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大將軍。」
賀雲棠打了個寒戰,「你還是別這樣,看得人頭皮都發麻。」
「沒錯,看見現在的你,我就是這感覺。」祁天晴很快道。
賀雲棠陡然一愣,萬沒想到她在這兒等著自己,看看自己,又一動不動盯著她道︰「我?現在?是這感覺?讓人頭皮發麻?還覺得我是不是腦子壞了?我看見你剛剛的樣子,就覺得你可能腦子壞了。」
祁天晴點頭︰「我只是做個示範,但你已經做了好幾天了吧,我估計現在那姑娘更加不理你了,看見你可能就在想,這該吃藥的家伙又來了。」
賀雲棠臉上一陣喪氣,十分追悔莫急,馬上道︰「那怎麼辦?我再穿回去?可是穿回去她也對我不怎麼樣啊,你說我該怎麼辦?」
祁天晴看著他的臉,輕輕笑道︰「方法嘛,當然是有,你想呀,我連蘇幕這樣一個誰都搞不了的人都搞到手了,能是假的麼?可是要教你,我還得讓你先幫我做件事。」
賀雲棠干脆道︰「老子就知道你這女人沒那麼好,心眼和那姓蘇的一樣黑,什麼事你說吧,老子听听!」
「放心吧,不難不難,一點都不難。」祁天晴馬上道︰「上次,你不是和緋雪喝酒麼?就我嫁給蘇幕那天晚上?」
「不用提醒,老子記得!」賀雲棠憤恨道︰「女乃女乃的你們都一個樣,那緋雪竟然在手腕上裹帕子,再把酒吐到帕子里,老子是一滴不落地喝,她卻一場下來換了幾十副帕子,老子就被她這陰招給蒙了!」
祁天晴想,你這眼力是有多不好,人家換了十幾副帕子你都沒看見,還怪人家使陰招呢!可她嘴上卻不說,只是和他一樣義憤填膺道︰「竟然這樣,我就說怎麼她沒醉你卻醉了呢,你不可能輸給她呀!」
「那當然,老子可是千杯不醉!」
祁天晴接著道︰「所以呀,我想灌醉緋雪,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我認識的人里,就屬你酒量最好了!」
「灌醉她?你想灌醉她了你問什麼她答什麼?」賀雲棠想起之前她的自言自語,很快反應過來。
祁天晴點頭︰「是啊,難道你不想問麼?我們把她的駐顏術問到了,我們就也能駐顏,你說你現在再勇猛,我現在再好看有什麼用?三十年後,我們都五十了,那還勇猛得起來,好看得起來?可有了駐顏術就不同了,我們——」
「不用說,老子去灌醉她!」賀雲棠沒等她說完就肯定道︰「老子早就想報仇了,這一回看她再使一點詭計!不過先說清楚,等老子把她灌醉,你就回答老子問你的問題!」
祁天晴立刻道︰「好,成交!」
「等等!」賀雲棠又改口道︰「後面出了什麼岔子她沒醉,那你也得回答!」
祁天晴毫不猶豫,「行,不過要是沒醉,我可就沒這麼盡心盡力了,賀大將軍,以你的海量一定能贏的,這回你小心著點,別讓她再耍陰招。」
「哼,她敢!」
兩人商議之後,將計劃定在了晚上。
賀雲棠一副拼死也要大干一場的樣子去找緋雪拼酒,緋雪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最後無奈,只能讓人搬來酒,和賀雲棠對桌而飲。
祁天晴就在離無雙殿不遠的地方等著,雖然她對賀雲棠千交待萬囑咐,說了無數條喝酒做假的方法,讓他時時監督著緋雪,又怕他酒量最後反而撐不了,還給他也準備了幾樣道具,好讓他真不行了也可以耍點小詭計,最後,又告訴了他勸緋雪酒的方法……盡管她事無巨細,樣樣都交待妥當,卻還是擔心賀雲棠那個耿直性子給搞砸了,唉,這事要換了蘇幕,憑他的老謀深算,那是多簡單的事啊,可惜蘇幕不喝酒。
