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有著充分的心理準備,卻還是被驚到了。田甜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手捧玫瑰花,單膝下跪的英俊男孩,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觀眾開始一遍遍整齊大聲叫道,「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而那冷冷站在一邊觀看的少年,終于按耐不下,趁布萊恩不注意,大步走到了他跟前,搶過他手中的玫瑰花,扔到地板上,運動鞋在艷紅的玫瑰花上留下灰色的腳印,用力地碾壓,直到鮮艷的花瓣被踩爛,汁液流了一地,再不復原來的美麗。
布萊恩站了起來,惱怒地看著許弈天,大聲吼道,「你干什麼?!」
「本少最討厭別人在我跟前秀恩愛。」翹起的嘴角,帶些頑劣的笑意。
「喂!」布萊恩大步沖上前去,抓住許弈天的衣服,「你這是典型的嫉妒嗎?」
「我為什麼要嫉妒?」
「嫉妒Mona和我在一起!」
少年冷笑一聲,「我才沒有。」他是真的沒有,卻是會害怕。害怕田甜終有一天不再愛他,害怕下一次見面,他們便是陌路人,害怕他們在一起幸福的時候,他會很難過。已經夠痛了,所以,不要了。
田甜趕了上去,將手放在布萊恩抓著許弈天衣服的手上,語氣微涼,「把手放下來。」
布萊恩憐惜地看了田甜一眼,乖乖地松開了許弈天的衣服,小聲說,「Mona……」
她說,「我不要做你的女朋友。」嘴角稍稍帶著俏皮的微笑。
布萊恩站定,整個身體像上了發條一般,僵硬地厲害。
而場下是一片唏噓,關注這戲劇性的變化。
「我們直接訂婚吧,等我們大學畢業後。」輕飄飄的聲音,柔和而富有節奏感,卻不帶任何感情。
「你說……」布萊恩疑惑道,心里卻充斥了無限的驚喜。
「你沒听清就算了,」田甜縱了縱肩。
「不不不,我听清了!你不能耍賴!你是認真的嗎?Mona。」
女孩點了點頭,「考慮了很久,覺得除了布萊恩你,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剛好,布萊恩喜歡我,不是嗎?」
布萊恩一把將田甜抱在了懷里,田甜將下巴抵到他的肩膀上,他身上有薄薄的汗味,還有男生身上清淡的沐浴液的味道,很舒心,很有安全感。
而那少年,看著半米外,那緊緊相擁的兩個人,眼楮被深深刺痛了,削薄的嘴唇被咬得滴下了鮮血。步履的移動變得更加艱難,仿佛灌了鉛般,但,還是轉過了身,一步步緩慢的,往門口走去。劉海被汗水浸濕,一顆汗珠流到了眼楮里,順著眼角滴了下來。
原來,痛里還可以更痛。
訂婚,是嗎?很好。
他應該送他們一件特別貴重的訂婚禮物才好。才能表達,他對這份感情的,詛咒。
許弈天進到家里的時候,呂煙瀾正在敷面膜。他走了過去,坐到呂煙瀾旁邊,雲淡風輕地說,「再怎麼敷,都遮不住臉上的皺紋。」
一听這話,惱怒的呂煙瀾從沙發上「噌」地坐了起來,「兔崽子,你說什麼呢!」
「別忘了,我是你生的,你可以罵我,但是,別把你自己一起算上。」許弈天冷冷地說。
呂煙瀾伸手就要打許弈天,可是,還沒等她的手踫到許弈天的汗毛,便被他狠狠地抓住。
「省點力氣吧,現在你可打不過我。」說著,將她的手甩到一邊。
呂煙瀾氣惱,「你今天是要干什麼?」
「我心情不好,媽媽。」
呂煙瀾的心微微顫抖了一下,自從她將他強制帶到法國來,他從來沒有叫過她媽媽。不由,語氣軟了下來,「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沒誰,今天打比賽輸給了布萊恩。」簡單地敘述了一下,絲毫沒有提起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
呂煙瀾嗤之以鼻,「不就是一場籃球比賽?我就說讓你好好學習怎樣管理公司,你卻老是做這些有的沒的,最近有一個比利時的加盟商需要你去跟他談判,交流加盟費和技術等問題……」
許弈天一揮手,將她打斷,「媽媽你從來就不會關注我喜歡什麼!你總是對我的愛好不屑一顧,你知道嗎?我是多麼討厭這樣的你。你說讓我學習商務知識,我學了,我把我所鐘愛的東西都放棄了,去學那些根本不喜歡的。可是,你連我喜歡的人都要插上一腿。你們上輩子的恩怨為什麼要我們這輩人來承擔,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我自私?」果然,他們說不了幾句話,炮火聲又會響起,「你還是沒忘了那個小賤人?都幾年了啊!你怎麼是這樣一個痴情種子!」
「難道你不是嗎?你難道就能忘得了田叔叔?!」許弈天反問道。
