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家那個臭男人竟然把鑰匙給了顧宸?!」
FA翻譯部的經理室,慕沁瞪大了眼一臉的不敢置信,坐在她旁邊的洛念棠面容有些尷尬,她本是將慕沁要的文件拿進來,沒想到慕沁瞧見她眼楮底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便疑惑地問了句。愨鵡曉她也沒多想,就將昨天晚上回去打開門後看見顧宸堂而皇之佔據她家沙發的事情告訴了她。
豈料,慕沁的反應極為激烈。
洛念棠示意她聲音放小一點,免得讓外頭的人听見了。但是她卻揮了揮手,說這辦公室的隔音非常好。
不過,慕沁還是難掩驚色,瞪圓了的雙眸里充斥著些許的不悅 。
「棠棠,今晚下班過來我家吃飯!那個混蛋,我一定要當著你的面好好教訓一下他!他怎麼可以將鑰匙給了顧宸?竟然還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偷拿去配了後備鑰匙……不行不行,我這可是養虎為患啊!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身邊躺了一只狼還尤不自知!」
這又是虎又是狼的,讓洛念棠難免有些汗顏。
「現在追究也沒用,他已經給了……鷙」
「我這口氣憋著吞不下!」她直言不諱,「我把那公寓讓給你住,可不是讓他留著這一手的。果然啊,他的心還是偏向自個兒兄弟的。老婆什麼的,沒了就算了,反正外頭有的是女人,也不差我這一個……」
見她是越說越離譜,洛念棠有些糊涂了,現在以這種狀況來看,似乎是慕沁有半月復的怨懟,而她則是來相勸的。
這……本末倒置了吧?
她剛想說些什麼,經理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了,隨後,經理秘書May探將頭了進來。
前幾年May便已結婚了,婚後生了一個女兒,早已不是當年的青澀少女了。想她可是進FA最久的人,跟在慕沁的身邊也是極久的,一向都是慕沁的好幫手。
「沁姐,時間差不多了哦!跟建業那邊約的飯局昨天就安排好了,你該不會是忘記了吧?」
倘若May不探頭進來提醒,慕沁還真是將這件事給忘記了。本來還想趁著將近午休時間好好跟洛念棠討論一下男人的壞,看來,只能留到晚上再細聊了。
她扭過頭,叮囑洛念棠中午記得去吃飯,隨後便拿起了放在旁邊的皮包,臨出門前,臉色臭臭的。
「咱們翻譯部又不是公關部,陪哪門子的酒啊?真是閑得蛋疼……」
雖然這麼說著,但是,拉開門後,她的面容便立即恢復了正常,修身的職業裝將她完美的身材襯托,一副女強人的模樣。
慕沁與May走後,洛念棠也退出經理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的位子上放置了一件隔輻射的外套,每次要對著電腦時她都會穿上以防輻射,只是,慕沁最近給她的工作大多數都是校對,這電腦她是甚少會用到。
隨著午休時間越來越近,翻譯部里的同事開始討論等下該去哪里吃飯。FA是有飯堂的,可是飯堂里的菜實在有些不敢恭維,就連一向不挑嘴的洛念棠也是寧願尋找外食,所以對于大家的舉動,她是理解的。
「Miss,你想到哪里去吃午飯啊?」
其中一個同事轉過頭來開口問她,她想了想,剛準備說話,放在旁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
她趕緊說了一句「隨便」,而後將手機拿起來。
手機的屏幕上,閃爍著的一串陌生的號碼。
她帶著疑惑按下了接听鍵,而電/話那頭傳來的男聲讓她下意識地一愣。
……
午休時間,同事們紛紛離開外出覓食。
洛念棠沒有跟他們一同出去,方才接了電/話以後,她便推托有事。等到他們都離開後,她才稍微收拾了一下,拿著皮包搭著電梯下樓。
約好的地方是附近的一家消費比較高的餐廳,由于價格昂貴,同事平時都絕對不會選擇在這一間用餐。她走到門口,猶豫了一下,隨後便推開了面前的那扇玻璃門。
里頭開著暖氣,當她開門的剎那暖氣迎面撲來,另外,侍應也熱情地走過來招呼。
她說了一句,便跨步走進去,在環視了一周後,直徑向著某一個方向而去。
裴聿坐在最靠近玻璃窗的那一桌,或許是從部隊里出來,他的身上穿著軍裝,在這種地方是特別惹眼。
洛念棠擅自在他的對面落座,這個位置很好,可以清楚地看見外頭匆忙走過的路人,那些陌生人的臉上帶著急色,也不知道是趕時間還是急著找個地方填飽肚子。
餐廳里的客人不是很多,由于是高級餐廳,這里的客人都是極為文明的,並不像其他平民餐館那樣吵吵鬧鬧。
悠揚的音樂隱隱約約傳來,洛念棠舒服地靠著椅背,表情淡漠地看著對面的男人。
其實,兩人之間並沒有過多的交集。記憶中唯一的一次,就是在S市時她和顧宸被鎖進看守所,而他風塵僕僕地趕來將他們帶出。記得顧宸曾經跟她說過,以前他們還沒從軍區大院搬出來的時候,她是見過裴聿的,只是當時年紀太小,她記不得罷了。
洛念棠努力地想,卻當真認不得面前的這個男人。或許是男大十八變吧?她的確記得自己小的時候經常會跟在顧宸的身後,而那時的顧宸跟軍區大院里的其他住戶極為熟稔,如今想想,她見過的可能還是有的。
只是,她與顧宸相隔六歲,當時更是存在著所謂的輩分,面前的這個男人看上去跟顧宸的年輕是相差不了多少,她是喚一聲「哥哥」呢,還是「叔叔」?
