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晴說道︰「半路時,我讓人回去告密了,向蘇幕揭發我和你準備私奔,在這里踫頭,我想蘇幕一定會來,這樣的好戲,緋雪也會來,她一直把我當對手,而我已和襄王合作,派高手埋伏于此,只等他們靠近。」
懷風一听,立刻仔細看四周,這才發現前面枯草堆里竟隱隱有異常,他盯著那里看了好久,才發現那里赫然藏著一個人!這麼長時間,竟能一動不動。盡管他才發現了這一個,但這絕對不是唯一的一個,要刺殺武功高強的陛下,絕對會用大量高手,王妃手下沒有,可從黎國來的襄王手上卻很可能有!
他立刻警惕起來,也提出懷疑︰「襄王竟能同你合作,刺殺蘇幕?」
祁天晴認真道︰「你知道他為什麼會被蘇幕當人質帶過來麼?就是因為他父皇刺殺蘇幕的計劃失敗,所以才只能拿他當賠禮,他身為皇子,到了這里幾乎就是失去了一切,可如果他能成功刺殺蘇幕,那他就能回去,就能凱旋而歸,完全以此大功來爭奪皇位!你說他願不願意?」
懷風明白,她說的再對不過,與其說黎國忌憚大昭,不如說黎國忌憚蘇幕,大昭歷代君主從來沒有招惹黎國這樣大國的心思,可蘇幕有。三皇子殺了蘇幕,那當然是大功一件。
看著前方寂靜的院子,他有些緊張起來。陛下向來就不怕冒險,他敢帶著一隊人假扮賀將軍進黎國,就敢到這里來,甚至敢獨自一人來,陛下的武功固然好,但這樣的埋伏,萬一……
「懷風,若蘇幕死了,你想做什麼?」祁天晴突然問。
懷風有些心不在蔫,一動不動注意著外面的動靜,听到她問,想了想才回道︰「若他死,我便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哪里都好。」
祁天晴看著他,柔柔地笑,許久,突然道︰「懷風,有些時候,我似乎能隱約想起你來,但要去捕捉時,又沒了……我真的覺得,我們以前似乎是認識的。」
懷風猛地一驚,直直看向她,立刻問︰「你都想起些什麼?」
祁天晴細細觀察他的神色,心中的猜測再一次確定︰這個懷風,似乎真的是和夏侯翎有過共同的回憶,他不只一次對她試探,期盼她能說出些什麼,一副她的記憶里應該有他的樣子,而這顯然不在蘇幕的劇本里。
蘇幕的劇本,他們只是偶遇,只是冷面刺客脅持了美人,而美人又發現了冷面刺客心底的柔情。那懷風到底要試探出什麼呢?
她頭微微往上揚,似乎在回想著,然後輕輕道︰「有的時候,我似乎看見我們在一起練武……」
懷風的神色再次陡變。
他的確是個深藏不露的角色,但也是凡人,是凡人就會有情緒,只要你仔細觀察,就能看出來,從他這神色細微的變化里她就能知道她蒙對了。
不錯,她的確是蒙,因為懷風會武,自己也會武,而且武功能達到這種境界的人,一定須要從小習武,要花費很大的精力時間在習武上,所以才她猜測他們是不是一起練過武,沒想到還真得到了懷風的反應。
「還有呢?你還看到了什麼?」懷風問,語氣里隱隱藏著急切。
祁天晴卻搖頭,「沒有,沒有了……懷風,我們真的在一起練過武麼?可我不是只練過琴棋書畫麼,那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
懷風垂下頭去,「他日,你想起來再說。」
可真是守口如瓶啊!祁天晴在心里大喊,她想盡辦法來套話,不屋他卻這麼沉得住!算了,這件事怕是只能繼續讓自己疑惑了,今天之後,他們見面的機會不多了吧。
一旁懷風繼續注意著外面的動靜,側頭問︰「你與襄王埋伏了多少人?是否要我也一起?」
祁天晴一邊上前去關住屋門,一邊看向他認真道︰「他應該快到了,你只要待在屋里和我一起就好,不用操心,一切都已布置妥當,他今天是插翅也難逃!」