轟隆的一聲,呂煙瀾被許弈天的話狠狠劈到,卻只得硬下心腸說,「我早就已經將他忘了。」
「是嗎?」許弈天冷笑,「那為什麼你們到現在還沒離婚?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因為法院的傳單已經送到公司了,田叔叔要起訴你了。」
「你說什麼?!」呂煙瀾瞪大眼楮難以置信地問道。
「剛好,我給你帶回來,好好看看吧。」說著,許弈天從包里掏出了那份文件,扔到呂煙瀾的跟前。
呂煙瀾看都沒看,紅著眼楮,將那份文件撕了個粉碎。
許弈天輕笑一聲,「你撕掉也沒有,這只是備份。」說完,就大步回到自己的房間,「 」的一聲,將門死死地關上了。
巴黎一家咖啡廳里。
呂煙瀾戴著一頂黑色圓邊的帽子,將帽檐壓得很低。今天的她難得涂上了口紅,穿著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看得出來是精心打扮過的。只是四十多歲的女人,再如何打扮也掩飾不了即將蒼老的事實,眼角、臉頰、脖頸上的皺紋是如何遮也遮不住的。
她將咖啡放在唇邊,嘬飲了一口,眼楮卻不時望向窗外。
十五分鐘後,那男子推門而進,頭發打理地很有型,身材精瘦板正而高大,穿著一件灰色的風衣,溫文爾雅的走了進來。
田俊楓在呂煙瀾的對面坐了下來,對服務員說,「一杯藍山,謝謝。」
「有什麼事嗎?」田俊楓開門見山地說。
「我……」呂煙瀾張口。
田俊楓打斷了她,「如果是因為離婚的事情,我的律師會跟你談的,我們也沒必要為了這個踫面。」
呂煙瀾握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你是打定主意了,要跟我離婚是嗎?」
「是。」田俊楓冷冷地說道。
「為什麼?」呂煙瀾干澀地問道,咖啡完全不能使她的喉嚨清潤。
田俊楓突然失笑,這麼多年了,她居然還在問他,為什麼跟她離婚。「難道你不知道嗎?我們的夫妻情分早就盡了。如果還保留著這層關系,不但你累,我也不舒心。又是何必呢?何況,我們之間早已沒有了感情。」
「你愛過我嗎?田俊楓。」時隔多年,她終于問了出來,很多次很多次,她都很想問問他,有沒有愛過自己。但,都是被自己的要強的自尊心壓了下來,現在的她,在這段婚姻走到盡頭之時,問了出來。也許,她早些問,可以挽回這段婚姻也未可知。
田俊楓沒想到她會問他這個問題,接過咖啡,放到唇邊吹了吹,思忖一番。終于啟齒說道,「愛過。」可是,那也只是愛過,是過去式。
呂煙瀾笑了出來,一滴淚掉進咖啡里,被她喝到了肚子里,苦而澀。也許,這樣也就足夠了,至少,輸得沒有那麼慘。
田俊楓繼續說,「其實就算她懷了田甜以後,我還是愛你的。只是,當你知道田甜是我的孩子之後,表現出來的狠毒讓我心悸。你忘記了嗎?那個雨夜。我請求你原諒的時候,一整晚,你都不肯出來見我。
後來,輕籠她打著傘,出現在那個地方。雨下的很大,但是,她的白衣卻特別干淨,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白蓮花一般,她將雨傘放到我的頭上,拉起我的手,讓我跟她一起走。
她是那樣溫存的一個女子,那個時候,我好像就已經不那麼愛你了。」田俊楓說完,笑了一聲,提起輕籠的時候,他滿眼都是幸福,「也許,那個時候,在我背後,為我打傘的人是你,也許整個結局都會不一樣吧。」
「你見過輕籠了嗎?」呂煙瀾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原來,就是在那個雨夜,那個女人還真是會找時機!
「見過了,她現在很好,田甜也見過她了。」
「是嗎?」心底一片冰冷。
田俊楓點了點頭,未想到這次的踫面,不是爭吵,而是簡單的寒暄實在是,出乎意料。
「你跟我離婚,是為了跟輕籠在一起嗎?」呂煙瀾試探性地問道。
「有這個打算。」
手指不經意地觸動了杯子,咖啡濺了一手。被狠狠地傷到,暴戾的脾氣又重新回歸,于是,語言也變得更加犀利,「田俊楓,你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想著跟人家結婚,你不害臊,我都替你臉紅!」
田俊楓咬緊了牙,又開始頭痛,卻不得不有耐心地說,「正因為我四十多歲了,才不願再浪費時間,與幸福擦肩而過。」
「呵呵,幸福?我都不幸福,你憑什麼幸福?實話告訴你吧,我是不會離婚的,怎樣都不會離!讓輕籠老死吧!」呂煙瀾的表情變得猙獰。
「你這個瘋女人!」田俊楓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看來,這一次,他還是來錯了,這女人,連好聚好散,都還沒有學會。說完,站起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