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說話,只是臉色越來越白。愨鵡曉
他執著她的手,刀尖對準的位置沒有半分的偏移。就好像跟他所說的一樣,只要她的刀子往前一點點,他就會死在她的面前。
「你不是想要離開我嗎?我說了,想要離開,就得踩著我的尸體走過去。現在,最好的機會就擺在你的面前。殺了我然後離開這里,又或者不殺我繼續留在這里。洛念棠,你要好好想清楚,如果你敢下這個手,我就會如你所願地放你走,同時,我答應你從今往後不再糾纏你,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還你自由。但是,如果你不敢下這個手,那麼,就心甘情願地留在我身邊,以後都不準再提離開的事。這是我給你的唯一的機會,要怎麼選擇,就看你自己。」
她用自己的身體當作賭注,賭他的不忍心。那麼,現在他也用自己的性命當作賭注。如果她真的敢下這個手,他會毫不猶豫地放她離開,並保證這一輩子都不再糾纏。可若是她下不了這個手,那麼她就必須留在他的身邊,一輩子不再離開。
她狠,他也能狠。既然她想折磨他,那麼就折磨得干脆一點,好讓他的心不再復生眭。
然而,他說得如此輕巧,然而,卻要她該怎麼選擇?
刀,仍在自己的手里。
他慢慢地松開她的手,垂放在身體兩側,如夜般深邃的黑眸緊緊地瞅著她。她的身體禁不住地顫抖,瞪大眼不知所措地看他債。
她想說話,可張著嘴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才對。
男人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平靜,他把是留是走這道選擇題交給了她,由她來做出決定。但是,他是何其的殘忍,逼著她不得不在這一刻做出選擇。甚至,他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告訴她,他想要把她留在身邊的決心。
他輕描淡寫地就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她的手里,如同兒戲。但是,這樣的選擇對她來說,異常的困難。
手里的刀,越發地覺得沉重。
殺了他,她就能離開。
不殺他,她就得留下。
是離開,還是留下?
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麼,他搶在她的前頭先擱下了話。
「我是認真的。」
認真?
男人的黑眸里沒有一絲的害怕,仿佛擱在自己胸口只隔一層薄薄的布料就能在一瞬間取他性命的刀子不過是普通不過的東西,普通到沒有一點的威脅性。
如同,在進行一場小孩子的游戲般無動于衷。
「顧……顧宸……」
她抖著聲音開口,卻怎麼都無法掩蓋她內心的懼怕。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淡淡地瞅著她。
他在等,等她替他和她做出這個決定。
洛念棠很想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不過是他跟她開的一個小小的玩笑。可是,那高舉在他胸前的刀,無一不在清楚地提醒著她這不是在作夢,更不是玩笑。
他是認真的,無比的認真。
他真的拿著一把水果刀,讓她對著他的胸口。
刀尖,正對準著心髒的位置,沒有半分的偏移。似乎就好像跟他所說的一樣,只要她的刀子往前一點點,他就會死在她的面前。
她的手,在不停地發抖,這一道選擇題,對她來說很是艱難。她不願意用這種方式解決她的去留,可是他卻是狠了心,逼著她只能在這兩者其中選擇一樣。
要麼,他死,她離開;要麼,他不死,她永遠留下來。
這根本就不是選擇題!而是變相的逼迫!
顫抖不已的手,在他起伏不斷的胸口位置,已經割開了薄薄的一層布料。她甚至可以透過那小小的口子,清楚地看見布料里頭那古胴色的肌膚。
手上刀子很銳利,這一點,她不得不承認。
面前的男人,依然一臉的沉著,一聲不吭地站在那等待著她的決定。洛念棠從沒有像這一刻這麼猶豫不定,她不想他死,可是如果她不像他這麼心狠,她就必須妥協一輩子呆在他的身邊。
她闔上眼,困難地吐出了一口氣。
再次睜開,他的眸子仍舊深邃,而望著她的眼里,一如幽潭般平靜。
而她的心,卻亂成了一團。
刺進去,她就能離開他,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只要想到這一點,她的胸口就仿佛一瞬間堆積了勇氣。想要離開他的心,此刻佔據了她的腦里,成功地主宰了她的意志。
她不願意繼續留在他的身邊,她沒有辦法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那些欺騙,那些利用,還有那些虛偽的寵溺……他留她在身邊,並非因為愛她,既然如此,她為什麼還要留下?
