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這麼回答,我怎麼一點也不意外……」林吳玉笑了笑,「一生,我發現你是相當護短——護我的短。」
「嗯,有點。」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語氣,幽深如淵的眸子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亮光,也許……是笑意?
只是,它閃得太快,連一生自己都沒有察覺。
等到話出口,他也忽地怔了怔。
本以為只能自說自話調侃下一生的她,同樣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居然回答她了。
而且,還是這麼帶著玩笑意味的回答——雖然語氣依舊平淡如水。
一瞬,林吳玉忽然有那麼一點明白,為什麼陶青菲被一生說「閉嘴」都會那麼開心的心情了……
不錯不錯,有進步嘛!
她一高興,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結果一時忘記自己不是在平地上。
幸好一生出手快,才免得她直接一頭從屋頂倒蔥栽下去。
屋頂的瓦片因為她的腳滑而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有碎石子與瓦礫輕輕地掉落地上。
莫名的,有點悅耳。
她抓穩了他的臂膀,在他懷里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好。
然後,她繼續剛剛的話題︰「好啦,我知道自己什麼德行。你護不護短我反正都是這樣了……」
一生不答她的話,生平第一次,本就話少的他,有些被自己剛剛的回答嚇著了。
他下意識地將手按在的胸前,剛剛回答她時,心中掠過的那種輕松而愉快的感覺是什麼?
陌生,卻又好像令人喜悅,會莫名地讓他想再感受一次。
然後,這個念頭就被他自己狠狠地掐滅了。
忽然對這樣的自己升起一絲慍怒來,他不喜歡被情緒這種東西左右。情緒會影響他的判斷力。
可是,連慍怒,也是情緒……
武功莫測的一生,遇到了幾乎是無解的難題。
不過,看著她怒摔草藥的煩躁煙消雲散,看來自己帶她上屋頂是對的。
林吳玉卻一臉緊張地看著他捂住胸口,就好像他才是需要保護的那個人︰「一生,你怎麼了?是不是無情蠱……」
輕輕握住她抓住自己的手,一生搖了搖頭︰「不是,別擔心。」
除了林裴,唯一能讓她驚慌失措的,便是他身上的無情蠱發作。
「那是怎麼了?」林吳玉依舊不放心。「胸口疼嗎?」
一生為難地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只是不習慣這種感覺。」
林吳玉臉上卻因此綻放出大大的笑容來︰「沒關系,以後有的是機會體驗,你總會習慣的。」
對著她明媚的神采,那句「我不想習慣」他終究沒有說出口來。
她又開心了好一會兒,這才安靜下來,看著院子地上那一堆破陶片,說道︰「明天要重新去買個藥罐了。」
「好。」
「這次不買陶的了,買銅的,免得又不小心摔碎。」
「好。」
「要不買兩個?反正銅制的也方便帶走,況且我覺得苗疆這兒出的銅器很漂亮,別處買不到。」
「好。」
「一生,你能不能換個詞回答我?」
「好。」
「……」
就這麼她絮絮叨叨地說著,他簡明概要地應著,那盤踞在心頭的紛雜煩擾,忽然就這麼隨著夜風飄散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