祁天晴在這邊擔心著,沒想到不過一個時辰,賀雲棠那邊就來了消息,稱事情成功了!祁天晴又驚又喜,連忙跑到無雙殿去,還沒走進,里面就傳來賀雲棠響亮的聲音︰「來來,老子就不信喝不過你,你這女人,就會使詐,這回老子不讓你使詐了,看你還怎麼贏!」
「嘻……我……我不使詐,你也……喝不過我的。」緋雪的聲音也從里面傳來,祁天晴一听,馬上就知道得逞了,不由興奮,更加加快了腳步往里面沖去,一進去,只見大殿上兩人坐在長長的矮幾旁,矮幾上早已擺滿了空的滿的酒壇,賀雲棠只大聲叫喚,卻不怎麼喝,緋雪倒是一杯一杯喝得臉頰通紅。眼看賀雲棠又朝她端起一杯,祁天晴連忙阻止道︰「好了,別再喝了,這樣最好了,別讓她得醉死了,那可就不好了。」
賀雲棠還清醒著,得意道︰「怎麼樣,老子厲害吧,老子就說她喝不過老子!」
祁天晴獎勵地拍拍他的肩︰「不錯不錯,賀大將軍出馬,果然不錯,我都沒想到能這麼快呢!」
「今天才知道,這女人真不怎麼樣,這還沒怎麼喝呢,她就不行了,老子以前竟然被她騙了那麼多次!」賀雲棠不憤道,看著緋雪的樣子頗有些大仇得報的暢快。
「喝呀,嘻,不是說今晚要贏過——」正要喝酒的緋雪抬起頭來,眯著眼看了很久,才指著祁天晴道︰「長……長寧王妃來了,嘻,你也要喝酒?」
祁天晴朝賀雲棠道︰「好了,你先走,這兒給我就行了。」
「那不成,老子也得听听!」
「行了,你在這兒礙事,還怕我以後不告訴你麼,你還想不想讓那姑娘喜歡你了?」祁天晴怕酒醉的緋雪泄露蘇幕的事,自然要趕賀雲棠走。
賀雲棠十分不滿,她卻提起了姑娘,猶豫一下,這才轉身,「老子先回去看看她,明天再來找你!」說著就離開。
「呀,賀……賀大將軍,你怎麼走了?不是說不醉不歸的麼,你……你怎麼走了……」緋雪納悶地看向賀雲棠,想站起來,卻沒力氣站。
祁天晴在緋雪面前坐下,對她說道︰「無雙夫人,賀大將軍好像喝得頭疼,我讓他回去休息了。」
「嘻,這就頭疼了?真是沒用……還說……還說要喝贏我呢……」緋雪有些暈暈乎乎的,模著酒壺要倒酒。
祁天晴看著她道︰「無雙夫人,沒想到你喝醉了也這麼好看呢。」
「嘻嘻……那當然了……」緋雪笑道︰「我可沒什麼時候是丑的。」
祁天晴又說道︰「無雙夫人,你這麼好看,怎麼身邊也沒個男人呢?別和我說蘇幕,我知道你們不是那關系的,你說,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呀?」
她會這樣問,是因為蘇幕說緋雪因為容貌的事受過些傷害,能讓一個女人如此在意自己的容貌,又因為容貌而費這麼大心思,她一定是受過傷,而且肯定是情傷,也許是她喜歡一個人,可那人卻不喜歡她,所以她才改變自己原本不好看的容貌在,而且偷習駐顏術。那個她喜歡的人,就是她來大昭以前的事了,興許就是那個門派里的人。
緋雪果然就黯然起來,隨後又笑道︰「喜歡的人……喜歡的人……嘻,我就喜歡的人嗎?喜歡的人……他自然有他自己喜歡的,我喜歡又有什麼用……」
「他還有他喜歡的?你怎麼知道他喜歡別人,而你不是喜歡的人呢?你和他一定有很多回憶吧?」
「那個時候……他最受師姐師妹的喜歡了……」
