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報導,出乎所有的意料之外。愨鵡曉
洛念棠的臉色蒼白,她怎麼都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什麼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什麼豪門夢一夕之間破滅,這根本就是子無虛有的事情。林穎明明是受害著,此時卻變成了人人唾棄的拜金女。而且,後文甚至還提及了洛家在今日早上到警察局報案,要將林穎告上法庭。
敖小蓨也是看不下去了,嘴里一句句地罵了出來,眼里盡是不敢置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是誰這麼缺德顛倒是非?太過分了!還有天理麼?」
洛念棠不語砝。
她看著電視機里的畫面,心里卻是知曉這篇報導會是誰人所為。
肯定是洛家。
她昨天去了洛家,想要給林穎討個公道,卻遭到了老爺子的阻止。她本來要在征求了林穎的意見後再決定怎樣去做,沒想到洛家卻先她一步,把整件事情徹底轉換過來。將洛森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說成是一般的豪門公子哥,而林穎這個受害者卻成了一個貪婪不知節制的壞女人邐。
她終于知道,那些記者為什麼會到醫院來找林穎了。
敖小蓨罵罵咧咧了幾句,似乎慢慢地也想到了,便愣了愣,爆出更讓人汗顏的粗口。
病床上,林穎看著電視機里的內容默不吭聲。洛念棠轉過身子走到床邊,面靨上是遮掩不住的怒意。
「林穎你放心,事情的真相就擺在那里。任是洛森再怎麼胡說,黑的也不會就此變成白的。」
敖小蓨點頭贊同,兩人一人一邊地守在林穎的身邊,關掉電視機開始談起以前在學校里的趣事,有意分散她的注意力。
林穎笑著,不時答上一兩句,可是精神明顯有些不濟。敖小蓨讓她休息她卻推托說一點睡意都沒有,反而側過臉來看著洛念棠。
洛念棠被她看得渾身不對勁,就忍不住開口詢問她。
林穎將目光停駐在她的臉上,猶豫了半晌,才緩緩地開口。
「棠棠,你跟洛家反目了,對不對?」
這樣的一句話,讓旁邊的敖小蓨也停了下來,目不轉楮地看著她。
洛念棠沒有隱瞞,輕微地頜首。
林穎嘆了一聲,眼瞳低垂。
「這下,該換我跟你說對不起了。」
她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不在意地扯唇一笑。
「總是需要清醒過來的,不是麼?」
無論她再怎麼地愛著那些家人,可事實就是事實,她沒有辦法蒙蔽著良心仍然站在洛家那邊。也是因為林穎的事,讓她終于認清了,明白了自己過去的悲哀。
其實,林穎的事只是導火線,將深埋在她心里的關于洛家的事通通爆發出來。早在之前,她對洛家的心就已經在逐漸死去,而這一次,是徹底死去罷了。
敖小蓨看著她們兩人,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大概半個鐘頭以後,韓宇的電/話打了過來,告訴她們聚在醫院的記者已經被他趕了出去,就連醫院四周也被清理干淨。另外,他還派人到林穎的家看過,果然在樓下也有數名記者在守著。不過幸好,那些記者並不認得林爸林媽,這才沒有上前去***擾。
洛念棠松了一口氣,韓宇讓她先暫時留在病房里,中午的時候顧宸會到醫院去接她。
接近吃飯時間,顧宸出現在病房前,洛念棠急匆匆地離開,深怕與林爸林媽踫面又會給兩位老人家鬧了個不愉快。
無論這事林穎是否責怪她,但林爸林媽還是對她有著埋怨的。這都是人之常情,她都是明白的。
坐在顧宸的車內,洛念棠有些沉默。男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77駛向了X市的一家有名的私房菜,而沒有選擇返回唐郡用餐。
她也沒多大意見,只是當在桌子前坐下,看著一桌子美食時,她卻是一點食欲都沒有。
男人給她夾了一筷子的麻婆豆腐,好看的劍眉慢慢地皺在了一起。
「先吃飯吧!不要想太多了。」
洛念棠應聲,可是沒吃幾口又將筷子擱下。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一點都吃不下。或許,是因為林穎的事情壓在她的心里讓她無法喘息。
中途,顧宸接了一通電/話,當他掛斷以後,臉上露出了幾分嚴肅。
「雜志報刊的頭條新聞是匿名提供的,不過應是出自洛家沒錯。先不管到底是老爺子提供的還是洛家其他人提供的,為的只是先發制人。首先把事情揭露的人都能掌握事情的重心,就算你們現在站出來再怎麼解釋,看在別人眼里也只會是多余的掩飾。」
洛念棠怕的也是這麼一點。