懷風緊緊盯向屋外。關上門後,之前廣闊的視野沒有了,只有門上方鏤空雕花還能讓視線透出些許,那里糊著的紗布已破損得零零碎碎,將外面的情形也分隔著依稀可見的碎片。
旁邊的祁天晴屏氣凝氣,手也緊緊握著她一直不離身的匕首,這讓懷風緊張起來,開始擔心蘇幕的安全,不由也抽出了身後的劍。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
馬蹄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院門外,破舊的院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陣嬌媚的聲音立刻傳來。
「呀,他們居然來了這麼個地方,不會正在里面纏綿恩愛吧,你看你,又一頂綠帽被戴上了。」
懷風很快听出來,這是無雙夫人緋雪的聲音,而且很顯然,陛下也來了!就在他心中大叫不好時,下一刻,一襲白衣往這邊走來,雖然是普通百姓的衣服,但那純白只有陛下才會穿。
蘇幕的身影越來越近,祁天晴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凝重,兩人站在屋中,但絲毫听不見對方的氣息。
隔著被風吹得飄搖的輕紗碎片,懷風這才發現來人竟只有蘇幕與緋雪兩人,而且蘇幕在前,緋雪在後,且蘇幕會武,刺客一定是先向蘇幕下手。
就在這時,寂靜中,一陣黑影從牆頭飛下,手中長劍直直刺向蘇幕,劍勢之凌厲,連懷風也自嘆不如!
蘇幕卻絲毫不慌,淡然地側頭,意圖躲過這一劍,然而懷風卻清晰地看見,同一時刻,那偽裝成枯草堆的人微微一動,立刻便有一排金針朝避劍的蘇幕射出,這一切,蘇幕完全不知!
「陛下小心!」懷風再不遲疑,從屋中飛身而出,一劍打落那一排金針,然後迅速回身,將才避過利劍的蘇幕拉到自己身後,急聲道︰「陛下後退!」
身後的蘇幕一聲不發,甚至兩名刺客也毫無行動,只是靜靜站在原地,懷風心中一陣詫異,早已隱隱覺出不妙,他之前踫到蘇幕的手竟開始發麻、開始沒知覺,而那麻木還在蔓延,很快就遍布他上半身,以致他拿劍的手都開始發抖起來,且麻木還在往下蔓延。
另一扇門也被推開,祁天晴從里面出來,看著他滿臉疑惑道︰「咦,懷風哥哥,你不是和蘇幕有仇麼?不是要殺他麼?怎麼現在就著急忙慌地救他啦?你這明顯不是仇人,而是護衛嘛!」
「你……」懷風的腿已不再有力氣支撐自己的身體,甚至劍都要從手中月兌落,他將劍立在地上,稍稍借力,轉身看向身後蘇幕。
純白的外袍,純白的披風,披風上,還有純白的風帽,他將風帽戴著,遠看並不能很快看清他的臉,但這樣近看,卻能一眼就發現那不是蘇幕的臉,而是另一個人,懷風的心里浮現出兩個字來︰鳳卿。
「嘿,這一回你又幫了我,別說,你穿上白衣還真是那回事呢,走路也挺像的!」祁天晴跑上前去要拍鳳卿的肩膀,鳳卿卻立刻後退,提醒道︰「小心。」
祁天晴晃了晃手,得意道︰「沒事,我有解藥。」說完,回過頭來看向懷風,「蘇幕那混蛋不好對付,你卻還行,知道嗎,他肩上下了藥,你剛剛一模,全完了,等會兒我就把你帶到蘇幕面前,讓你們主僕相認哈哈!」
懷風想說什麼,卻完全沒有一絲力氣說出來,最後眼前一黑,重重倒在了地上。
祁天晴舒一口氣,「今天還挺順利。」
鳳卿看著她,溫聲道︰「你沒事吧?」
她搖頭︰「原本有事的,蘇幕設計了我,準備給我安上個紅杏出牆的罪名,好在有你幫忙,讓我把他拆穿了,等我把懷風帶到他面前,他就沒話可說了。」
話音才落,原本站在一旁的其中一名護衛突然道︰「王爺小心,有刺客!」就在這時,幾只黑影如風一般飛進了院子,祁天晴甚至看不清他們有幾個,只知道他們的速度極快,奇快無比,還沒反應過來,那兩名武功好的護衛就和對方交上了手。
