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開館後,犬子有勞郎君關照了。」
「使君言重,去病才疏學淺,全蒙天恩浩蕩,得此虛名,一定,一定。」
「那老朽不多叨擾了,告辭。」
「使君慢走。」
唐冠起身將此人送出門外,看這人翻身上馬,轉角離去,才收回目光微微搖頭。
一高大身影也從屋中走出,看著疲憊不堪的唐冠,不由笑道︰「第幾個了?」
「呵呵。」唐冠干笑一聲,背負雙手,卻不多言。
他任弘文館的消息一經傳出,那些中央官員還未怎樣,離得近些或者恰逢在京的下州刺史卻險些將舍門踏破。
最可怕的還是,前一曰有人來此,竟然干脆住下,雖然如今飽舍幾乎快要成為唐冠的私人宅邸,但畢竟還是官家機構,他們要留,唐冠也不能拒絕。
好在墨跡一番,也應付的七七八八,至于朝中擇相,唐冠則干脆沒有放在心上,這事歸根結底與他無關,誰做也輪不到他做。
而且他知道此番擇相,擇出來的也做不了多久,史上崔查入相,剛滿一月,便被撤換,來俊臣之流更是下場淒慘。
他們只在心頭惱恨唐冠與他們格格不入,卻身在福中不知福。
令唐冠心中惻隱的是,有一件本該發生之事,卻遲遲沒有發生,如今徐敬業被平,裴炎已倒,那群李家王公竟然還沉得住氣,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如果再不出現,我可就著手去做那件事了。」唐冠沉吟間,心中有了一個計劃,不過現在還為時過早,其實唐冠也暗恨自己以前讀史,不瞧仔細,只知道事情的結果,卻不知道其中的過程。
這也不怪他,歷史就是這樣,過程總是鮮為人知,就像裴炎的青鵝一案,若不是上官婉兒提醒,唐冠早已將其拋之腦後。
眼前最重要的事還是去任那弘文館館主一職,這幾曰他沒有上朝,更沒有進宮,這當然于理不合,可如今能管的了他的都焦頭爛額,不攪渾水的地方官員,子女中有弘文館名額的便不惜路程,前來拜訪。
當然唐冠不上朝,不代表他不知道擇相結果,從絡繹不絕的來訪官員口中只言片語還是得到了消息,武承嗣與武三思兩人果不其然佔去了兩個位置。
可以說至此朝政已被武氏家族牢牢掌控,可第三個位置卻有些超乎預料,竟然空了出來,暫時不設,而那位置赫然是裴炎所留。
雖然有些意外,但隨即唐冠也釋然下來,裴炎是顧命大臣,所以才被搬到了三省之上,生殺奪予于一體,武曌自然不會傻到剛扳倒他,再扶一個裴炎上來。
至此朝中調動算是塵埃落定,似乎一切都回歸了平靜,可是平靜的又有些不同尋常,大家都在等,在等那個女人到底以什麼樣的方式君臨天下!
而這也是唐冠不得其解的,他也好奇武曌面臨如今處境到底用了什麼方法,完成了最後的清理。
「再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我若月兌離不了長安,永遠都是她的寵物!」
唐冠沉吟功夫走入房間,緩緩坐子,眼底絲絲寒光閃過,武曌給他的都是虛的,包括弘文館館主一職,是能積累人脈不假,可是那些個人脈都要幾年,甚至更久才能用上。
自己兜兜轉轉這麼大一圈,還是在原地踏步,她手中的狗鏈子越伸越長,鐵了心要把唐冠綁在身邊,直到成為一只听話咬人的猛犬才放出去,那時候可就晚了。
「齊魯百姓雖然人高馬大,可是北方經久戰亂,早就疲憊不堪。」
「江南是富庶之地,人心思齊,去了也沒有太大作為。」
「關東荒蕪,也不是上上之選。」
「隴右貴族盤踞,絕非我能奢望。」
「看來只有荊州,湘地,蜀中適合發展了。」
唐冠端著茶杯輕抿,未雨綢繆,「兩年之內,一定要月兌離出去!」
武周政權建立在即,武曌手段猶如雷霆霹靂,這一年即將發生有名的「宗室謀反案」,可惜翻手便被鎮壓,甚至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武曌也在等,不怕他們反,就怕他們不反,可惜其中究竟並不是唐冠了解的,只有暫時等待他們發作,唐冠也想見證一下這事情的首尾真相。
在這之後便是進入了真正大世爭鋒,以胡制夷的婁世德,手眼通天的狄仁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北門一脈,到時自己的處境就會更加風雨飄搖。
想到這唐冠眼神一定,將手中茶杯用力一放,緩緩道︰「無湘不成軍,不辣不革命!」
「噗。」說完唐冠自己都搖頭笑出聲來,確實想的有些遠,可是卻不得不去想,自己一路走來,都在高空築樓,混跡中央,確實受人追捧,可是天高皇帝遠才出真英雄。
連他自己都未曾多想,他這番想法與史上雄踞一方之輩異常吻合,荊州蜀地自古便是中華武裝根據的發源地,這倒不是說這地方的百姓骨子里有造反基因,而是此地自古民風彪悍,做什麼都要做到極致,這種姓格也容易被人感染和煽動。
和平時吃喝玩樂到極致,動亂時造反殺人也要做到極致,這也是世界史上一個有趣的發現,中國北方多災多難,古時便受游牧民族常年侵襲,甚至出現過五胡亂華,北方之地盡數被游牧民族佔據,古國文明危在旦夕的時代。
北方雖然兵強馬壯,人高馬大,可往往都會被打個措手不及,最後提著腦袋要死要活還我河山的基本都是軍起荊州一帶。
這倒不是說北方漢子皆是草包,而是地理環境造成,也就是所謂的前線和後備的區別。
正好比大風起兮雲飛揚的劉邦,也像天下三分謀圖中原的劉備,更別提後世因「剿匪不力」,退居海島的蔣公,他要剿的匪中的幾個頭頭何嘗不是此地人士。
唐冠正暗暗構思沉吟,謀劃未來之際,突然一陣呼喚聲傳來︰「冠哥,你看我這幾個字寫的對不對。」
唐冠聞言回神,望向那邊一直伏在書案上習字的小七微微一笑,隨即莞爾上前,拋去了剛才沉思,畢竟這些都不急在一時,當即緩步走上前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