想借用輿/論來逼洛森不得不給林穎一個交代,這本該是她的想法。可是她還沒來得及有所行動,就給洛家的人先使上了。幾百萬的人盯著,不管這事情到底是如何,各方面尖銳的議論都是無可避免的。而且洛家的先發制人便率先給群眾一個客觀的事實,而後無論林穎再怎麼解釋,又或者即使事情並非如同洛家所言的那般,最後的定論也是以洛家所說的那些位重心,這就是先入為主。
確實是有個辦法能扭正群眾的想法,那就是將林穎的事情放大在空氣中。可是,這樣不旦會給林穎以及林穎一家造成不可避免的傷害,而且解釋一事並非一兩句就能輕易完事,他們根本就無暇顧及所有群眾。
這無疑是一個極大的麻煩。報道只是開始,這才第一天,往後的日子隨著關注的人越來越多,事情也只會朝著越發嚴重的方向而走。
到了最後,根本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洛念棠闔上眼吐出一口濁氣,她當初就是害怕這樣重的輿/論壓力會給林穎他們帶來煩惱,所以她才會遲疑。可她怎麼都沒想到,洛家為了保住洛森,竟會走這麼一步險棋。
她只有兩個辦法。
一是去警察局備案,韓宇那邊應該會有林穎被***後的診斷書,說不定林穎體內殘留的***也會有。到時候他們可以將這些證據交給警察,還林穎一個清白。
二是等待洛家律師找上/門,私下和解,林穎被迫吞下這啞巴虧。只要是新聞都月兌離不開一個定律,那就是新鮮感。只要新鮮感一過,這件事自然而然也就落下了帷幕。
洛念棠不想選擇第二個辦法,可是倘若她選擇了第一個,那麼後續的事情將來絡繹不斷,到時候,林穎的傷害就會暴露在空氣里供人觀賞議論,就算事情平息了,林穎恐怕也沒有辦法繼續在這座城市生活了,而林爸林媽自然也是如此。
她是真的感覺到煩惱,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洛家為了保住洛森,果真是無計不施,一步步地將他們逼到死角,為的只是讓他們同意私下和解,畢竟洛家是大戶人家,而洛森是洛家唯一的男孫,洛家自然不能讓洛森出事。
顧宸看出了她的煩惱,伸長了手覆在她的柔荑上頭。
「不用擔心,萬事有我在。」
她慢慢地抬起頭,眼底盡是掙扎。
「顧宸,這場戰役無論選擇如何,輸的只會是林穎。輿/論對林穎來說,只會是二度傷害,可是,現在這個情況下我們惟有被迫應戰,根本就沒有其他的辦法。」
見他不說話,她臉上的痛苦更加地明顯。
「洛家是大戶人家,而林穎只是一個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普通人家,洛家只需一口唾液就能把林穎一家淹死,而且那些警察都是會看人嘴臉的,理所當然會偏幫洛家。那麼,林穎他們該怎麼辦?難道真的只能私下了事嗎?不,我不甘心。林穎受到了那麼大的委屈,甚至還失去了當母親的資格,洛森那種人渣怎麼可以逍遙法外?可是、可是倘若去警局備案的話,林穎的事就得攤在別人眼皮底下任人討論……顧宸,你教教我該怎麼辦?有沒有一種辦法是既能不讓林穎受到傷害,又能還她一個清白?」
顧宸沉默了一下,看著對面女人一臉渴望的容顏,薄唇微抿。
「棠棠,公道自在人心。洛森既為施暴者與肇事者,報紙上所說的到警察局立案自然也就只是嚇唬你們,他不可能真的去立案,倘若立案後被發現與事實不符,那刑罰只會更重。他們把事情以匿名方式供給雜志報刊,唯一的目的就是讓你們妥協,答應私下和解。這事應該是老爺子主導的,報導內容黑白顛倒,一來是為了顧全洛家的名譽,二來是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老爺子注重顏面,定定不會讓林穎以受害者之姿出現在群眾面前。而這明顯就是一步險棋,但是不可否認,他這步棋下得篤定。」
听著他的話,洛念棠的心隨之沉入了谷底。她呆呆地坐在那,小嘴微張,猶豫了良久,卻只吐出一句詢問。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等。」
他吐出這麼一個字,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底快速地閃過一抹狠戾。
「你要知道,無論老爺子再怎麼想方設法地護住洛森這個唯一的男孫,但他不可能護足一輩子。洛森的性子你也知道,他這一次見闖了大禍當然戰戰兢兢,可是,他不可能會引以為戒。無需幾天,他又會像以前那樣招搖過市。而不管老爺子多麼雍智狡詐,屬于他的年代早就已經過去了,現在的洛家已經完全不由他來掌控。再過不久,那些潛藏在底下的事情就會全數爆發,到時候,老爺子只會分身乏術自顧無暇。」
洛念棠不太能听懂他話中的意思,但是既然顧宸建議她等待,那麼她會選擇無條件相信他的話。她知道,顧宸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他不會去傷害她的朋友。
