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舟也覺得在冬天里可以看到紅梅,真是難得,兩個人不由得又朝著梅花走近了些。愛睍蓴璩
洛璇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黛青的瓦楞之上,一枝紅梅凌雪怒放,錚錚傲骨的氣魄躍然眼前。
"你站過去,我幫你拍一張。"凌逸舟拿出自己的手機。
"好。"洛璇蹦蹦跳跳地站過去,地上覆著白雪,洛璇身後是白牆,頭頂上探出的一枝紅梅給這素白的背景染出一抹亮色,不過站在梅花下面的人兒,卻比這紅梅更加靈動美麗。
嚓一聲,凌逸舟將這個美麗的畫面定格下來,"好了。"
這時一輛車子緩緩開了過來,洛璇跟凌逸舟往路邊避了避,可是洛璇總覺得這輛車有些眼熟呢。
洛璇怔怔地看著這輛車子,車子路過洛璇身邊的時候,卻也真的停下來,車窗慢慢滑下,莫瑤探出頭來,"洛洛,你怎麼找到這里來了?莫遠讓你來的?"
"莫姐。"洛璇愣了一下才說,"莫遠住在這里嗎?"
"嗯,出院後就住這里了,山里空氣好些也安靜。"莫瑤看到洛璇身後的凌逸舟,推測洛璇應該不是特意來看莫遠的,所以問道,"要到家里坐坐嗎?"
"好啊,會不會打擾莫遠休息?"洛璇覺得莫遠住到山上來,應該是不想別人打擾的。
"不會,他一向喜歡跟你聊天的。"莫瑤笑著說。
"逸,我們去看看莫遠吧。"洛璇轉身對凌逸舟說。
"你先進去吧,我一會兒過來找你。"凌逸舟捏了捏洛璇的小手。
"你要去哪里?"洛璇仔細觀察著凌逸舟的表情,他卻沒有絲毫的不悅。
"既然來探病,哪有空著手的道理,我去準備點兒禮品,你先進去吧。"凌逸舟讓洛璇上了莫瑤的車子。
洛璇跟著莫瑤進了別墅,房間里也是中式風格,空氣里氤氳著中藥的苦澀味道。客廳的落地窗前擺了一張大桌案,上面鋪著宣紙,莫遠正背對著她們練字。
幫佣阿姨站在他身側,手里端著藥盅,"莫先生,您先喝了藥再寫吧。"
"你放那兒吧,我一會兒再喝。"莫遠頭也沒抬,繼續寫字。
"這藥是早上就該吃的,已經熱過3次了,一會兒還有晚上的藥……"幫佣阿姨似乎很是為難。
"我說了一會兒吃就一會兒吃,拿下吧。"莫遠明顯已經不耐煩了。
"小遠,藥得按時吃。"莫瑤看莫遠這樣不注意身體,也急了。
"你怎麼又來了?"莫遠繼續寫著字,"我確定自己一時三刻還死不了,你不用每天過來。"
"你不按時吃藥,飯也不好好吃飯,我不過來怎麼能放心。"莫瑤從幫佣阿姨手里接過藥盅,"練字有什麼要緊,先吃了藥再寫。"
"現在不想吃。"莫遠推開莫瑤的手,莫瑤沒有端穩藥盅, 當一聲藥盅砸在地上,幾個人都是一愣。
洛璇最先緩過神兒來,走過來淺淺一笑,"幾日不見,莫遠脾氣變壞了哦。"
"洛洛。"莫遠這才發現洛璇居然也在,煩躁的臉上帶著一絲赧然。
"是我沒拿好藥盅呢。"莫瑤連忙讓幫佣過來打掃。莫瑤自然知道,莫遠從來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他在申城的朋友都知道,莫遠根本惹不得的,生氣起來雖然靜謐卻讓人窒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隨便吐出幾個字,都能讓人火燒火燎的。
莫遠也沒再說什麼,臉色卻緩和下來,慢慢踱到沙發跟前,"洛洛坐吧,站著做什麼。"
莫瑤去廚房沏了茶,然後吩咐幫佣阿姨又重新煎了中藥。
莫瑤端著茶盤出來,洛璇倒了一杯熱茶,"洛洛嘗嘗這個紅棗山藥糕,你那天做的小遠很喜歡吃的,我今天也做了些。"
"好。"洛璇點點頭,拿了一塊糕點。
莫遠坐在沙發里,靜靜地看洛璇吃糕點。他修長的雙腿搭在一起,勻淨的指節勾著茶杯,隨意中帶著幾分慵懶。
洛璇拿起桌上的糕點盤子,湊到莫遠面前,"你也吃一塊吧,真的很好吃呢。"
莫遠伸手拈了一塊紅棗山藥糕,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洛璇覺得莫遠確實比從前清瘦了不少,但是氣色卻比在醫院時要好。
莫瑤又拿了幾樣糕點過來,"洛洛留在這里吃晚餐吧。"
"哦,好啊。"洛璇點點頭。
莫瑤微微舒了口氣,有洛璇在,一會兒的藥跟晚餐,莫遠應該會好好吃的。
"小遠晚餐想吃什麼?"莫瑤問道。
"包餃子吧,剛才看到外面在下雪,好像申城春節時候的樣子。"莫遠轉頭看著窗外。
"那我先去和面。"莫瑤起身,將空間留給了莫遠和洛璇。她知道洛璇的話,莫遠還是能听進去的。
洛璇捧著暖暖的茶杯,"我看你恢復的不錯呢。"
"還好。"莫遠將目光落在洛璇白希精致的臉龐上。
