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回到家中,水玉潔仍在沉睡中。他輕手輕腳地坐在她的一側,輕輕展開剛剛從蕭若蘭那里拿來的資料。雖說他不是醫生,但也希望通過學習多了解一下水玉潔的病情,以便更好的幫助她。陸明越往下看心里越是冰涼,對于這種病的嚴重後果醫學專家分析得非常深刻。然而對于該病資料中卻沒有一個能拿出來的可行方案。
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將陸明打斷。陸明放下手中的資料,見水玉潔剛剛醒來,正用手捂著嘴巴。
「來,喝點水。」陸明把水杯送到水玉潔嘴邊。
水玉潔喝了一小口,呼吸順暢了一些。「你怎麼不睡一會兒?」
「我不困,要不要再睡一會兒?」陸明道。
水玉潔輕輕搖了搖頭,陸明扶她坐起來。水玉潔側靠在陸明身上。
水玉潔的身子較數日前虛弱了許多,羸弱的身體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陸明握住她的玉手,心里的痛漸漸蔓延開來。
水玉潔的身體正在慢慢變差,這是他不想看到卻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實。那枚綠葉並沒有想象中的神奇,雖說對于延緩病情發作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還無法達到救命的程度。
陸明心里的焦急日甚一日,除了干著急似乎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又不敢把這種情緒表露出來,還得裝作高興的樣子,給水玉潔講笑話,逗她開心。水玉潔每一次短暫的笑過之後,陸明都會一陣偷偷的難過,他不知道還能再見多少次愛人的笑。這種痛就如鈍刀一樣,一下一下割在心頭,在你不經意間或許就會吃驚的發現傷口擴大到無法想象的程度。
對于陸明的百般努力,水家人全部都看在眼里,這樣一個優秀的小伙子實在是水玉潔的佳偶,只是上天不公,不給她幸福的機會。大家都在強忍著悲痛,在即將失去親人的巨大打擊中煎熬著。
病魔似乎令水玉潔失去了敏感度,整天一副不知愁滋味的樣子,照例會跟父母撒嬌,照例會跟陸明打情罵俏,照例會美的照照鏡子等等。
看到鏡子里的自己面色如此蒼白,水玉潔豁達兼幽默地說自己倒省了脂粉錢,這樣白皙水女敕的臉龐最天然,勝過一切化妝品。陸明听著只想哭,把淚全部咽進了肚子里,借口去洗手間偷偷拭干了眼淚。
黑暗又一次趕走光明,降下夜晚的大幕。萬家燈火,樓里傳來切菜做飯的聲音,小孩耍鬧的聲音,還有戀人呢喃的聲音。白天的時候人們都去上班了,只有這個時候,各家各戶才顯得有了些生機。
樓上有一個學古箏的女孩,此刻正在彈奏一曲經典曲目,正是那首膾炙人口的化蝶。優雅柔美的琴聲透過窗子飄了出來,飄進陸明和水玉潔的耳中。
「多美的曲子啊!」水玉潔贊嘆著,把半個身子偎在陸明的懷抱里。
「嗯」陸明回應了一聲,內心的酸苦在琴聲的席卷下迅速擴大。無疑這首曲子詮釋的是一個美好卻又悲慘的結局,化蝶的結局只不過是人們的一廂美好情願罷了。陸明心口發堵,一只手緊緊抓住水玉潔的手臂。
果然陸明听到一聲幽幽的嘆息,那是水玉潔的口中發出來的。陸明本能的想安慰她幾句,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那學古箏的女孩似乎只學會了這一首,反復彈奏了數遍,幾乎把陸明的心蹂碎了。
夜空並不是很明朗,星星朦朧,月兒不知隱在何處。陸明的心便和這夜空一樣黯淡無光。那一點希望之光在他看來正在被陰雲慢慢吞噬,光亮越來越暗,或許不久就會被黑暗所淹沒。
晚飯後,陸明忽然心血來潮,說想帶水玉潔去看電影。水玉潔听罷眼楮一亮,欣然同意跟陸明前往電影院。
下樓前,陸明給水玉潔帶上了一件上衣,說回來天涼的話就披上。
兩人開車來到附近的一家影院,買了票進去後電影剛剛開演。這是一部愛情片,故事並不算多曲折,勝在愛情感人,結局以喜劇收尾。
下面的觀眾多半是年輕人,看到動情處下面哭得一塌糊涂,啜泣聲不斷,陸明和水玉潔也不例外,不知到底是為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還是為了自己。
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淚水無聲滑落,黑暗中水玉潔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到了電影結局的時候,很多戀人學影片中的男女主人公一樣熱吻起來。陸明兩人也十分動情,很自然把唇交給對方,兩扇唇組成了一個只有愛和光明的短暫世界。
電影散場,觀眾相繼出場。陸明擁著水玉潔隨人潮往外走。
走著走著,水玉潔忽然咳嗽了起來,陸明輕輕在她後背上捶了幾下。水玉潔彎著腰,用手撫著胸口,待止住咳嗽她悄悄把手藏在一側轉回身去了洗手間。
在洗手間里,水玉潔攤開手掌,掌心里一點血跡鮮紅刺眼,令她一陣眩暈。
她穩了穩情緒,從容地洗掉手上的血漬,然後深呼吸了幾下出了洗手間。
回到陸明身邊,水玉潔若無其事的跟陸明說說笑笑。陸明給她披上衣服,盡管並不冷。水玉潔內心一片溫暖。水玉潔提議先不回家在街上走走。陸明摟著她瘦弱的身體,兩人慢慢地走在街上。
陸明找話題跟水玉潔說話,被水玉潔打斷,她說什麼都不要說,靜靜地走一會兒。
自從認識到現在,已記不清多少次這樣並肩走在一起了。惟有今晚與往常不太一樣。過分的安靜中讓人感到一絲絲不安。
水玉潔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糟糕,剛才那一絲血漬令她清醒了許多。之前她還天真的以為在陸明的努力下自己的病一定會好的,現在她似乎明白了在病魔面前僅僅有自信是遠遠不夠的。上天也並不是那麼公平,她似乎看見地獄之門正在緩緩打開,一個鬼臉正在向自己招手。
兩人靜靜地走了數百米,水玉潔想了很多,漸漸的在心中有了一個決定。她的手攥緊了陸明的手,那熟悉的體溫令她是那麼的不舍,黑暗中陸明沒有看到她眼角的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