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這件事,柯清誰都沒有告訴,包括郭水水。
下午和‘女魔頭’請了假,柯清就去了一家醫院。這架醫院很普通,也很隱蔽,雖說不是三級甲等,大夫的水平也不是一般般的。
做了個檢查,柯清忐忑的坐在診室外面等待著結果。
「一號,謝蓉。」
「二號,賈恩恩。」
「三號,王敏。」
……
等待的過程中,柯清覺察到有人用手肘踫她。
「喂,你也是一個人來的啊?」身邊一個明顯比她還小幾歲的女孩兒眨巴著大眼楮瞅著她。
「嗯。」盡管沒有心情閑聊,但是出于禮貌柯清還是給了小丫頭回應。
「你老公呢?」女孩兒明顯是來了聊天的興致,開了個頭就不打算結束了。
「他……忙。」柯清支支吾吾,勉強苦笑。
「哦」了一聲,女孩兒的臉上明顯掩不住的失落,「好歹你還有個老公。」
「怎麼了?」看著小丫頭大起大落的情緒,柯清終是不忍冷落了她,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我是來和醫生來商談人流的時間的,懷上了男朋友不要,只能做掉。」說著小丫頭的臉上有一抹自嘲,無所謂的聳聳肩,「之前都做了兩個了。」
听了小丫頭的話,柯清臉上有明顯的吃驚,但又覺得不尊重,斂起了神色。這麼小的一個姑娘,怎麼就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
「不介意我叫你聲兒姐吧?」小丫頭換上了一副輕松的表情,「姐,你不用這樣兒,我都習慣了。」
柯清笑了笑沒說話,她也天生不愛過問別人的**,只是單純的替這個小丫頭覺得可惜。那個男人能只顧著自己爽,還不來陪她做人流,她到底看上他哪兒點了?那又究竟是個怎麼樣不負責任的男人呢?
「姐,你來這兒干什麼了?」小丫頭自來熟,這一聲聲姐叫的就像柯清是她親姐似的。也許,緣分就是這麼注定的。
正當柯清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時候……
「七號,柯清!」帶著口罩的小護士從診室出來喊著,解救了她。
她不習慣問別人的**,自然更不喜歡自己的**被別人干涉。笑了笑,沒說話柯清就起身了。
輪到她了,手里的化驗單幾乎被她抓成了一團,皺皺巴巴的。指關節泛著不一般的白,心里更是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看著在她之前的一個個女人出來時的臉色,有因為懷上孩子而高興的,還有因為沒有懷上孩子而失落的,唯獨沒有像她這樣擔心自己懷上孩子而害怕的。
診室里,一個中年女醫生拿著她的化驗單透過厚厚的鏡片兒端詳著。而後放下化驗單,看不出表情的說了一句,「你懷孕了,已經兩個月了。」畢竟,不管是什麼樣兒的結果對于大夫來說一天不知道看幾十上百個,沒什麼新鮮的。
但是,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澆在了柯清的頭上。真的懷上了?還兩個月了?
不……這不可能的……
盡管再自欺欺人,化驗單上白紙黑字也寫得清清楚楚的。
柯清不死心的問了一句,「醫生,您確定麼?」
看不出柯清的喜怒,醫生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確定。懷疑我的專業能力?」
「不……不是……」柯清連忙擺手,臉色蒼白的嚇人。這次,是真的被打到十八層地獄了。
但是,越是在這個時候,她才越不能慌亂。告訴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醫生,給我安排個人流手術吧。」這就是柯清閉上眼楮冷靜後的決定。
「什麼?這個孩子你不要麼?多少人拼了命想要都要不來,你倒是好……」說著,中年女醫生嘆了一口氣。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子也不像是不檢點的孩子,也到了結婚的年紀,怎麼就不要孩子呢?更多的,醫生竟然沒有想到柯清會決定的這麼快。
哎,果然還是人不可貌相……肯定是未婚先孕吧。
柯清閉口不言,但是目光卻很是堅定,這個孩子她一定不能要。她不要,簡驍離更不會要。一個不被自己爸爸媽媽愛護的孩子,生下來也是罪孽。
中年女醫生沒再說話,而是翻了翻自己的時間安排表,「這個周五你過來吧。」
「好。」
約定了時間,柯清就魂不守舍的走出了診室。
「哎,現在女孩子都太不懂得自愛了,沒結婚就和人家同居,一點兒後路都不給自己留。懷上了孩子呢,又要打掉,真是造孽啊。你說這不是想不開是什麼?」看著柯清的背影,中年女醫生對著一旁的護士嘆著氣。
造孽……造孽……
柯清的嘴里不斷的重復著這句話。是啊,造孽,造了孩子的孽。一只手覆上自己的小月復,她還不敢相信,這里已經有個兩個月大的小生命了?為什麼她感覺不到呢?
她有寶寶了,卻無法將他生下來。
寶寶,媽媽對不起你,你來生再投個好人家的吧。
「八號,沈菲!」小護士的音色很是溫柔。
柯清出來的時候,剛才那個小丫頭正要進去。
擦身而過的時候,沈菲注意到了柯清不正常的臉色,但無暇顧及,只是匆匆說了句,「誒,姐,我覺得咱倆挺有緣。這樣兒吧,你在外面兒等會兒我,一會兒我出來咱倆出去吃頓飯,也不枉認識一場。」
沈菲很是爽快,說完就進了診室。
只是,柯清現在哪里有心思吃飯?盡管她不想要這個孩子,但那好歹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如果她拿掉了孩子,那她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殺人凶手了。
從小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一只的自己竟然要親手殺掉自己的孩子,她還是個人麼?這般罪孽,以後要如何去洗清呢?還洗的清麼?
