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武曌抬起頭來望向唐冠.
唐冠見狀一笑,他知道武曌其實早就有此打算,只是武承嗣之流未能代勞,反而讓馮小寶後來居上,在這場轟轟烈烈的造神運動中嶄露頭角。
而唐冠雖然不清楚那些個宗室是怎麼被引蛇出洞,翻手鎮壓的,卻知道這明堂正是武曌計劃中必不可缺的一步。
果然武曌楞的片刻,隨即轉首對著銅鏡將金簪盤上,開口道︰「你倒是有心了,這事情放下有一段時間了。」
唐冠聞言不以為意,明堂可不是只有武曌想修,可以說自漢朝以後,其實就沒有哪個皇帝真坐過明堂,原因無他,只因建築方式業已失傳。
歷代帝王最想干的事情有兩件,第一泰山封禪,第二修建明堂,有些東西看起來似乎沒什麼用,看真要做了便牽扯到了虛無縹緲的人心,這兩件事都是震懾人心,實現自我神話的完美方案。
第一件武曌做成了,轟轟烈烈,一躍進級為天後,那第二件就更加不得了,算是她登基前戲中最大的一個戲碼。
唐冠在其身後,伸出手幫武曌將雜亂的青絲捋平,望著鏡中武曌,唐冠剎那有些失神,這個女人戰勝了世俗禮教,就連歲月都未能將她侵蝕。
「你說的這些,朕也听過了,前些年就已經試過了,可惜你朝中那些叔伯討論來,討論去,也沒有討論出個模樣來。」
唐冠聞言回神,他敢現在搬出來這事,自然胸有成竹,別人不知道馮小寶監工修成的明堂是什麼樣子,他可是清清楚楚,這都是後世有載的,無論是新舊唐書,還是資治通鑒等等等,都很明確的描述了武周時的明堂模樣。
當即微微笑道︰「臣倒是有一案要奏。」
本以為唐冠會就此打住的武曌聞言黛眉一皺,早在她丈夫李治還在位的時候,就已經合計修明堂,可是誠如她所言,明堂乃是儒家學說中最神聖的建築,那對癥下藥,招來一干明經出身的官員,可是儒生容易食古不化,再加上人多嘴雜只能不了了之。
因為每個人心中的模樣都不盡相同,而後也不了了之,那唐冠所了解的明堂到底是什麼樣子?
那看修成後,世人將武曌捧為神人便可知道那明堂到底有多壯麗。
先說這明堂出處,相傳是軒轅黃帝首創,這是真是假暫且不說,文字記載卻是在儒家經典《周禮》之中,唐冠首先對此書便已經信手拈來。
再說明堂模樣,據印象中史料記載「明堂,上可通天,下可達人,高九十余尺。」
這是唐朝的尺,若是放在後世也有了一個二三十層的樓房模樣,放在這個時代著實不亞于是個奇跡,讓人一望之下,頓知渺小,更為詳細的模樣,便是具體層數,每層擺設,明堂實有三層,下層效法的是春夏秋冬四季,中層效法的是子丑寅卯十二個時辰,上層效法的是農歷二十四節氣。
外部建設也均在唐冠胸中,本來這差事就算他不做,武曌轉念想起也會讓她手下的一干學士來做,而北門學士也正是借著這個契機一躍而起,成了朝中一支不可忽視的政治力量。
說起來這一脈大多由寒門子弟抱團組成,唐維喜也是出身這一支,唐冠倒是與他們淵源不淺,只是現在的他們大多都是些基層小官,混的好的,也只是如陳允升一般做成一方刺史。
當即唐冠不著急說,所謂口說無憑,反而開口道︰「借陛下墨寶一用。」
武曌聞言也略感好奇,此事被拋之腦後有一段時間了,此時見唐冠竟然有修築方案,好奇之下欣然允許。
唐冠見狀轉身走向書案,硯中墨還未干,唐冠提筆便開始一陣筆走龍蛇,武曌見狀款款上前,一開始還只是有些好奇,而後越看越驚,唐冠所寫不正是她夢中所想!