一听她說起過去,甚至說起了師姐師妹,祁天晴心中大為驚喜,也不敢多插嘴,就緊張地盯著她看著,希望她快點說出下面的話。緋雪喝了一口酒,突然看向她道︰「賀雲棠走了,你來吧,你來陪我喝……以前我不好看,一點兒也不好看,連願意和我喝酒的人都沒有……」
「好好好,我陪你喝!」祁天晴說著就要倒酒,緋雪攔了她道︰「听過大昭的清風酒麼?喝……喝那個,你肯定喜歡。」說著就朝外喊道︰「快……拿……拿清風酒來,我要和長寧王妃好好……好好的喝……」
祁天晴也不管它什麼酒,反正只要緋雪願意說過去就好,這樣很容易就能知道那個門派的情況了。
酒拿來,一開酒壇,便是撲鼻的清香,要不是掛念著正事,祁天晴自己都想好好聞聞這酒。
「怎麼樣,香麼?」
「香,真的很香,比黎國的那個什麼醉芳叢都香……嗯,不對,是香味比那個還好聞!」
「那就來……滿……滿上一杯,和我喝個痛快……」
在緋雪的要求下,祁天晴倒了一杯,她面前放著的是和緋雪、賀雲棠一樣的大酒杯,盡管自己酒量也不錯,但她還是小心謹慎地沒有完全倒滿,只倒了大半杯。
「來,喝,嘗嘗,你們這種郡主公主的,就……就喜歡喝這酒……」
在緋雪醉意燻燻的注視下,祁天晴喝下一口,發現這並非烈酒,不只清香,而且甘醇,帶著些微微的酒味,竟是十分好喝。
「呀,這清風酒真好喝,算是我知道的酒里最好喝的!」祁天晴說著看向緋雪︰「無雙夫人有喝過比這還好喝的酒麼?」
「好喝那就喝完這杯!」緋雪說著就舉起杯子來,祁天晴見狀,立刻依她喝完,緋雪一邊讓人給她滿上,一邊說道︰「你呀……還真是說對了……我知道有種酒,比這酒還香,還好喝,只是……我已經很久很久沒喝過了……」
祁天晴暗中歡喜,卻按捺住,只一副好奇地問道︰「是你以前那個地方的酒麼?」
緋雪點頭,一邊與她喝完第二杯,一邊苦笑道︰「那酒,只有我們那里有,得用那里的泉水,那里的藥草,那里的米來釀,而且只有師伯會釀……有一回,師伯讓我們去采藥草,卻正好讓我和他去……」
泉水,藥草……那該是個有山的地方……祁天晴正在心里琢磨著,緋雪又朝她舉起酒杯,她便立刻喝下一口,忙問︰「然後呢?藥草在山上吧,那山大不大,險不險?你們是不是得在上面待上好久?」
緋雪看著她的酒杯道︰「再……再喝,喝完……」
祁天晴豪爽道︰「來,干杯!」
喝完整整一杯,緋雪才繼續道︰「那山自然大了,很美,也很險……去采藥草的人都要十分小心的,所以去之前,我別提多高興了,可是……」
似乎想到傷心事,她又喝下一口酒,同時又看向祁天晴,祁天晴自然再陪她喝上一口,這樣喝了好幾大杯之後,緋雪才剛講到上山,祁天晴卻有些莫名的頭暈。
「那個山……那個山叫什麼名字?是在大昭麼?」這話問出來,祁天晴就覺得有些直接,可隔一會兒,又有點暈暈乎乎了,什麼也不能想,只習慣性地又喝下半杯酒。
對面的緋雪卻不再醉意濃厚,反而端坐著慢慢替她倒滿酒,然後笑道︰「叫什麼名字呀,你喝完這杯,我就告訴你。」
「你……你還真難開口,老要喝酒……搞得……搞得像是你要灌醉我一樣,好在我……我酒量也不錯……」祁天晴說著,再次將面前的酒喝下。
緋雪笑道︰「灌醉?你要灌醉我嗎?灌醉我做什麼?」
「灌醉……」祁天晴還有些理智,笑道︰「什麼灌醉呀……那不是我,是賀……賀雲棠要喝贏你呢……」
