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怪冷的，我在想這個冬天什麼時候會過去。」林吳玉輕輕地低下頭，不著痕跡地微微避開耳垂邊他富有雄性氣息的呼吸。
林裴笑了笑，道︰「明天。」
「什麼？」林吳玉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猛地抬頭，卻正好與他四目相對。
他的眼中，有著一股她雖然熟悉卻並不願意正視的光芒，閃動著，也似乎在煽動著。她避之不及，等反應過來自己與他近在咫尺的距離後，想轉頭避開卻又覺得刻意，只好硬著頭皮望著他。
「我說，明天這冬天就過去了。」林裴輕輕笑了，撫著她因為緊張而微微挺起的後背，一下一下的，動作輕柔，仿佛是在安撫小貓。
「為什麼？」林吳玉不解地問。
林裴側過頭，雙目含笑望著她，問︰「你知道六天前是什麼日子嗎？」
林吳玉一怔，仔細回想了片刻，又搖了搖頭︰「不知道。」自從在這屋子里醒來之後，她還有過幾次昏睡的經歷，所以已經徹底地混亂了她對時間的概念，她算不出自己被軟禁了多久，更不知今夕是何夕。
林裴的笑容更深，大概是因為看得出林吳玉沒有說謊︰「正月初一。」
「春節？」林吳玉驚訝不已。
「對，已經過完一年了。」林裴將頭埋進她清香的頸窩，聞嗅著她發絲與檀香糾纏的香氣。
「你十七了，吳玉。」他低低地說。
「是呢，十七了。」林吳玉說。
「怎麼，不開心嗎？」林裴抬起頭，望著她。
「沒有。」林吳玉輕輕搖頭，「只是這個年，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呢。」
「有點……傷感？」林裴笑著問。
林吳玉怔了怔，才點點頭︰「大概是吧。」她以為今年的春節，是可以跟一生一起開心度過的。
「明天是立春。」林裴摟住她的肩膀，讓她與自己一起站了起來，走到床邊。「如你所願，冬天就要過去了。」
他推開窗，低頭親昵地將下巴抵住她的發頂︰「看，雪停了。」
寒風呼號著，天邊有浮雲飛卷，天幕低垂，依稀是要天黑了。
寒冷但清新的空氣，帶著一股凜冽，撲面而來，林吳玉在林裴的懷中不由一個激靈，任由他將自己摟得更緊些。
「是啊，雪停了。春天要來了。」她接著他的話說道，低下眼簾，不看那白色的天地。景色很美，只是雪中沒有那個她想看到的人。
他低頭看著自己懷中的少女，脖頸優雅，腰背縴直，松松挽發，淡淡梨妝，清麗似雪，清冷過雪。說著「春天要來了」之類平淡的話語，雖然未笑，他卻好似在她的容顏上見到一朵綻開即融化的雪花，眉目間帶著一種盛開到極致卻又瞬間凋敝的艷麗淒然，無色亦生香。
暮色漸涼，山峰在雪下露出的隱約青色，與空中深色低雲的顏色融為一體，天與地的界線好似在此一刻消失了。
這一秒，林吳玉多麼希望自己也可以這樣無聲無息地悄然消失。
下一刻，她心中悵然的平靜被林裴的一句話打破。
他在她的耳邊說︰「吳玉，這些日子，我想你想得發狂。」
她閉上眼，任他關上窗，落吻在她的雙唇。
窗外是蒼山覆雪。
屋內是宿命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