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吳玉不由又嘆息一聲,看來與本淨同行根本就是天意。她怎麼就忘了,這小和尚雖然單純又善良,但關鍵時候卻總是很容易就看透她的心思呢?
「那如果我們一起走的話,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她抬頭,對身邊的年輕僧人說道,語氣鄭重。
「我明白,林兒,我不會告訴別人我見過你的。」本淨立刻回答,目光坦誠地看著眼前表情嚴肅認真的少女,雖然後者此刻看不見他的表情。
林吳玉笑了︰「這回你可猜錯了,是別的事。」
「是什麼?」本淨好奇地問。
「我是去與一生匯合,再從豐北鎮離開的。我已經耽誤了你好幾天的時間,你師叔估計也要擔心你了。所以,等我見到一生後,你也可以去做自己原本要做的事情了。」林吳玉說得很委婉,其實意思就是等到她和一生重聚後,就不需要本淨的陪伴了。雖然此舉很有點過河拆橋的意味,但事實便是這樣,就好像她在趕一段路,一生從起點和她一起出發的,中途有事離開,而後本淨出現與她又走了一段路,但終究她想去的終點,是打算與一生一起到達的。
「我師叔有事要辦,此時不在豐北鎮。」本淨話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林吳玉話中的意思,他覺得自己似乎也沒什麼理由去反對,便接著道,「嗯,好。等把你安全護送到與一生見面了,我也就能放心地與你分別了。」
兩人說完話,也不再多作休息,朝著豐北鎮而去。
而不遠處一片茂密的小樹林中,有位戴著面具的男子,正懶洋洋地靠坐在某棵樹下。
那種很像廟會上嚇唬小孩子的面具,就這麼正兒八經地被他戴在臉上。讓人覺得,他如果白天出現,看到他的人肯定認為他神經不正常;他如果晚上出現,看到他的人一定會被他嚇到神經不正常。
而這個怎麼看都跟「不正常」三個字月兌不開干系的面具男子,正在做一件怎麼看也都「不正常」的事情——他正在跟落在他肩上的一只小鳥說話︰「小鬧,你說,你的兩位恩人,這會兒也該重新出發了吧?」
小鳥在他的肩上優哉游哉地跳了跳,不回答。
面具男子繼續說道︰「小鬧,你說,那小和尚是不是動了凡心?不過話說回來,林吳玉倒是完全遺傳了她娘親那‘惹人喜愛’的特質,到哪兒都有心生愛慕的人出現。只可惜,太容易招人喜歡,其實也是件很麻煩的事情啊……」
這次,小鳥倒是歡快地學舌著︰「喜歡,喜歡。」
原來竟是一只聰明的八哥。
「呵呵,你也這麼覺得?也是,古語有雲︰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饒是這從小便青燈古燭、晨鐘暮鼓、安之若素的僧人,再怎麼一片冰心,卻也架不住紅塵多情。」面具之人模了模下巴,語氣忽然一變,少了一分看好戲的嘲諷,卻多了一份誰也猜不透的深沉,「只不過,他的身份卻是……呵呵……」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按理來說,他可真不該喜歡林吳玉啊……現如今,即便真是動心,大概也是……天理循環的……報應。」
最後兩字,觸目驚心。
被喚作「小鬧」的小鳥,又立刻跟著嘰嘰喳喳道︰「報應,報應。」
面具男子慈愛地模了模小鳥順滑的羽翼,然後將食指輕輕豎著立于自己的唇前,溫柔地吐出一個字。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