洛念棠正糾結著稱呼,那廂,裴聿笑了笑,以往冷硬的面部曲線軟和下來,盡量不讓自己嚇著面前的她。
「我們見過面的。你小的時候,我還跟你說過話呢!」
「恩,我知道,裴……裴先生。」
想來想去,最後她只能這麼稱呼他,才不算是太過失禮。
然而,他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不用那麼曲謹的,你可以直接喚我的名字。」
她點了點頭,也沒再爭下去。
「之前在S市很感謝你,請問,這一次找我出來是有什麼事嗎?」
她既然直言,他也沒想拐彎抹角。
「我知道我這麼說會有點冒昧,但是,我還是想拜托你,給阿宸一個改過的機會。」
聞言,她的身子猛地一僵。
「是他讓你過來的嗎?」
「不,來找你,是我自個兒的主意。」
他頓了頓,而後繼續往下說。
「想必你也知道我和阿宸是多年的好兄弟,就唐予媛的事情來說,我也知道幾分。唐予媛繼承父業進入警界,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很多年前,她就不光是警察,她想進入特種部隊,可是特種部隊男性為主,女性是極少數的,那樣的環境不適合女性生存,她卻從未放棄過,所以,在警界里,她算是比較特殊的身份吧?八年前她為了進入如願特種部隊,不惜假死接了臥底的工作,這才會一走就是八年。」
這些話,洛念棠都不想听。她不想知道那個唐予媛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也不想知道唐予媛和顧宸之間的事情。
這一些,都是與她無關的。
「如果你今天約我出來是為了說這些,那麼很抱歉,我想離開。」
听見她這麼說,裴聿先是一怔,而後連忙制止她。
「別!我知道有些話是你不愛听的,但是,我也知道你不會听顧宸的解釋,就算他解釋了,你也會覺得他在撒謊。有些話,我決定還是由我這個外人說會比較好。正如有些事情,你有資格知道,而顧宸並不想告訴你。」
或許,是被他話中「顧宸不想告訴你」吸引住,她沒再執意要離開,而是坐在那里抿緊了唇瓣。
「是什麼事?」
「不急,我們先點東西,不然會耽誤你的午飯時間。再說了,孕婦餓不得。」
裴聿笑了笑,招來侍應點菜。問及洛念棠時,她隨便說了幾樣就噤了聲,雖然懷著六個月的身孕,但是,強烈的妊娠反應依然折磨著她,至今她的胃口依然不是很好。
裴聿是個大老爺們,自然不知道孕婦應該吃些什麼,便盡量點些能夠開胃的菜。等到侍應離開後,他才緩慢地轉過頭望著她,進入了正題。
「阿宸自從知道你就在X市後,僅僅只是一下午的光陰,就將你所有的事情通通打听了。他甚至還跑來我這里,說了四個多月前他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見她眼露疑惑,他並沒有遮掩,而是將四個月前她離開最初的事情告訴了她。
「那一天,你出現在火車站,阿宸以為你上了去B市的火車,開了將近十個鐘頭的車子趕到了X市的火車站。他強行進入火車車廂找你,最後被帶往了B市的警察局,在關了一天以後,被X市的警察帶回來X市,又是關在了看守所。我接到消息趕過去,看見他從看守所里走出來的那一幕,那一幕,我始終都沒有辦法忘記。」
「他頭發凌亂,就連身上的白襯衣也是破破爛爛的。被關了三天,他整個人都十分狼狽,而他當時開口跟我說了一句話,也是唯一的一句。他說,你走了,他找不到你。」
這一些,都是洛念棠不知道的。在X市火車站時,她親眼看見了顧宸闖進站台,甚至是追著越走越遠的火車。可她怎麼都沒料到,那時候顧宸離開,是為了開車趕去B市,想要把她給找回來。
她當時根本就不在那火車上,他即使趕到了B市又怎麼樣?
