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啊,看來今年該叫賢弟唐館主了.」
唐冠聞音望向背後,只見武承嗣與武三思一齊上前,面上皆是恭維,唐冠見狀干笑一聲。
隨即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九寺未審,三宗未過,還當不得真。」
兩人聞言頓住腳步,武三思笑容一收,沒料到唐冠入朝為官沒幾天,對其中道道倒是了然于胸。
武曌下了聖旨,唐冠領了此職,是否就直接得此殊榮了呢,答案是不可能的,弘文館館主並非兒戲,群臣暫時迫于眼前更重要之事,暫時不想多事,這要放在平時,可不是武曌一句話的事情。
三人邊走邊說,武承嗣听他說這番話,當即笑道︰「郎君雄才蓋世,必然手到擒來啊。」
「呵呵。」唐冠又是一聲干笑,他沒什麼心思與兩人閑扯淡,他屢得職位皆是奇葩,稱為「打工奇人」也不為過,諸般事跡若真能被後世之人得知的話,那肯定也要拍案驚奇。
九歲狀元郎,同年授文苑,那這弘文館館主一職到底是什麼職位呢?
說一下何人當過便能了解,弘文館館主一職並非常職,與翰林院撰修一般都是兼領職位,這是一個無品職位,不是說大到沒品,而是像「孫猴子」的「齊天大聖」一樣是個稱呼。
這一職位在隋末成形,具設在太宗年間,第一批入館之人號為十八學士,以字法聞名天下的歐陽詢也在其列。
而那時的他連官都不是,雖然此職後來基本交付于當朝宰相一級,里面諸般學子自稱為「相公門生」。
入館者,皆是士人子弟,出館者,皆成士人,是此館的真實寫照,可以說是中國版的「骷髏會」。(注︰美國骷髏會,總統俱樂部)
先說一下出館的都有誰,裴炎,杜如晦,房玄齡,虞世南等等。
以官職而論,其中位居宰相者每屆皆有,再次也是名頭蓋過他們,直達後世的文豪一級。
那什麼樣的人才能入館呢?
有兩種,一種是皇親國戚,而且並非支脈,另一種便是貴族子弟,而且都是往年想要謀取名額中官職靠前的。
此令一出,唐冠行走間,便有幾名大吏向其投來目光,但有一些卻熟視無睹,唐冠察覺到心中暗暗搖頭,估計那群人家中有子弟要在今年入館了。
唐冠一路無語,不想與人多說。
唐冠心情並未平復,甚至說一點欣喜之情都沒有,他的心中此時充滿了疑惑與不解,並沒有因為獲得這個職位而有一絲改變
東宮,深苑。
一名老太監行色匆匆,向太子寢宮跑去。
兩邊侍衛見狀讓開道路,只听他在門外恭聲道︰「陛下,老奴有事要稟。」
「進來。」
一聲溫和男聲傳來,老太監這才推門而入,而後合上房門。
只見這太子寢宮書案前,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正襟危坐,兩人皆身著皇袍,大的面目儒雅,像是因為久居深宮,使得本就養尊處優的面目更加**。
小的手持毛筆,看起來斯斯文文,估模也就五六歲左右,在大人的注視下笨拙的移動著筆跡,那人望著自己兒子歪歪扭扭的字跡,不由啞然失笑。
老太監進門看到這幅場面,剛要出聲馬上止住,靜靜候在一旁,直到孩童將幾字完成,那大人才笑道︰「成器啊,這字不是這麼寫的。」
孩童聞言小臉一紅,吶吶道︰「父皇,孩兒」
那大人卻微微搖頭,自己這孩子取名為成器,是他目前唯一的兒子,可見對其報以厚望,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唐睿宗李旦。
他見孩子想要解釋,將其從懷中放開道︰「去找你母後吧,父皇還有事要和你公公爺爺說。」
此話一出,那老太監慌忙低下頭,不敢承認,那孩子倒是天真活潑,見自己父皇不做責怪,一溜小跑出門。
幸好這番話沒有被外人听到,皇帝將那老太監稱呼為自己皇子的長輩,要知太監可是無後之人,誰都不想與這不祥之物扯上關系,李旦卻反其道而行之。
若是唐冠在此,必然也會心中驚嘆︰「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難怪高力士對玄宗李隆基忠心耿耿,此番對待宦官風格真是一脈相傳。」
直到那孩子出門,李旦才微笑望著眼前歪歪扭扭的自己,一邊低頭提筆修改兩下一邊向老太監詢問道︰「陳公公,你有何事?」
那陳公公聞音上前低聲道︰「陛下,砍柴的老伯和擔水的老伯回家了。」
「哦?」李旦聞音頓時手中筆停,這一停一個大墨點浸透了紙張,只見他面色變了幾下,隨即才淡淡出聲道︰「何時?」
「昨曰。」那老太監見皇帝模樣,搖頭出聲。
李旦眼皮一沉,隨即低聲道︰「朕知道了。」
那老太監聞言點點頭,轉身欲走,又突然想起什麼,再次止步回頭。
李旦見狀問道︰「還有何事?」
「教書匠換了個老先生,姓唐。」
「什麼!?」李旦淡定不再,聞言抬起頭來望向老太監,那老太監慌忙補充道︰「還沒定。」
「朕知道了,有勞公公了。」
「奴家告退。」那老太監見狀,躬身屏退,留李旦一人處在寢宮。
他這皇帝當的著實窩囊,明面上已經登基,可卻還是與自己的太子一道住在東宮。
可他卻對此節像是毫不在意,那老太監告退後,李旦再次提筆,緩緩寫了幾個字。
良久後,輕嘆一聲起身,向門外走去
千化坊間,官署處。
此處乃是一些官員長居之所,未退休時,拖家帶口常駐的大有人在,隨著這種習慣,也就慢慢演變成了府邸一般的存在。
此時御史台來俊臣府上。
兩名老者相對而坐,所謂姓格決定環境,他這房中布置乍一看好像沒什麼特色,可再一看便能看出這偏堂有些陰暗。
「真是兒戲啊!九歲黃口郎,竟然官拜弘文館!」
一名老者低聲罵出,對面之人也臉色陰沉。
良久後才開口道︰「來丞相,這事還未定奪,你我府上也沒有適齡郎君,且由他折騰去吧。」
那人乍听此言,還是心中不服,兩人皆屬同僚,若說關系,便朝中巴結之人更進一步,因為二人都是靠一樣本事起家。
那就是小報告專業戶,一人正是來俊臣,而另一人便是久未出來蹦的崔查。
也就是之前暗中起意狀告裴炎,後來因唐冠不了了之的那位御史。
此時二人心中皆有矛盾,唐冠竟然以九歲之齡去任那館主之職,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見當今天後將他捧在了手心上,崔查此人,比起來俊臣名聲弱了不止一籌,可同樣的本事不見得就弱多少,他便是在史上向武曌提殺人之計的酷吏。
只是他的機會無意間被唐冠抹去,唐冠身兼數職,弄臣是他,寵臣也是他,如今裴炎誅心,酷吏也成了他。
兩人難免心有戚戚,一下朝便偷偷聚首。
「太兒戲了,太兒戲了!」
說不震驚那是假的,若不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兩人早就要玩弄手段了,不得不說唐冠每一步都讓人氣急,卻又無可奈何。
同樣的景象發生在城中處處府邸,可謂是有人驚奇有人憂,若說心中雜感萬千的還要屬家中有適齡郎君,而且已經爭取到名額,自家孩子馬上便要入學的官員們。
他們心中無不有這樣一句話︰「孩子教孩子,兒戲天下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