祁天晴立刻後退,這才看清那是四個人,四個自成一體的人,方位時刻變動著,身影時刻飄離著,如鬼魅一般,與他們交手,鳳卿那兩名武功高強的護衛也能看出吃力。
而且那四人用的武器是暗器。
流星雨一樣的暗器嗖嗖嗖飛著,兩名護衛支撐一會兒,瞬間就接了無數枚暗器,可他們仍然不敵這四人,很快,其中一名護衛就倒了下去。
祁天晴立刻往鳳卿拉近距離想帶他離開,但下一刻,一排暗器朝自己飛來,她避過了其中六只,卻被最後一只刺中胸口。只是一陣微微刺痛,眼前就開始發黑,身體也再無力支撐地倒了下去。
很快,院中恢復平靜,唯獨只有躺著的五人,那四個黑衣人退到院門,對著門口瑟瑟發抖的紅衣丫鬟飛出一針。
丫鬟倒下,另一個紅衣女子火一樣裊裊娜娜朝這邊走來,看著地上的丫鬟不滿道︰「嗤,我哪里是這個樣子,我的腰可要比她細一圈呢!不過她聲音倒是學得像,竟把懷風那家伙給騙過了。」
在她身後緩緩過來的,是一身白衣的蘇幕。緋雪轉頭看看他,又看看里面的情形,掩鼻一笑,贊嘆道︰「長寧王妃果然不簡單,竟然反把他給弄倒了,這還是我們計劃第一回失敗呢!」
「你去布置。」蘇幕說。
緋雪一愣,「我?」說著看一看地上的兩人,再看一看他,笑道︰「我才不,這是什麼事要我來做,要做呀,你自己去做。」
蘇幕一動不動看著她。
她仍然笑道︰「別這樣看我,我說不做就是不做,你可知道我是說一不二的。嘻嘻,你猜對啦,我就是故意的,咱們帶來的就四個男人,要麼,你讓那兩個男人去做,要麼……你自己去做,嘻嘻嘻。」
蘇幕沉默著,淡聲吩咐道︰「將這兩人抬到里面。」
其中兩名黑衣人立刻行動,很快就將祁天晴與鳳卿抬進老宅屋中一片干燥地上,蘇幕也跟著進去,立在一旁吩咐道︰「除去他們衣服。」
那兩人微微一愣,卻並不遲疑,很快就將鳳卿衣服除去墊在兩人身下,到祁天晴時,兩人不約而同看了看蘇幕的臉,見他毫無反應,這才低下頭繼續,正要解腰帶,蘇幕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好了,你們出去。」
那兩人立刻停手,喜不自勝地退身出去,這女人怎麼說也是王妃,他們可不敢亂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以後陛下翻舊賬說他們看了王妃的身子呢?
兩人離開後,蘇幕走到祁天晴身旁,蹲來。
她從襄王府出來時就換上了一身丫鬟的衣服,蔥綠色的褲子,淡綠色的上衣,普通的丫髻,普通的一只銀簪,身上再沒有任何裝飾。然而這樣平常的打扮,在她身上卻仍然奪目。她閉著眼,上翹的長睫在眼底印下一道陰翳,臉上的肌膚被門外的陽光照得晶瑩剔透,看上去純潔安靜又美麗。
他緩緩伸手,牽住她腰帶一頭,微微用力,拉開。
……
祁天晴醒來時,眼前是幾扇帶鏤空雕花的門,上面久經風雨破碎的輕紗,金黃的夕陽從外面照進來,帶著朦朧的溫暖與美。這樣的美,她並沒有心情看,因為她稍稍垂眼,就能看見橫在頸上攬著自己的一只胳膊,側過頭,便能看到鳳卿溫潤的臉。
她心中咯 一下,再往下看,這才發覺他們同蓋著一件白色的外袍,而外袍下的身子,他光果著上身,她只穿了件肚兜。
「鳳卿——」就在她一邊叫出這一聲,一邊推開他胳膊時,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還沒等她坐起身,破爛的門就被一聲撞開。
那是一隊大昭侍衛,領頭一人看見眼前的情形,當即愣住,好一會兒才叫出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