洛念棠沒想到那短短的三天,顧宸竟然進了兩次的看守所。她的心情有些復雜,低垂的眸子里閃爍著不敢置信。
過去了四個多月,或許,現在的顧宸已經不再記得那個時候的事。但是,裴聿卻記得清清楚楚。
而那件事,就像是一根刺一樣擱在他的心底,始終沒有辦法除去。
「他像發了瘋似的到處找你,甚至經常過去B市,在B市的報紙上登尋人啟示。在他的認知里,你就在B市,不管需要多長時間,他也一定要找到你。他的工作,還是X市的事,他幾乎全都拋下了,一個月起碼有大半的時間都在B市。我讓他回來,他卻說你就在那座城市,他不想離你太遠。」
他深吸了一口氣,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杯里的茶水有點涼,他喝了一口就撂下了,沒再喝了。
「之後,他知道了你懷孕的事,尋找你就成了他生活的重心。不過,人總是會被接二連三的失望給打敗的。幾個月的時間,B市卻是一點關于你的消息都沒有,他不甘心,便開始在B市的周邊尋找,甚至還讓人到國外去找。而因為知道你懷孕,他開始天天往醫院跑。」
接著,他頓了頓,目光深邃地望著她。
「你知道,他到醫院是做什麼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臉容有些呆滯。
他也沒想過會得到她的回應,默了一下,才緩緩地開口。
「他到醫院的新生兒科,去看那些剛剛出生的嬰兒,更是跑去醫生面前咨詢關于懷孕的整個過程。一個月的胚胎是怎樣的,三個月的胚胎是怎樣的,六個月的胚胎是怎樣的……只要是關于懷孕的事情,他都全去咨詢了,甚至還仔細地記在一本簿子上。他找不到你,也沒有辦法參與你懷孕的過程,他惟有用這種方式去關注當時的你和孩子,幻想著參與你的孕期,想著你們倆孩子的模樣。他甚至還布置了嬰兒房,買了許多東西,整天翻新華字典取名字,可是至今仍然沒有想到合適的名字。」
這一些,都是洛念棠所不知道的事情。她在街上偶遇顧宸,對她而言,離開顧宸以後,她努力地忘記,所以在再見,她已然將顧宸當作一個陌生人。但是,不曾想過,與她的重逢,帶給他的,是一種裕如重生的希望。
不再只是幻想,而是真實的存在。
他想盡辦法去彌補,想要好好去證明,然而,她卻沒打算給他一次機會。
洛念棠的手悄悄地握成了拳頭,她依然一聲不吭,抿著唇垂著眼眸。听著裴聿的話,她的心就不自覺浮現了那過去的四個多月里,顧宸每一天的生活。
他對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是有著深沉的愛的,不然的話,一個大男人也不會每天到醫院的新生兒科去看那些初生的嬰兒。他有一間公司要管理,根本就沒有那種空閑,但是,他不僅那麼做了,甚至還如同一個準爸爸一樣,親手布置嬰兒房,購買一切的嬰兒用品,即使當時他明明知道,自己找不到她。
而她昨天,竟然跟顧宸說,她會讓孩子進他的戶口,會讓孩子認他做爸爸,可是,他與她之間,絕對不可能。
那樣的話,是否太過殘忍?
