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陸明終于等到了陳宏鋒的電話。放下電話,他一刻也沒有停留飛速趕往縣城。到了陳宏鋒家里才知道那位收藏界的老前輩因有事沒有回來,不過本地的一位鑒賞家願意幫忙給鑒定一下。陸明一想,沒關系只要能鑒定出真假就可以,誰鑒定都一樣。兩人沒有耽擱,直接到一個賓館等候。
一會兒,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來了,風度儒雅,談吐不俗。陳宏鋒稱他「老王」,和來人握了握手後寒暄了幾句就直入主題,陸明把古畫遞了過去。
老王看了好一會說︰「這件作品確實像仇英的風格,從紙墨以及畫風等均看不出大問題,我覺得是真品的可能性很大。但我畢竟水平尚淺,經古老鑒定後再下定論吧。」
老王說得很謙虛,陸明認為這張古畫基本上已經可以認定為真跡了。他內心無比激動。
坐了一會兒,老王說有事先走了。陸明回到柳鎮後趕緊把畫藏好,別看它只是一張畫可價值數百萬呢。
他感到這些日子真是好運不斷,這張畫賣了之後又是一大筆收入,可以在市里買一棟別墅了。畫還沒賣出他已經做好安排了。
又過了幾天陸明接到陳宏鋒的電話說古老回來了。陸明開車去了縣城,在陳宏鋒的指引下驅車往縣城北部飛馳而去。
路過一家超市時,陸明下車備了一份禮物。陳宏鋒見了微微頷首,心想這小子倒挺會做人。
半個小時後,車駛進了一個小區。小區內只有七八棟樓,背靠小山,樹木繁多,綠意蔥蘢,環境極為幽雅別致,是一處居住的上佳之地。
二人上了樓,陳宏鋒在二樓一家門前駐足,摁了一下門鈴。「嘎吱」一聲門開了。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開門把二人迎了進去。
「古老,不好意思,打擾您了。小明,這是業內著名的古老前輩,快叫爺爺。」陳宏鋒給陸明介紹道。
陸明恭敬地叫了一聲「古爺爺好」,並作了自我介紹。老人面色和藹,精神矍鑠,對陸明說不要客氣。
陳宏鋒跟古老早就熟識,寒暄了一陣。
賓主落座後,陸明早已把古畫攥在手里,恭謹地捧到古老面前。
古老站起來接過畫,慢慢展開,粗略地掃了一眼,然後從桌上拿起眼鏡戴上,細致地端詳起來。只見他每一個細微處都看得非常仔細,最後用手捻了捻紙,俯首嗅了嗅,似乎在聞墨香。
古老面色十分嚴肅,現在鑒定古畫儼然進入了工作狀態,與先前的聊天大為不同。生活上可以隨意,工作上從不馬虎,這是老頭多年來養成的習慣。這次受人所求,更是一絲不苟地品鑒著。
陸明在旁邊等得焦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楮一眨不眨瞅著古老。他期待著激動人心的結果。現在只待古老一錘定音就能證實它的價值了。古老是權威,只要他鑒定為真自己就揀了一個天大的漏。
古老遲遲不發表意見,陸明心里直打鼓。
陸明張嘴想對陳宏鋒說些什麼,陳宏鋒揮手制止,意思是不要驚擾古老鑒定。
陸明坐在那里心神不寧,一會兒撓撓頭,一會兒揉揉眼楮,不時瞧瞧古老。
古老還在細細的品鑒著。
半晌,古老才把眼楮摘下來,揉了揉眼楮,望著二人,沉靜地說︰「這是贗品。」
陸明一听,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古老簡單的一句話無疑給這幅畫判了死刑。原本信心十足的他再沒有來時的從容淡定,失望帶絕望的表情一覽無余。
「紙、墨確實是明代的,這幅畫其實是摹本,應該是清代人根據仇英的原畫仿的,水平一般。」古老接著道。
「花多少錢買的?」
「三萬塊。」陸明答道。
「嗯,貴了,就當交個學費吧。人人都想著撿漏,可是哪有那麼多漏可揀呢。不要見了名人的作品就腦袋一熱亂了方寸。這麼明顯低的價位本身就不合常理,你想這是多麼大的破綻哪,以後一定要注意啊。尤其是對不懂的東西一定要謹慎,收藏者最忌憑感覺下手。」
「您老說的都是金玉良言,听您一席話勝讀十年,我以後一定牢記您的教誨。」陸明由衷地說。
陸明又請教了一些畫鑒定方面的知識,古老一一作了解答。這樣難得的學習機會,陸明受益匪淺。當然還是古老品德高尚願意提攜陸明。一不沾親二不帶故換作別人未必肯如此相授。
陳陸二人欽佩不已,行家就是行家,真是火眼金楮,一眼定乾坤。
既然達到了目的,二人起身告辭。
回去後,陸明垂頭喪氣。他絕想不到自己認為是名人真跡的古畫卻是贗品。同時他心里還有一點盼頭,說不定那老頭也不知道畫是假的。按約定還有三天時間,期限未到,所以他心里抱著一絲僥幸心理,期盼著老頭快來贖畫。
一天、兩天、三天……陸明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三天的時間在漫長的等待中過去了,老頭並沒有再出現,陸明露出了絕望的眼神。
著人一打听劉村根本沒有此人。陸明方才知道自己上了當。老頭設了個局,先是苦肉計,然後是欲擒故縱,一步一步把自己誘進精心設計好的騙局中。但想到老頭憨厚的樣子,實在毫無破綻,演技簡直超過國家一級演員了。想到這里他不禁苦笑,自己吃的鹽畢竟太少了,這是教訓啊。
陸明暗恨,那老頭太狡猾了,自己也太天真了。這次上當受騙給了他沉重地打擊,也給他上了一堂生動的課,使他認識到做人還是腳踏實地的好,不要以為自己運氣總是那樣好,生活不是一順百順的。多學一些真本領才是最重要的。
有時,受一些挫折並不是壞事,吃一塹長一智,人總是在逆境中快速成長起來,陸明是這麼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