
狄仁杰聞言默不作聲點點頭,他倒是險些忘了這里是什麼地方了,令諸多官員忌諱莫深的蜀賊盤踞在此。
當即狄仁杰隨著唐冠蹬上門外馬車,馬車搖晃間駛走,而此間店家直到他們離去,依然不敢探頭出來,慌忙將店門閉合,遣人去官府報案
三炷香後,又有幾人將茶役大門敲開,店家還以為是官差來到,立即將門打開,卻見到幾個陌生面孔。
那幾人猛然往院中一望面色皆變,店家見狀慌忙那身體遮遮掩掩,可還不待他開口說話,那幾人便氣急敗壞的急行離去,留下滿頭霧水的店家愣在原地
城中,一處民居之中。
「什麼!?死了!?」一名書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驚坐而起,隨即有些氣急敗壞的在桌案上用力一拍。
幾名束手而立的弟子見狀各自都有些害怕,還從未見過自己師傅如此生氣,片刻後,令狐楚將手一揮,幾人紛紛走出。
這時屋中才走出一名麻袍男子,見到氣急敗壞的令狐楚,皺眉道︰「師兄,怎麼回事?」
「哎,五師弟死了。」令狐楚氣急敗壞間又有些略帶惋惜出聲,麻袍男子聞音一驚,張望了一眼空無一人的門外後,上前道︰「師兄,不能放他們走啊,瑤周之主大破突厥人,堪稱絕世雄主,那個姓狄的御使絕對是受了武寡婦的旨意前去招安,倘若他成功了,那咱們」
「別說了!」令狐楚聞言收起怒氣,自己這個師弟說的對,與其這樣藏頭縮尾,還屈居人下,不如擇一雄主,過那稱雄稱霸的曰子。
不過令狐楚倒也不傻,對于以往秘辛他知道的不能說多,可也不少,他知道投朝廷和送死沒有什麼區別,但這近曰大放異彩的瑤周卻不同,在吐蕃大軍圍剿之時,其實大多數人已經將心中心思收了起來,可當狼牙軍一戰功成,他們這才意識到那瑤周首領身具雄主潛質。
不僅是他們,江湖中的亡命之徒猶如過江之卿,都將目光投向了瑤周,但苦于投效無門,其中令狐楚這種當然資本最為雄厚,唐門種種秘辛足以令這種反王動心。
「怎麼會失敗?」麻袍男子疑惑間喃喃自語起來,令狐楚嘆息道︰「又是那個唐去病,此子壞我大事啊!」
「唐去病?」麻袍男子聞言眉頭一皺,隨即更加疑惑起來,上前道︰「殺了蘇老東西的那個女圭女圭?」
「他和那個姓狄的在一起?」
令狐楚聞言不答,微微搖頭,他當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動手前收到的最後消息只有唐去病入甕,起初還不以為意,甚至有些欣喜,這可是意外之喜。
麻袍男子見狀也不再多說,思索片刻後言道︰「師兄,那咱們就先不管他們,倘若瑤周之主真有雄心壯志,斷然不會接受招安。」
令狐楚聞音抬起頭來點點頭,麻袍男子卻又不無擔憂道︰「不過怕就怕,此人勢單力孤,又都是我漢人子弟,一時心動,受降招安,那可就不大妙了。」
令狐楚聞言眼皮一跳,事到如今,面皮早已戳破,當即言道︰「師弟,那你的意思是?」
麻袍男子聞音言道︰「師兄,依我之見,你我何不親身去投,以示忠心?若是能得此等強人助力,師兄何愁門主寶位?」
「屆時,倘若列土封疆,你我貴為國之重器也不一定?」
「不行!太冒險了。」令狐楚聞言當即拒絕,如今形勢撲朔迷離,他們連瑤周之主究竟是何許人物都不知道,就這樣去投,和闖龍潭虎穴沒什麼不同。
麻袍男子聞言啞然,片刻後,眼神一定,他自小因姓格孤僻,飽受同門冷眼,只有令狐楚待他最好,師兄弟倆倒是都不甘屈居人下,再言之門主還是個半死不活的老太婆。
再加上唐門與朝廷決裂的往事,更讓他們不甘,在他想來,與其這樣渾渾噩噩為了兩個女人爭風吃醋所搞出來的這場無果矛盾賣命,還不如謀一場功名富貴,瑤周大旗讓他看到了希望。
想到這,麻袍男子出聲道︰「師兄,那我來去,事成之後,你我里應外合,共謀富貴!」
「你!?」令狐楚聞言一愣,開口便想要拒絕,但麻袍男子卻事先言道︰「師兄,你如今家大業大,確實不能冒險,兄弟我光棍一條,倘若不成,我就不信他們真能攔住我走!」
「師弟你」令狐楚見狀啞然,而麻袍男子卻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
真道是世間富貴累人,也道是招投兩戶入翁來。
一個堡壘總是從內部開始攻破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