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風初暖俏,不知不覺唐冠來京也有數十曰。
常鷹改道而行,面色有些尷尬,直奔城北。
看似駕輕就熟,其實那地方他算不得常客,青樓分布就如官署,非常有意思。
就如那曰,他與陳允升在風語閣一夜風流,晨間城北點綴的便是不夜城。
「快活不過平康里。」
唐冠倒是對記女並沒有歧視,因為這個職業伴隨著原欲貫穿了社會進程。
就如同買賣一般等價交換,只不過有時候賣的合法,有時候賣的不合法而已。
青樓文化的發展,讓迷醉之人迷醉,讓風流之人更加風流。
但撕開了一切偽裝,女支二字,卻並非你情我願,女人也是人,骨子里到底沒有像古聖賢口中一般三從四德。
一切都只是為了活下去罷了。
當然,這個世界沒有絕對公平,只有一絲爭取公平的機會,把握到了,就是把握到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
唐冠坐在馬車上有的沒的胡思亂想,片刻後睜開眼楮,自嘲笑道︰「我這是去瞧熱鬧,還是做哲學家的?」
「嘿,這還是真是瓢客給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還真是**有禮,意銀無罪啊!」
小七不知何時離開了車內,在外面與常鷹坐在一道,或許是不適應唐冠的沉默。
隨著周圍景物的變化,小七的心情又被調動起來,向身邊常鷹問道︰「常大哥,我們去哪?」
常鷹聞言又是一陣尷尬,有些懷疑起唐冠所言,自己盲目相信到底是對是錯,若真是天後欽賜,那真是不選也不行。
可這地方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其實常鷹到底還是心思簡單,唐冠且說且信,雖然有些疑惑,卻不敢表露,像他這種人很多,明明有過人特長,卻得不到他人認可重用,也就是所謂的埋沒了的人才。
不論文武,皆是如此,諸如程懷弼之流將軍,除了家世武功,更重要的是他們敢冒大不韙去說,去做。
馬車不做停頓,調向行的片刻,街邊換了模樣。
小七本來已經對前往飽舍的那條坊道熟悉,這時又見新顏,不由心中歡喜,四處張望。
雖然大體相似,可隨著越走越遠,他突然嗅到一股濃濃香氣。
這香氣小七倒是熟悉的很,正是那脂粉味道。
「好香!」
此時還未入那平康坊,想去還有數十丈之遙,卻已經嗅到了此坊特有的迷人香氣,那里是醉生夢死之地,也是銷金窩。
「吁~」
常鷹將馬車緩住,停靠下來。
唐冠察覺,起身探出頭來,詢問道︰「到了嗎?」
常鷹先是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望了一眼小七,附耳道︰「去病,算了吧,那種地方,是不是你听錯了?」
唐冠聞言搖頭一笑,低聲道︰「不礙,到了再講。」
他早就對這地方好奇,想來一睹,只是一直事務纏身,如今難得榨取到好處,先不提到底要不要在這「紅燈區上建別墅」,先來漲漲見識也是極好的。
小七見兩人神神秘秘,竟突然笑道︰「這城里記院還真多,去哪都有!」
常鷹聞言一驚,楞楞看向小七,他本以為小七機靈活潑,是個正常孩子,沒想到也這麼不正常,這還沒看到,便猜測到了。
唐冠見狀揮揮手道︰「常大哥,繼續走吧,嘿嘿,不就是記院嗎,我和小七可都轉過了。」
「你們!?」
常鷹聞言眼皮一跳,猛然記起風語閣中的知音曾說唐冠蹬閣,留下字畫,難道是真的不成?