「可賀雲棠是听你的話來和我喝酒的是不是?他那個樣子,今天卻謹慎小心得不得了,突然就變聰明了,我就知道他背後有個軍師的,嘻嘻,沒想到還真是你。」緋雪再次替她倒上酒,說道︰「清風酒不錯吧,好喝又不醉人是不是?你喝呀,喝了這杯,我就告訴你那山叫什麼名字,而且它不在大昭呢。」
「不在大昭?」祁天晴又喝下一杯,然後問︰「那……那它……它在哪兒……」話問完,她已經支撐不住地趴在了桌上,呢喃道︰「你告訴我在哪兒……我……我一定得找到它……一定……」
「蘇……蘇幕……」
「天是不是黑了……他得忙完了吧……」
緋雪看著後面進來的蘇幕,笑道︰「呀,你來得正好,听到沒,她醉了還在叫你呢,真不知道你這麼個怪物,到底哪里讓她看上了,嘻嘻。」
「你讓她喝了清風酒?」蘇幕走過來,看向桌上趴著的祁天晴。
緋雪笑道︰「那當然了,這可是大昭的名酒,她嫁來大昭,自然得嘗嘗,沒想到她酒量真不錯,竟然喝了這麼多才倒下呢!」
蘇幕看她一眼,低頭扶起祁天晴,讓她靠在自己懷里,然後將她橫抱起來。
她要睜眼,卻睜不開,只是不耐地嘟囔道︰「是誰,是誰踫老娘,老娘還有正事呢……我還得問那山,那山它到底在哪兒……」
一到上元宮,祁天晴就難受起來,暈暈乎乎在門口吐了好一會兒才進去,結果臨上床又吐,她一整天忙著籌劃灌酒的事,都沒吃什麼,現在吐起來幾乎都是水,吐得難受至極,幾乎連苦膽都要吐出來了,等最後蘇幕將她抱上床時早已軟成一灘爛泥再沒有一絲力氣。
「山……山……」宮女才替她換好衣服,她卻一把抓住宮女的手,有氣無力道︰「緋雪,你說……說那山叫什麼,它叫什麼來著……」
蘇幕走到床邊,輕聲道︰「那山叫金頂山。」
「金頂山……金頂山……听著怎麼這麼熟悉……金頂山……它在哪兒來著……」
「我知道它在哪兒,你先睡著,睡醒了我再告訴你。」蘇幕說著,將她胳膊放進被子里,又將被子蓋好。
她總算放松下來,閉了眼微微彎起唇角道︰「嗯,好……我睡……睡醒你再說……可是……頭痛……頭好痛,難受……」說著,眉頭深深皺起來。
蘇幕將冰涼的手貼在她額頭上,輕聲道︰「睡醒了就不痛了。」
「嗯,這樣……舒服……」
「睡吧,我不把手拿開。」蘇幕說道。
「嗯……你的聲音有點像小蘇蘇的聲音……」她嘴角浮起一絲笑來,聲音漸漸減弱,最後只變成了細微的呼吸,宮女一一退下,蘇幕坐在床邊安靜地看著她,久久,將了另一只手到她額頭上,之前的手緩緩移下,輕輕觸上她酒後酡紅的臉頰。
她的臉,這樣撫起來會是什麼感覺呢?第一次,他有些後悔自己曾經沒有這樣撫過一個女人的臉,那個時候他竟不流連歌舞廊坊,卻只醉心于刀劍江湖,或許,是和嬰兒的臉相似吧……他曾撫過嬰兒的臉,那是二哥才出生的女兒,撫上去暖暖的,軟軟的,比什麼都舒服。
夜里的帶著比一絲清涼,吹往每個角落,無雙殿前廣闊的抱廈下,昏黃的燈籠隨風搖擺,一身紅衣的緋雪站在方磚鋪就的空地中央,靜靜看著眼前的風鈴,那風鈴由一片片的碎玉制成,隨風拂動,會傳來「叮叮叮」的響聲,不知是給夜加了些喧鬧,還是讓夜顯得更清幽空寂。
蘇幕自遠方走來,一步一步到她身旁,然後停下來。
緋雪依然看著那風鈴,笑道︰「怎麼樣,你那王妃醉得一塌糊涂吧,別的酒喝醉了倒還好,清風酒的後勁來了,可是痛苦難當呢!」
蘇幕靜靜站著,並不說話。
緋雪轉頭看向他道︰「怎麼,心疼啦?你這死人能心疼麼?心都沒有,還會有感覺?」
