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呼出一口氣,心中稍微定了定。他有生一來第一次做賊,或許是做賊心虛怕被人發現,驚嚇的他身體一直在顫抖。
過了一會兒,侯良乍著膽子跳出窗外,附在陸明耳邊說什麼也沒找到,他讓陸明進去再找找看。
陸明連連搖頭,死活不肯進去。他擔心自己因為害怕手腳不利落再弄出點動靜來被人堵在屋里一世英名就順水東流了。可是他畢竟拗不過侯良,在侯良的苦苦哀求下只好戰戰兢兢地硬著頭皮閃身跳進屋內。
在屋里翻找了一番後,他兩手空空而出。
侯良雖心有不甘,卻無計可施,兩人只得結束這次盜竊之行。
侯良蔫著頭往回走,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陸明倒無所謂,如果真的這樣盜走吝老頭的寶物的話,他心里多半會有些不忍。這麼一個可憐的老頭偷走了他的寶貝,他回來還不上吊才怪呢。
「不知是吝老頭藏的太過隱蔽亦或帶走了,還是咱倆沒有盜竊經驗眼楮笨,看來做個合格的賊也不容易。都說賊不走空,看來咱兩人真還不是做賊的料。」在車上侯良道。
陸明安慰了他幾句。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侯良哀嘆了半宿。
吝老頭從家走的時候背了一個破包裹。他並未徑直去找買家,而是去了一個遠房親戚家。在那里住了兩三天後,因為他穿戴破爛,身上髒兮兮的屢遭白眼,親戚時不時譏諷挖苦。他一怒之下,憤而離去。臨走還說什麼從此再不登他家門之類的話。親戚臉上不快心中卻暗喜,巴不得他快些走,沒有他這樣的親戚才好呢。這樣的窮親戚誰願意來往?
吝老頭從親戚家出來後卻犯躊躇,不知去往哪里。他這次來本是想請親戚幫忙出出主意,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勢利,瞧不起自己。還沒等他把話出口,就鬧翻了。如果親戚知道他手里有寶貝態度恐怕會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吝老頭從貼身衣袋里掏出一個小布袋,那是他的錢袋子。里面有幾張皺巴巴的百元票子,這是他所有的積蓄了。他把錢捏在手里,想了想分成兩份分別裝在不同的衣袋中。然後他大步向前毅然走向了長途車站。他想好了,就到北京去,他不信沒有人識貨。當他坐上長途汽車的時候,陸明二人正往回走。如果陸明他們不是那麼快就動身去北京的話或許真能踫到。
在車上,售票員好心地提醒乘客保管好自己的物品,注意防盜。
吝老頭這個沒怎麼出過門的鄉下人听後異常緊張,擔心自己的錢被賊偷了。他不時模模衣袋。他卻不知,他的舉動無疑在告訴人家自己的錢在哪里,早被車上的小偷看在了眼里。
汽車進站後,旅客們競相下車,一下子擁擠起來。吝老頭好不容易擠下車,背著包走出車站。
他在車站附近想尋一家便宜的旅館住下,然後慢慢想辦法。他識幾個字,尋家旅館倒不是太難。當他看到幾家富麗堂皇的賓館時卻望而卻步,他知道自己消費不起。
從上車到現在已經四個多小時了,水米未進,他又渴又餓。
走著走著他看見路邊有賣吃的,準備掏錢買一些充饑。手在衣袋了模了遍,卻不知錢袋何時不翼而飛。
吝老頭頓時傻了,才知道被賊偷了。他不安地模了模另一個衣兜,好在錢還在,不致于身無分文。但住旅館的想法卻沒有了,剩下的這幾個錢還要吃飯回去呢。
無奈之下,他只好折身回到車站,打算將就著在候車室住上幾晚,待找到合適的買家就回去。
已是近黃昏,今天只能休息了。
候車室內太過吵鬧,吝老頭靠在座位上始終睡不著。夜色漸深,淡淡的寒意襲身,他蜷縮著身子委屈著睡了。
次晨他早早醒來。走到站外,看紅日初升,又是一個好天氣,心情沒來由的好起來。仿佛這天氣預示著他今天會遇到貴人一般。
他花幾元錢買了些吃的,胡亂填飽了肚子,在街上晃蕩著。
昨晚他听人說北京有個潘家園是專門交易古董的,心想去那里肯定不會錯。他學著別人攔出租車,可沒人停下來。在哀求了一個路人後,對方可憐他替他攔下了一輛。司機極不情願的把他載到了潘家園。
吝老頭到了這里一看,嘿,好大啊。整個一個大市場似的,樓上、地下擺著各種各樣的古董,令人眼花繚亂。
吝老頭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般瞅著哪里都新奇。他湊到人堆里看人家侃價,一件要價上萬元的瓷器殺到幾百元就被買走。他看著肝顫,想自己的寶貝擺在這里或許賣不了幾個錢。
不過他竟學會了幾個詞,也學得一些買賣技巧。他有自己的心眼,只看不模,免得惹出麻煩。
他繞了一圈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來。
他看出門道來,敢情這地攤上擺的都是低檔貨,那些門面里的才是精品。他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了,頗有些自得的邁向離自己最近的那家門店。
前腳剛落地,耳畔卻听到「哪來的花子,到別處去。」
吝老頭嚇得趕緊往回縮,莫明其妙的被趕了出來。但隨即他就醒悟了,拿自己當花子,令他感到實在無法接受。
當他不斷被其他門店哄出來後終于知曉,自己在文明時尚的北京人眼里就是叫花子。他甚至自己懷疑起自己來了,是不是真的就是花子。
吝老頭低頭扭動脖子看看了自己的衣著,雖然是粗布做的,但很干淨啊,在村子里沒人說自己像花子啊。他再看看別人,瞧著城里人的打扮古里古怪的,以他的眼光當然接受不了。
「城里人有什麼了不起,咱鄉下人還瞧不起你們哩。」吝老頭低聲嘀咕著,面色十分難看。
似乎嚴重傷了自尊,他再也沒有勇氣找人搭腔,頹然出了潘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