她寧願離開,寧願成全他與他愛的那個「她」。
她的手,有了動作。
她慢慢地、慢慢地將水果刀舉了起來,舉至頭頂,隨即,霍然往下-----
……
……
觸目驚心的紅色,如火如荼,渲染了眼前的世界。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她的臉靨上,淚痕斑斑。握在手里的刀子「咯 」一聲墜落在了地面上,刀子上的血不小心沾到了光潔的地板。
一點一滴猖狂的紅。
她,下不了手。
這個結果,洛念棠早就已經知道了。任憑她再怎麼想要離開,可她始終無法狠下心腸讓他受傷。如果她離開的代價是他的性命,那麼,她的心早就為她做出了這道所謂的選擇題的決定。
只差幾厘米,她就能要了他的命。
可是,她下不了手,她不想他死,她也沒法欺騙自己。
她揮刀子的時候並沒有用上多大的力度,再加上她故意刺歪,刀子落下的地方是他前不久受過上的肋骨地方。
水果刀起碼有五分之一扎了進去,而由于肋骨的傷還沒有痊愈,她的這一刀,僅僅只是劃開了他原先的傷口,所以,傷口崩開,鮮血才會噴灑而出,染紅了他的衣服。
洛念棠的身子慢慢滑下,軟癱在了地上,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表情是呆愣的。
她的雙眸緩緩地闔上,緊蹙的眉頭透露出了她的難受。她喘著粗氣,渾身不停地顫抖,甚至是抖得明顯。
全身的力氣仿佛在一瞬間被抽空,她現在是一點氣力都沒有,只能狼狽地坐在那,淚流滿面。
在她的對面,顧宸仍然站在那,除了那泛白的臉以及額頭上不斷冒出現的冷汗外,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
他的胸口處鮮血已經染了一大塊,更甚是有越沾越多的趨勢。他沒有顧及自己身上的傷,他垂著眼眸,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她。
他的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道向上的弧度。
他在笑,笑得整個胸膛不斷地抖動著。
刀子刺進皮膚的痛,猶如生生撕裂一樣,痛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然而,他卻像是沒有感覺一樣。
在她舉起刀時,他的心是沉進了谷底。他以為自己賭輸了,他以為她當真這麼狠為了能夠離開而決定下這個手。但是,當水果刀刺在了他肋骨上的傷口時,他才終于知道,他並非輸了,他是贏了。
這剎那間的改變,幾乎讓他脆弱的心髒承受不了。
「你下不了手。」
他的話,仿佛就是在提醒著她她方才做過的事情。她在離開與留下之間,選擇了留下。
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這是被迫選擇了後者。
只因為,她不願意他死。
他蒼白的面靨上流露出得意,所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里。
「棠棠,承認了吧!你不希望我死,你舍不得我死。你寧願留在我的身邊原諒我過去所做的一切,依然不肯為了離開而殺了我。」
她緩緩地睜開眼,失去聚焦的瞳孔空洞而無神,身子仍在不停地發抖。
她仰起頭,將他的表情收進眼底,心里不由得浮現了一絲苦澀。
即使她再怎麼不想承認,也無法不承認了。
他早就算計好了一切,包括她的心。
他以寵溺為表面,誘使她一步步地沉淪,直至愛上他。然後,他抓住了她愛他的心,再逼著她沒有辦法離開他。
他贏了,當真贏了。
洛念棠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想要離開這個讓她覺得窒息的地方,然而,他卻伸出了手,拉住了她。
顧宸的雙眸黑得就像是漂亮的黑曜石一樣,亮得發亮。
「棠棠,你愛上了我,對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用的雖然是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關于洛念棠對他的感情,他是篤定的,所以,他才會選擇在這一刻說出口來。
幾乎是他的話一落地,她就僵在了那,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
隨後,她扯了扯唇,嘴里溢出苦澀。
「沒錯,我愛上你了。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我可以坦白地告訴你,你成功了,你成功俘虜了我的心,讓我愛上你而無法下手刺下這一刀。這樣,你滿意了?開心了?」
他放在身體兩側的手倏然一頓,隨後,他不顧自己的傷口,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里。
他更是順勢湊近她,在她的額頭上烙下一吻。
顧宸沒有告訴她,他是有多麼慶幸她愛上了他,不是想要以此來留住她,而是真的由心感到喜悅。
這種喜悅,盈滿了他的胸腔,讓他感覺由于置身夢境一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