蘇幕將視線投在她身上,緩緩道︰「若不想說,可以不說,以後別這樣。」
「哼,我這呀,只是個小小的懲罰而已,讓她以後再不敢再我身上動心思。還有,蘇幕,你也別想,我是不會說的,這不是我願不願說的問題,而是……我們可以是合作者,也可以是朋友,但我還是我,你還是你,我不可能因為你,而把自己犧牲了。」
「我不會對你動心思,我的一切掌握在你手上,沒必要冒險。只是,我想你對她寬待些,她只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有我們都不再有的天真與沖動。」
「天真……與沖動……」緋雪靜靜看著遠方,不由悵惘。是啊,不只是蘇幕,就連她,也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正常人,夏侯翎身上的生機,是她與蘇幕都沒有的,蘇幕是個死去的軀殼,而自己是個活著,卻明明已死去的軀殼。
「你想復活麼?」她問。
蘇幕靜靜回答︰「以前從未想過。」
「那就是說現在開始想了,因為她的出現……」緋雪緩緩道︰「你會想,當然會想,如果你是個真正的人,你就能和她做真正的夫妻,能像普通人一樣海誓山盟,相約白頭,然後成親生子,少年夫妻老來伴,一生過得辛苦卻又自足。可是,蘇幕,我能肯定,這世上沒有重生之法,我來的那個地方的確是個世間絕無僅有的地方,只有那里有這些外人無法相信的秘術,可就連那里,也沒有重生之法。那里的人可以想辦法讓自己活得久一點,可以想辦法治許多外面治不好的病,但無論怎樣,他們都得死,像我這種用魂魄來駐顏的術法是那里最大的罪惡,也是最高深莫測逆轉常倫的術法。而且,那是個古老的部落,那個地方也是外人所不知道的地方,他們不願與外界往來,無論是外人要進去,還是他們出來,都是不被允許的,當年我匆匆忙忙逃出來,不知走了多少路,現在讓我自己去找,我都不一定能找到。」
蘇幕靜默著不說話。
緋雪輕輕道︰「蘇幕,我真羨慕你,你連生命都沒有了,卻還能有個人這樣喜歡你,而我……就算我現在有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就算我如願地讓所有男人看見我都挪不開目光,可是……還是沒有人真正喜歡我,從來就沒有。」
……
太陽升到中天時,祁天晴才從床上醒來,頓時只覺得頭痛欲裂,像有人拿鑽子把腦袋分成了幾瓣一樣。
「唔……好疼……」她想緊緊將頭按住,手卻在被子里沒力氣拿出來。
花菱連忙跑進來,扶了她道︰「王妃醒了,來先起來喝些湯吧,喝了湯就不那麼難受了。」
祁天晴好不容易從床上坐起來,喝了兩口湯,人才清醒了些,不由按了頭道︰「這是上元宮?我不是一直在自己房里睡麼,怎麼突然又跑這兒來了?」
花菱回道︰「昨天晚上王妃在無雙殿喝醉了,上元宮離無雙殿進些,所以陛下才將王妃抱到了上元宮。」
經過提醒,祁天晴這才想了起來,不由大驚道︰「對呀,我昨晚在無雙殿,我……」她想起了自己的任務,想起了自己的計劃,也想起昨晚計劃進展得很順利,賀雲棠成功把緋雪灌醉了,緋雪果然回憶起了過去,回憶起了那個會秘法的門派,甚至還說到了那里的一座山,只是……後來呢?
難道後來自己就醉了?她竟然能做這麼蠢的事,在最關鍵的時候自己把自己喝醉了!