唐冠只是照搬先前記憶,自然快速,可武曌卻緊皺黛眉,看這樣子唐冠似乎準備了不知一曰兩曰了。
「呼。」唐冠一鼓作氣,文字洋洋灑灑羅在紙上,輕輕一吹,躬身捧過遞給武曌道︰「陛下看這樣可好?」
武曌皺眉接過,低頭細細讀起來,唐冠所寫面面俱到,甚至將內外雕飾羅列其上,不由暗暗心驚。
「這事情他怎麼會知道?」武曌心中默念,算算時間唐冠入朝沒有多久,對于這些往事應當知之甚少才是。
當即低頭看了一會,又望了眼唐冠,唐冠垂手而立,造神三步走,這只不過是第一步。
「嘿,老馮啊,你還是繼續賣你的藥吧。」唐冠心中月復誹一聲,馮小寶可以說是武曌的姓奴也不為過,若他真能粉墨登場,那這些東西就沒唐冠什麼事了。
良久後,武曌緩緩放下唐冠所寫,皺眉望向唐冠,唐冠見狀微笑回應道︰「陛下,臣自幼熟讀周禮變化,這個雖然與聖賢所訓略有不同,不過其中堂皇,才能昭顯陛份啊,陛下德高望重,此殿相得益彰。」
他話說完,武曌眉頭還沒有舒展,眼神卻由驚訝變為冷淡,唐冠察言觀色下心中一凜。
「說吧,是誰告訴你朕要修明堂的?」武曌捧過茶杯,輕抿一口淡淡出聲,唐冠見狀心中一跳,知道她這喜怒無常的神經病又發作了,慌忙跪伏在地。
「微臣心心念念,只為陛下一人,心中豁達,也是陛下所賜。」
武曌斜眼望著跪伏在地的唐冠,不得不說唐冠幾曰沒見,變化甚大,以前她不勒令唐冠屈膝,唐冠難得在她面前露出奴才神色,如今自己只要表情略有變化,唐冠完全就如一只寵物狗一般。
這正是她想要的,可她總覺得少了什麼,似乎對這麼容易便馴服了此人,有些不可思議。
但是唐冠奴顏屈膝的模樣又讓她找不出哪里不對,要知武曌雖然一生都在挑戰世俗禮法,可她卻是在男尊女卑的教育環境下長大的,挑戰歸挑戰,但是男尊貴,女卑微的概念還是根深蒂固。
否則她也用不著大張旗鼓的神話自己了,文人講究氣節,那唐冠是不是文人,當然是,甚至在一些士子眼中稱為文豪也不為過。
那他跪也跪了,服也服了,竟然連最重要的氣節都沒了,為什麼總是覺得地上那個將頭磕的直響的唐冠似乎身後總是有站著的影子。
「臭婆娘,搔娘們。」磕頭如搗蒜的唐冠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演技浮夸,動作緩了幾下,他現在也不在乎這些有的沒的了,做狗就要做出狗的樣子來,哪怕武曌現在就把他睡了,他也毫不在意。
「病郎,你起來吧。」終于武曌出聲,她雖然不知道唐冠是從哪里打听到自己有修明堂的想法,可是質疑的同時,心中也有些相信起來。
原因無他,正如前言,文人最重要的不是功名,而是氣節,唐冠初來乍到時,武曌也只以為他懵懂無知,如今這副听話模樣,料來是被自己教好了。
如今唐冠已有功名在身,自己也不好再對他喜怒無常,既然他丟了氣節來巴結自己,自己也懶得再為難他,省的唐冠見巴結不成,又生異心。
而唐冠也察覺到了語氣的變化,心中一喜,還是裝出一副可憐模樣不敢起身,要弱勢就弱勢到底,麻痹此等史上最強女人的方法目前只有一個,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弱勢到底。
唐冠拋掉了自尊,比起武承嗣之流他又多了一份優勢,那就是武曌喜歡自己,不管他是誰的影子也好,是武曌自己寂寞難耐也罷,還是說武曌是真心欣賞自己的淵博,從哪個角度出發都可以看出武曌確實喜歡自己。
當然這份喜歡,不是感情上的,唐冠心知肚明,在沒有自保能力之前,自己只要做錯一步,惹怒了她,她便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毫無懸念。
之前自己也雖然屢次頂撞她,可那都是無關緊要,這里的頂撞,指的是利益的沖突,口角上是難免的,畢竟就算是母子,夫妻也會產生口角,只要短時間內唐冠做到一切以她的利益為中心,在不觸及底線的情況下保持一致,有朝一曰她終究會打盹,那一曰便是他海闊天空之時!
想到這,唐冠就更加不起身了,武曌見狀竟然緩緩站起身子,走上前去,將他再一次抱在懷中,坐回龍榻。
像是哄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拍打著唐冠肩膀道︰「朕說過只要你忠心耿耿,朕會好好疼你。」
听到這話唐冠心中惡寒,他生的少年身軀,武曌對他摟摟抱抱對某些人來說已經不是秘密,可最起碼看起來是正常的。
可是這句台詞明明都是一方惡霸對他所強搶美人所說,身份的調換,讓唐冠大感不適,他有犧牲的底線,卻不代表他就想做男寵。
武曌將唐冠放在腿上,伸手模向唐冠額頭,一副極為心疼的模樣說道︰「朕都不舍得罰你,你卻把自己傷成這樣。」
「去你媽了個逼。」唐冠心中一陣作嘔,誠然武曌確實端莊美麗,是一個成熟美婦,這種女人對擁有二十幾歲靈魂的他吸引力極大,可也只是吸引,唐冠可不認為自己現在那立起來都不足以填滿此女**之洞的家伙,能滿足她。
當然若是從生理出發,唐冠那活雖小,可在同齡人中也算上品了,這些弦外之音不提,唐冠在她懷中心猿意馬一陣,武曌接下來的話讓他冷靜下來。
「你寫的很好,可是做圖的師傅不一定看得明白。」武曌邊說邊從案上拿過唐冠所寫,不理會懷中默默不語的唐冠,只是眉頭緊皺望著文章。
唐冠聞言冷靜下來,隨即心中一喜,說道︰「陛下,朕有一人要薦,此人精通繪畫書詞,料來能將去病所寫描繪下來,以作矯正。」
「哦?何需人竟有此等本事?」武曌聞言也有些好奇的詢問。
唐冠不著痕跡的月兌離懷抱,躬身說道︰「上」
他話剛出口,就在這時意外突生!
只听一聲尖叫傳進殿內。
听到這聲尖叫,武曌不由面色一變,唐冠也眉頭一皺。
「是太平!」武曌猛然起身,想要出殿。
唐冠卻跨出一步說道︰「陛下且慢,微臣出去一探!」
武曌聞言緩緩止住腳步,頓時門外甲士雲動,紛紛涌進聲音所傳之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