"所以你更好好好配合治療啊,不可以懈怠的。"洛璇抿了一口茶,大吉嶺紅茶帶著淡淡的葡萄香氣。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根本沒事兒的,是他們過度緊張。若是每天活得那般小心翼翼,倒不如死了輕松些。"莫遠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很喜歡的一個作家說過——有責任的人是沒有死亡的權利的。"洛璇不由得想起最近遇到的煩心事兒,也覺得有些倦了,"活著終歸是要麻煩些的,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事情要處理,不過既然活著就要兢兢業業的,你也說過︰活著的人可以死,死了的人可活不了的。"
"呵呵,難為你記得。"莫遠給洛璇的茶杯里續了茶,"洛洛,你也有心事不開心。"
"我也想沒心沒肺活著不累,可是就是做不到呢。"洛璇嘆了口氣,"莫遠,你會不會因為同情一個人,而做一些自己明知道是錯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是非對錯都不是絕對的,只要對得起自己的心就是了。"莫遠靠回到沙發里,"人只能活一輩子,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狠。"
"嗯。"洛璇點點頭,"不過對得起心這個標準,還真是不好把握。"
凌逸舟過來的時候,是莫遠親自去開的門,洛璇、莫瑤跟幫佣阿姨都在廚房里包餃子。
"請進。"莫遠將凌逸舟讓進屋,接過他手里的營養品跟水果,"凌先生真是客氣。"
"初次登門,應該的。"凌逸舟跟著莫遠進了客廳。
"請坐吧。"莫遠給凌逸舟倒了茶。
"謝謝。"凌逸舟坐下來,目光卻看向廚房。
幫佣阿姨在 餃子片兒,洛璇跟莫瑤一起包餃子。洛璇微微垂著頭,一只手托著餃子皮兒,一只手放餡兒,兩只合起來,捏出花邊,一只宛如新月的餃子就包好了。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跟你坐在這里,一起喝茶。"凌逸舟握著茶杯,悠悠地說。
"人永遠無法預料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所以才要珍惜當下。"
"說的也是。"凌逸舟點點頭,轉而很認真地看著莫遠,"謝謝你曾經為洛洛做的一切。"
"道謝就不必了,因為洛洛值得。"莫遠搖搖頭,"還是那句話,你若是傷害她,我就會不惜一切代價把她搶過來。"
"你這麼說,是想我有憂患意識麼?"凌逸舟挑挑眉。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莫遠不置可否地笑笑。
"你的話雖然不中听,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凌逸舟的唇角也挑起一抹笑意。
洛璇包好了餃子,也走過來,"你們在聊什麼?"
"憂患意識。"凌逸舟笑著回答。
"這麼高深的哲學課題啊。"洛璇又折回廚房,"你們繼續,我對哲學沒興趣。"
洛璇跟凌逸舟吃過晚餐就告辭了。
鷺城確實不很冷,下午的雪都已經都化掉了,不過空氣還很濕潤,山里的空氣好,月光也特別清亮。
凌逸舟牽著洛璇的手,兩個人一起往別墅走去。
"逸……"夜晚的一切都被月光漂洗過,帶著點兒柔和的味道,讓人的心也柔柔的。
"嗯?"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傷害你的事情,你是不是會很難過?"洛璇輕聲問道。
"嗯。"凌逸舟沉聲應道。
"你會原諒我嗎?"洛璇覺得自己的問題很傻,她知道會不會被原諒,完全取決于犯錯誤的大小,可還是想要問這種沒營養的問題。
"會。"凌逸舟答得很干脆。
"你不應該加一些限定麼?"洛璇笑著說。
"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凌逸舟收緊了攬著她腰身的手臂,"所以,只要你開心,無論做什麼,我都不會計較。"
洛璇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在散文中,寫過一段話︰不是真的寬容,也不是真的不介意。只是深深地愛著他,所以舍不得他為難,會放手讓他做想做的事情。因為比起讓他難過,更願意自己來品嘗這份苦澀。
現在的凌逸舟,是不是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情,選擇沒有下限的原諒呢?
洛璇忽然拉下凌逸舟的頸項,將自己的唇瓣印上他的唇瓣,輕聲呢喃,"凌逸舟,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