可是,等到第二天她才發現,原來很多事情都是不由得他們說等就能等。
林穎的事經過雜志報刊的登出,開始在各大論壇以及各大微博群里被大肆討論,話題的重心由飛上枝頭變鳳凰轉變成對林穎的單方面指責。一時之間,林穎的名字成了熱門搜索詞,輿/論的聲音也越來越大,當然,也愈發難听。
很多人都在說,林穎這是罪有應得。妄想嫁入豪門也就罷了,既然還無恥到訛了幾百萬還不肯罷休,實在是獅子大開口而且還不知貪婪為何物。
有的人說,林穎這種下賤的女人連路邊的妓/女都不如,倘若當真成功嫁進豪門的話那當真是老天不長眼了。
有的人還在熱烈討論著林穎的私生活到底有多混亂,更有人放出林穎的照片,而這是也驚動了X大校方,X大代表人出面說出林穎這學期並沒有辦理入學申請,屬于自動休學,如今已經不是X大的在校學生了。
洛念棠沒有想到,這事情會惡化成這個模樣。
當她趕往醫院的時候,竟然發現在林穎病房門口聚集了十幾個女人,地面上以及門板都是髒污一片,那些女人甚至還拿著雞蛋往緊閉的病房門板丟去,嘴里還一個勁地吐出難听的話。
旁邊病房的人都走出來看熱鬧,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布滿了幸災樂禍,沒有一絲的同情意味。
洛念棠是看得心驚膽顫,旁邊有幾個護士醫生在勸阻,可是不旦沒有絲毫作用,反而助燃了那幾個女人的囂張氣焰。
她立刻轉過頭朝院長室奔去,院長室門前,韓宇正是听到消息反手關上門準備到林穎那邊瞧瞧,見到洛念棠到來便與她一同前往。
韓宇還通知了醫院的警衛,讓警衛們將那幫女人趕出醫院,而後再讓人把門口那攤污跡打掃干淨。
她正想走進病房,韓宇及時拉住了她。
「病人的家屬都在里面,據說她家那邊已經被鬧過幾回了,實在沒有辦法,他們便跑來求我讓他們暫時先住在醫院這邊。我同意了,還讓人幫他們到家里拿取換洗衣物。」
洛念棠跟他道了聲謝,這才走到門口敲了敲門。
來開門的是林爸,見到洛念棠雖然有些淡漠,但還是側過身讓她走進病房。
林媽正站在窗頭往外探頭望去,想看看那些鬧事的人走了沒有。回過身看見她走了進來,林媽先是一怔,而後撇過臉不去看她。
洛念棠難掩眼底的落寞,知曉經過這事以後她與林爸林媽之間的關系再難回到之前了。
她走到床前,將帶來的花插到一旁的花瓶里,這才裝作沒事人一般看著床上的林穎。
「今天好些了嗎?」
林穎點了點頭,招呼她到床邊坐下。
「棠棠,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說。」
洛念棠有些疑惑,但還是按照她的意思在床沿邊坐了下來。林穎的面容比昨天好了許多,起碼有了平時的血色,不會像之前那麼蒼白憔悴。但是,從她的眉宇間,洛念棠還是發現了那抹散不去的憂愁。
「怎麼了?」
林穎笑了笑,好半晌都沒有說話,似乎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見到她這副模樣,洛念棠直覺她想說的話是她不願意听見的,本想借故拉開,她卻在此時拉住了她的手。
「棠棠,我要離開X市了。」
聞言,洛念棠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為什麼?是不是因為……」
說到半途,洛念棠沒法繼續說下去了。現在的局面已經越發地嚴重,剛才在病房門口她才從韓宇的口中得知那些人已經鬧到了林穎的家,林爸林媽被迫暫時居住在了醫院。可是,醫院又能護他們多久?像方才的事恐怕只會越來越多。
她明白林穎要離開X市的打算。
她向來都是極為孝順的,見到父母為了自己的事愁白了頭發不說,還得忍受別人的異常目光以及難听的話語,她心里也是極為難受的。輿/論讓他們從受害者變成了眾人指責的對象,無論結果怎樣,這二度傷害已經是造成了,而毫無退路的林穎卻選擇了離開,這是她為了林爸林媽做出的決定。
但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林穎,事情會過去的,現在雖然是最難過的時候,可終有一天……」
「棠棠,我等不起。」
不是不能等,也不是不想等,而是等不起。
林穎心疼林爸林媽,所以才會決定帶雙親在這個時候離開X市。她看著面前的好友,抿唇勾起了一笑,隱隱有些苦澀。
「我知道,你是最懂我的,不是麼?」
洛念棠有些哽咽,卻無法再說出一句反對的話來。她可以為了林穎的事不甘心,可是林穎不得不為她年邁的雙親著想。這樣的輿/論壓力或許林穎足已承受,可並不代表林爸林媽也能,為了父母,她不得不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讓雙親避于煩擾得以安靜,這是為人子女的責任。
但是,這也代表著林穎選擇吞下這個啞巴虧。那麼林穎失去的一切呢?難道就只能任由洛森逍遙法外?