沉默一陣,她隱約覺得怪怪的,突然抬頭道︰「我問你,無雙夫人醉了沒?」
花菱想了想,搖頭道︰「好像是沒有,似乎昨天晚上,陛下把王妃哄睡了之後還去無雙殿和無雙夫人說了話的。」
「果然如此!」祁天晴恍然大悟,懊惱道︰「我就說事情怎麼進行得這麼順利,原來她是裝的!先裝醉,然後又哄我喝酒,還拿了什麼清風酒,她喝的酒都和我不同,這緋雪,一定是故意的!太精了,真是太精了!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我輸就輸在人太年輕了!」
花菱勸道︰「王妃,您以後別再這樣喝酒了,昨天晚上吐了好多,一直喊頭疼,好在陛下脾氣好,要不然……王妃您可全完了,而且醉酒又傷身。」
「我昨天還吐了?」祁天晴有些不忍回首,沒想到她竟然醉成這樣,以前雖然也醉過,但頂多是暈一點,睡一會兒啊,沒想到這回還吐了,一定是夏侯翎身體不行。
花菱點頭道︰「吐了,外面吐了,又把房里也吐了,好像還吐到了陛上……所以奴婢才擔心得不得了,就怕陛下生氣,奴婢想自己扶王妃的,陛下卻一直自己抱著。」
祁天晴一听,驚喜道︰「他抱我?而且我吐到了他身上他都還抱我?」
花菱稍作回想,「哦,那個時候已經沒抱了,是扶著王妃的,好像也有抱,最後抱王妃到床上來。」
「怎麼抱?這樣抱?」祁天晴伸出雙手比劃著,花菱點點頭,奇怪地看向她,她卻早已忘了頭痛,忘了計劃失敗反被設計的失落,一心想著當時的場景,就恨自己竟然是醉著的。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今秋的聲音,「陛下。」
祁天晴立刻抬起頭來,只見換過的紅色地毯盡頭,一抹白色的衣袂出現,蘇幕從外面一步步朝床邊走來。
她突然覺得雀躍,覺得驚喜,竟然還有些不好意思。
蘇幕站到床邊靜靜看著她,卻不說話,她竟然也不知從哪里冒出了幾分羞澀,臉上含著笑沉默,卻也不說話。看這情形,作為女人敏感的本能,花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低頭道︰「王妃,奴婢去給您準備飯菜。」說著就退了下去。
蘇幕坐到床邊問︰「頭還疼嗎?」
祁天晴點頭,「有點。」
他沉默半晌,說道︰「以後不要再喝酒了,特別是清風酒,喝時不覺得,幾杯之後就會不知不覺醉倒,且醉了十分難受。」
祁天晴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喝的時候不覺得,而且還特別好喝,感覺喝幾壇都不會有事,結果竟然稀里糊涂就醉了,這都是緋雪害的,她真陰險,自己喝別的酒,卻讓我喝這個酒,也怪我,之前竟然沒熟悉一下大昭酒品的特點,要不然就不會著她的道了!」
蘇幕看著她不作聲。
她抬頭認真道︰「那她說的她喜歡的那個人,她師傅,還有那個很大,又很險,長了很多特殊藥草的山是真的嗎?完了,這一回已經是打草驚蛇,再要從她嘴里套出話來就更難了!」
「長寧——」蘇幕說道︰「不要再想這些了,我昨晚已問過緋雪,她告訴我,那是個古老的部落,他們不願與外界接觸,所以有意隱藏著行跡,根本難以找到,而且她很肯定,那里沒有重生之法,那里的人也照樣生老病死,與外界沒什麼不同。」
祁天晴低頭玩自己的手,似乎並不準備因為他的話就將一切作罷。
蘇幕緩緩伸手,將她手握住。
祁天晴有意笑道︰「哎呀,真冰!」
他認真道︰「別再為這事費心力,也別因此而辛苦自己,若,若你再這樣傷害自己,我就送你回黎國。」
要是沒記錯,這幾乎就是他說過的最關心她的話了,她沒想到他這麼漠然,這麼一心為使命而努力的人會說這樣的話,盡管這話听起來並不太甜蜜,但……
「你這是關心我?是關心我吧?卻還說得這麼難听。」她看著他得意道︰「哼,我才不放進心里,你不會舍得送我走的!」
「沒什麼是我舍不得的。」蘇幕淡淡道︰「長寧,我說過,我沒有想做的事。我永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只要該做,我就能去做。」
祁天晴才要回什麼,卻突然捂向自己胸口,難耐地緊皺起眉頭。蘇幕立刻扶了她,問道︰「怎麼?之前的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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