洛念棠努力地說服自己,她那樣的決定,已經算是仁慈了。他想要這個孩子,那麼,她便讓他擁有這個孩子,他不能因為孩子就強迫她必須重新跟他在一起。她不想那樣地委屈自己,曾經,她對顧宸敞開過心房讓他走進來,但他卻憑借著她對他的愛一再地選擇傷害。是他磨滅掉她對他的愛,如今她將心房的門徹底關閉,把他從心里趕出來,這一個決定,是他自己討來的。他沒資格要求她在受過那樣的傷害後,還能若無其事地跟他說一句「沒關系,我原諒你」。
她不是聖人,做不到那樣的寬容。
即使裴聿跟她說起她不在的四個多月里顧宸的經歷,但那又怎麼樣?同情或許她會有,卻不可能因為這份同情而原諒他。
她給過他一次傷害自己的機會,就絕對不會給他第二次。她的心不是石頭,經不住再一次的遍體鱗傷。
所以,她抬起頭,看著對面的男人,臉色清冷。
「我已經滿足了他,讓孩子認他,可會讓孩子進他的戶口,這一些,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再多的,我給不了,也不想給。」
不想給他再一次傷害自己的機會,也不想再在愛里沉淪一次。有些愛情,愛得太累,傷得太深,她寧可關閉自己的心房,不讓任何人走進來,也就不再受到任何的傷害。
她現在的生活很好,她很喜歡,不想要因為顧宸的出現而改變分毫。
顧宸對她而言,只是孩子的爸爸,僅此而已。
裴聿本來以為,在她听了這麼多關于顧宸的事後,面前的這個女人哪怕再狠心,也會有一秒種的心軟。可是,她當真是鐵石心腸,對于他的話,她不動容,只是猶如听了一個故事一般,听後就算。
這個現象,讓他驚訝。
他還想說些什麼,但是,話溜到嘴邊,卻只剩下那麼的一句。
「難道給他一個機會,就這麼難?」
她不語,看著窗外匆忙走過的行人,面容淡漠。
這個世界不斷變化,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故事,他們都有各自的匆忙,不可能因為一個陌生人而停下腳步。而她的生命里,或許曾經存在過一個顧宸,她也曾為了顧宸而停下腳步,可是,過去的傷害讓她望而卻步,不想再將生活的重心全都放在他的身上。
正如他和她有各自的忙碌,她選擇忘記過去繼續向前,而顧宸選擇停留在過去不願邁步。
或許,惟有順其自然,才能成為他和她的寫照。
而她,也只能這樣。
「裴聿,如果說,我已經放下了,你相信嗎?」
裴聿有些啞然,明知道這趟出來,是自己多事了,但他還是忍不住邀約她出來相談。這樣的結果,雖然是不理想的,但他知足了,最起碼,關于那四個多月里顧宸的事,他都告訴她了,這一些,已經是他唯一能為顧宸做的。
他也不指望洛念棠能夠完全原諒顧宸,最起碼,不再像之前的那般怨恨。
因為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無可奈何。
話已至此,他便選擇了沉默,他懂得適而可止,有些事,他不想插手太深,只能由著他們兩人繼續鬧騰,而結果,也不會因為他的插手而改變,其中最重要的,只是當事人。
侍應恰巧在此時將點的飯菜送上來,裴聿沒再跟她提起關于顧宸的事,反而微笑著讓她多吃點,再不時說說其他與顧宸無關的事情。
洛念棠一一回應,之前的僵硬氣氛一掃而空。她一邊吃著菜,一邊與面前的這個男人閑聊。
只是,只有她自個兒清楚,即使她再怎麼不願意承認,又或者是表面上遮掩得多麼成功,她的心,還是無法像之前那樣平靜。
她說她已經放下,這一句話,不僅僅是說給裴聿听,更是說給自己听。
有些事情,說多了也就慢慢地變成真的了。她只希望,她會在越說越多的情況下,當真也將那個應該放下的男人徹底放下。
等到再次提起,心湖不再泛現一絲的漣漪。
……
……
與裴聿吃過午飯後,洛念棠便回去了FA繼續工作,直至下班。
臨近下班的時間,慕沁匆匆趕了回來,沒有進公司,而是將車子停在公司門口,看見她出來便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趕緊上車。
最近的氣溫是每每降下,洛念棠現在懷著孕,可不想因此而受涼,所以每次出門都穿得極厚,足夠溫暖以後才罷休。但是即使如此,當她走出FA大樓時,迎面撲來的冷風還是讓她一個沒忍住打了噴嚏。
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坐進去,慕沁趕緊將車廂里的暖氣開足一樣,而後才啟動車子滑進車道。
「我已經給南易打過電/話說今晚帶你回去吃飯,也讓李媽多準備些飯菜,今晚你可要多吃點啊!最近你的胃口是越來越小了,這樣可不行,對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洛念棠也知道這樣對孩子不好,可是自從懷孕後,她的妊娠反應就沒有停止過,一直苦苦地折磨著她,讓她想要多吃點也沒有辦法,因為大多數在吃飽後沒多久,她鐵定又是抱著馬桶一陣撕心裂肺地大吐特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