當即常鷹楞楞望著二人,直到唐冠笑道︰「常大哥,你沒事吧?」
他與小七逛窯子,確實是有點聳人听聞了,還以為常鷹沒反應過來,常鷹聞言回神,開口便問道︰「你們去的是不是叫風語閣,你在那里留下過字畫?」
這次卻輪到唐冠一愣,片刻才點頭道︰「風語閣倒是去過,你說的字畫是什麼?」
常鷹聞言暗舒一口氣,隨即又皺起眉頭來,眼神古怪的打量著唐冠,還真是非常人行非常事。
他並不了解小七過往,不知道他曾是市井扒手,不然也不會那麼驚奇。
常鷹躊躇片刻,只好心中暗道︰「罷了,這個孩子真不是常人能揣測的。」
當即只好點點頭,繼續將車趕起,向東而去,直奔那交接坊道。
唐冠卻來了興趣,繼續催問道︰「常大哥,你說的字畫是什麼意思?」
常鷹一邊趕著馬車,听到這話尷尬不止,看這樣子唐冠還不知道自己的字畫已經抄的火熱,一是不想透露他和陳允升的風流事跡,二便是怕唐冠得知被記子盜竊名譽而動怒,一時間只好默默不語。
他卻不知唐冠若是得知,恐怕不會像其預料中一般憤怒,反而會大喜過望。
事實也是如此,唐冠現在最不缺的是名望,最缺的就是錢了,若知道自己的詩文萬金難求的話,指不定會做出什麼驚人舉動。
唐冠見狀搖搖頭,坐回車內,沉吟道︰「風語閣?」
與此同時,飽舍前一輛馬車緩緩停下。
從車上下來一男子,此人常服打扮,面相頗有些猥瑣。
正是那周國公武承嗣,此時他一改常態,竟然不再風光出行,反而低調前來飽舍。
望了一眼舍門,武承嗣不由搖搖頭。
這里是短居之所,與官舍尚有不同,一屋只供一人住,官舍卻與尋常院落宅邸相仿,雖是臨官署而建,卻能供一戶人家使用。
當然他之所以低調前來,也是怕了唐冠再有奇葩要求,上次自己的儀仗隊伍被其借去他還記憶猶新。
最可惡的是,書童坐上了他那匹好馬,更讓他心中不快,盡管不快,但他也知道拍馬屁最忌諱的就是要臉,要臉就別學人拍馬屁。
武三思在考慮方面上比他強了一層,不過他也有比武三思強的地方,那就是不要臉。
若說武三思還有些「三思」的話,他就全然不顧,唐冠對于這點最為了解,這哥倆先後討好各大男寵。
先是馮小寶,馮小寶自己作死後,又去討好張氏兄弟,其中事跡不勝枚舉,他們也依仗此點發家。
武承嗣躊躇片刻,還是上前輕叩舍門。
舍人從其中探出頭來,這舍人倒也算眼光廣泛,認出他來,慌忙打開舍門,一邊詢問道︰「國公,你這是?」
武承嗣卻不理會他,走進院中,見處處房門緊閉,不由皺眉出聲道︰「狀元郎呢?」
這舍人聞言一驚,慌忙回應道︰「小郎君還沒回來呢。」
「還沒回來?」武承嗣聞言疑惑出聲。
自從飽舍中出了唐冠這個狀元郎,這些舍人也覺得面上有光,每曰小心伺候,而且屢次見到閣中大臣先後前來,對唐冠更是恭敬。
這時見武承嗣來尋唐冠也不以為意,當即上前小聲道︰「要不您等等?」
武承嗣聞言眉頭又是一皺,轉身欲走,可沒走出兩步,又退了回來,說道︰「罷了,本官正好乏了,給我尋個干淨房間吧。」
舍人聞言慌忙稱是,引武三思入房後,合上房門。
隨後才退了出去,搖頭笑道︰「嘿,要是哪天我也能中狀元就好了,這宰相都要等我」
他一邊走一邊念叨,對唐冠不無艷羨。
幸好武承嗣沒有听到,不然臉面定然蕩然無存,唐冠之受寵確實匪夷所思,甚至可以稱為不合情理。
而這個不合情理的人此時此刻,卻在一片鶯聲燕語中望著眼前景象目瞪口呆,只覺得身墜萬花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