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學生跟著吳老師爬到山頂看日出。登到山頂的時候,剛巧,巨大而火紅的太陽從東方升起,噴染了半邊天空的血紅,場景偉大而壯觀。
學生望著這滿天的璀璨,不覺驚呆了,他們駐足,仰首,驚嘆于大自然的迷人與神奇。田甜也趁機抓拍了好幾張照片。
此刻,她的臉被陽光映襯得呈金紅色,她牽著田澄,坐在一塊巨石上,腳下是游來游去的浮雲。那一刻,她仿佛置身于仙境,神秘而不真實。多年後,當她想起那時那刻的人,物,畫,風,那時的溫馨,當她捏著不知是誰拍的她與田澄背影的照片,不禁淚流滿面,那時的她,是如此的幸福。
「我去噓噓。」田澄猶豫了半天,對田甜說道。
「那你早點回來,不許跑太遠,我們馬上就要下山了。」
「我知道了。」說著,田澄便跑到不遠處的樹林里去。
田甜突然覺得心里慌慌的,不知道為什麼,眼皮也跳得厲害。無奈地看了看田澄走去的那個小樹林,只得靠在一棵樹上,等著他回來。學生一個接一個蹦蹦跳跳地往山下走,還哼著歡快的小曲,吳老師走在最後,她看到田甜,停了下來問道,「你怎麼還不走呢?」
「小澄有點事兒,我等會他。」
「那快點跟上隊伍,別跟丟了,知道嗎?」
「好。」田甜點了點頭。
一個小時已過,依舊不見田澄的身影,田甜的開始焦急,她在原地踱來踱去,數了一片又一片的葉子,眼看他們離伍越來越遠,早已看不見學生們拉長的隊伍,也听不見他們唱的歌曲,她咬了咬嘴唇,背上書包,沖進了田澄消失的樹林。
山里的溫度總是比城里的要低一些,盡管有些薄薄地陽光,卻也不足以驅走寒氣。田甜穿著一件淡紫色的小開衫,灰色運動褲,的胳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山林多的是楊樹與松樹,還有各種不知名的野草,空氣中懸浮著濕氣,山地大抵是平坦的,但是由于海拔卻較高,田甜從包里掏出一卷繩子,然後折成幾節,走一段路便做一個記號,她踩著野草與干枯的樹葉走著根本就不知道前方是什麼的路途。
包里所剩下的食物只有未吃完的羊肉,水也只有半瓶,而這里,根本就沒有人家居住,她如果找不到田澄,該怎麼辦,他還那麼小,還根本不會獨自在野外生存。
還有,這山里有沒有什麼野獸之類的,田澄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她都無從得知,現在也只能一點點的慢慢找,她的步伐不禁加快了許多,她一邊走一邊喊田澄的名字,震得鳥兒噗啦噗啦翅膀,尖叫一聲,直沖入天際。
「田澄!」她喊著,得到的卻只有山間里自己微微發顫的回音。
此刻,與老師也失去了聯系,田甜看了一下手表,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了,他們已經上車,前往學校了吧,田甜坐在草地上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臂彎里想著,而她已經被拋下,她突然感覺自己是如此的孤單,她抬起頭,盡量與天空保持平行,眼淚不至于洶涌而出,叢林中,鳥在嘈雜地喧嘩,陽光如一只無孔不入的大手,透過樹葉,插到地面上,一切都原始的荒涼,只有她,發出微弱的哽咽聲……
「田澄。」
「田澄。」
「田澄。」
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你怎麼那麼不乖,你不知道我在找你嗎?你也把我拋棄了嗎?從小就很堅強了,我以為我很堅強了,為什麼還是會輕易掉下眼淚,我盡量讓自己變得優秀,無論是成績上,體質上,還是生活上,我都要求自己清醒而睿智。
我以為我夠成熟了,足夠成熟了,不會再像小孩兒一樣抱著爸媽的腿要玩具,不會在對著鄰近的帥氣大哥哥流口水,為什麼我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可笑。我原來是如此的脆弱,以至于根本沒有能力保護好你,不能應對突發的意外,我是如此的無能,無能……
她想著便哭了出來,在一個沒有人的山林里,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一串一串地匯集到下巴上。這些年強撐的堅強,**,在此刻顯得脆弱不堪。在這寂靜的地方,她將肚子里的苦水全部倒了出來。
她真的累了,累得以至于不能呼吸,她真想用尖銳的利器劃在手腕上,流出汩汩的鮮血,就此終結自己的生命。可是她不能,她還有羈絆,還有田澄,還有許多于她有恩的人,她只能背起重擔,接著走下去。
此刻,她是多麼想田澄突然從某棵大樹的背後突然跳出來,說,姐姐,這是惡作劇哦,我們回去吧。而她,笑罵他幾句,然後,牽著他踏上回家的旅途。而不是再一次的陰謀,報復,不是勾心斗角的想要陷害她與田澄……
田甜擦干了眼淚,她還要繼續找,只是哭完了心里比原來更加好受,她深呼吸一口氣,接著站起身,拍了拍土,繼續往前走去,無論如何,總是要找到他的。
而另一邊的山腳下,一列長長的隊伍終于結束了兩天的旅途,他們都疲憊地走到車上,準備睡上一覺。
田澄在車上環視一周,並未找到自己想找到的那個人,他扭頭對那個平頭男生說道,「我姐沒在上面,你不是說她早回來了嗎?」
「咦?沒有嗎?她對我說先回來了啊,怎麼能沒在呢?」男生作疑惑狀。
「真是的!」田澄低吼一聲,轉身沖向山去。
平頭男生低笑一聲,對剛巧過來的吳老師說,「我點了一下人數,都全了,我們走吧。」
吳老師點了點頭,一車人踏上歸程,並未發現兩個人的遺失。他們已是一身疲憊地歪倒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司機打了一個哈欠後,繼續握著方向盤,他模索出收音機的按鈕,放了一首耳熟能詳的歌曲,音樂瞬時充滿了整個車廂,山間的風倒灌進車內,吹起孩子們柔順的頭發,一路顛簸的向市區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