這一天,柯清都像個游魂一樣游走在大街上,沒有方向的游游蕩蕩,沒有目的的行走,只想著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給自己一個殺死自己孩子的合理借口。
以一種恍惚的精神過馬路,極有可能出現交通事故。
「吱——」尖銳的剎車聲。
一輛出租車急剎車在她的腳邊,緊接著就是出租車司機的破口大罵,「你他媽走路不長眼楮啊?他媽的不會看紅綠燈啊?想死別他媽的找上我,晦氣的死女人。」
出租車司機的污言穢語不斷的咒罵著柯清,以便發泄自己憤怒的情緒,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差點兒撞了人似的,也成功的引來了眾人的圍觀,神色各異的打量著她。
然而,對于這些,柯清都像是沒有看見,沒有听見一般,依然穿過人群麻木的向前走著。
去哪兒呢?她也不知道。
冬季凜冽的寒風打在她白女敕的臉蛋兒上都沒有讓她覺得清醒一些,只是覺得,天要塌了。
沿著街邊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是冷風吹的緣故還是什麼,她的眼圈兒紅了,鼻尖兒也是通紅,隱約的眼里又什麼晶瑩的東西在閃爍著。
吸了吸鼻子,她告訴自己,柯清,別哭!你有什麼資格哭?死的又不是你!你不就是掉塊肉麼?再疼,還能有肚子里的寶寶疼麼?他還那麼小,就被你剝奪了看看這個世界的機會。
「吱——」
又是一聲剎車聲。
「你有沒有完啊?要是真的看我不順眼,你就開車撞死我啊?」柯清的聲音透露著慍怒,這一面的她是別人不常見的。
估計是腦子秀逗了,她下意識的以為是剛才那個司機糾纏著她不放,想要訛她點兒什麼。
「柯清?」熟悉的男性獨有的溫柔嗓音從降落的車窗里傳出來,緊接著就露出了彧仲那張妖顏惑眾的俊臉。這樣的柯清,讓彧仲有些不敢認。
轉身看著車窗里的男人,柯清怔愣在當場足足有一分鐘。認錯人了!
看著柯清就這麼傻愣愣的看著自己,彧仲模模鼻子,有些尷尬的失笑道,「看著背影像你,我就停了車子,沒想到真的是你。」
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柯清半晌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悶悶的,「哦……」
明顯看出柯清的紅眼圈兒,彧仲深棕色的眼眸里盡是擔憂,「怎麼了?不開心麼?」
看著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大街上,彧仲的心里一陣鈍痛。幾個月沒見就思念了幾個月,沒想到一見竟是在這樣的場景下。自從彧老爺子的生日宴結束之後,他就出國了,直到昨天才回來。
「沒有,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柯清就頂著大風繼續艱難的往前走。沒由來的,看見這個溫暖過她的男子,她更加有了哭的沖動。
「喂,我送你吧。」看出她現在的心情不好,他又怎麼能讓她一個人走下去呢?
「不用了。」柯清喊了一聲,都沒有回頭。只是,聲線兒明顯的顫抖了。
「不上車的話,我就給驍離打電話讓他來接你。」拿柯清的倔強沒有辦法,彧仲只好使出這招兒,不知道好不好用的招兒。
不管是好用,還是不好用,彧仲的心里都不會是好受的。
好用,說明簡驍離在柯清的心里有著非一般的位置。不好用,她根本就不會上他的車。
果然,在听到彧仲的這句話之後柯清停住了腳步,轉身往回走,上了他的車。
不管怎樣都好,起碼她不排斥他。彧仲這麼安慰自己。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難言的苦澀。即便得不到你,也要守護著你,這是執念。
車雖然是上了,但是柯清一直都沉默著,還是彧仲率先開了口。
「和他吵架了?」彧仲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的簡驍離。哪怕知道不應該多問,但是涉及到她的事情,他就會忍不住的去關心。
「沒有。」車里的暖風吹到臉上,柯清的眼楮更紅了。
「其實,跟我你不用見外的。這樣吧,你就把我當做你的哥哥,怎麼樣?」如果一定要有個合適的身份留在她身邊,那麼,這個可能是最合適的了。盡管,他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
「要是驍離欺負了你,我還能幫你找爺爺幫忙。」彧仲繼續帶著溫和的笑容說著,這種感覺,就像是柯清小時候時常幻想的鄰家大哥哥的感覺,「其實,我從小就想要有個妹妹,但是我爸媽只生了我一個。哎……」
彧仲繼續的說著,也不管柯清有沒有回應。說著,臉部還帶著豐富的表情。
這樣的彧仲,真的給了柯清一種久違的溫暖。就像,他真的是她的哥哥一般。
看著彧仲如沐春風般的小臉,柯清是被感化了,堅強的外表慢慢的瓦解,流露出來的,是一種無助,一種誰都不曾見過的無助。
「彧仲,如果我說我要殺人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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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是要呢?還是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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