「你……決定什麼時候走。」
听見她的問話,林穎知道她是同意了自己的做法。她笑了笑,目光低垂。
「明天一早。這事我已經跟韓院長提過了,韓院長說他在A市有相熟的醫院,他會跟那邊的醫院說一聲,剩下來的治療將在A市的醫院進行。我訂了明天早上七點的火車票,A市距離這里不過是五個鐘頭的車程,訂的是軟臥,你不用擔心。到了那邊,我會給你打電/話報平安。」
見她已經決定好了一切,洛念棠嘆了一口氣。她怎麼都沒想到,這事情發展到了最後,竟然會是林穎帶著林爸林媽離開X市。饒是她有再多的不甘又怎麼樣?林穎他們既然決定了離開,自然也就決定對洛家妥協,她一個人在旁干著急根本就成不了什麼氣候。
只是,林穎的事也就成為了她心底的一根刺,每每想起,是撕心裂肺的一陣痛。
洛念棠跟敖小蓨說了林穎準備離開X市的事,敖小蓨在電/話那頭哭了。這是洛念棠第一次見到敖小蓨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不顧形象地痛哭,但是,她們根本就沒有其他的辦法。林爸林媽的年紀大了,這樣的輿/論壓力根本就承受不了,林穎會選擇離開是為了年邁的雙親著想,而且,離開X市這個是非之地說不定是一件好事。起碼,離開這里林穎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兩人約定第二天一早一起到醫院去接林穎出院前往車站,顧宸這天也早起了,特地將兩人送至醫院門口而後才離開。
臨下車的時候,顧宸握住了洛念棠的手,她回過頭望向他。
「棠棠,好好跟她道個別。今天我不會給你打電/話,如果你想我了覺得累了就撥我號碼,我隨時候著。」
這樣的一番話,讓洛念棠瞬間紅了眼眶。她伸長手圈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胸前,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顧宸,謝謝你……我真的沒有辦法想象,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該有多慌。」
他扯了扯唇角,將她稍稍拉開,在她的額頭上烙下一吻。
「我會一輩子都在你的身邊。所以,不要逞強,難受的話就告訴我,有我替你挨著。」
她點了點頭,推開車門下了車。
見她與敖小蓨肩並肩地消失在醫院的門口,他這才收回目光,卻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拿出一根煙點燃。
放在嘴邊狠抽了一口,白色的煙圈渲染了眼前的視線。隨即,他將煙頭按掉,掏出手機給秘書Jay撥了通電/話。
「今天上午我要到工地去看看,下午的時候才會進公司。」
交代完,他緩慢地啟動車子,余光有意不意地望向後鏡,看著後頭的一台尋常無奇的轎車臉色嚴峻。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興味,不動聲色地開著車到城西的一處在建工地。由于工地外不能停車,他只能選擇在工地對面把車停妥。當他關上門,雙手插在褲袋里邁開步伐越過馬路想要走到對面工地時,那台一直跟在後台的轎車突然往他這邊開來,速度飛快,甚至是絲毫沒有剎車的跡象。
在轎車撞上的一瞬間,他依稀看見車內駕駛座上的那張異常熟悉的臉孔。
寧子默猙獰的容顏在他的眼里逐漸扭曲,而後,在「 」的一聲巨響下,沉于一片可怕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