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朝陽竟然在哭!
葉東的心髒在這一刻驟然收緊了,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將他給籠罩了起來。
到底怎麼了,潘朝陽為什麼會哭!
葉東咬緊牙關,雙手艱難的用力撐在地上,努力的讓自己站起來。
可惜的是,這個對于任何來說都是極為簡單的動作,葉東現在卻完全無法完成!
由于身體剛才超負荷運轉的時間實在太長,雖然體內有了靈氣,但是葉東的渾身上下仍然是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一絲一毫的力氣。
情急之下,葉東的嗓子中猛然發出了一聲听起來有點淒厲的嘶吼︰「啊!」
終于,葉東站了起來,不過身體卻在搖搖晃晃,隨時都可能再次摔倒,甚至都能听到他的牙齒咬的咯吱作響。
只是葉東雖然站了起來,但是他仍然背對著潘朝陽聲音傳來的方向,而他現在根本無法再讓自己的身體轉過去。
就在葉東急得都快要瘋掉的時候,突然一道道破空之聲傳來,隨之響起的還有梅山民等人的聲音︰「宗主,宗主!」
「啪!」
葉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雙用力的大手給握住,而他根本連對方是誰都來不及細看,就急不可待的喘著粗氣道︰「扶我轉過去,扶我轉過去!」
「宗主……」
扶住葉東的正是梅山民,而他在喊出了這兩個字之後,就閉上了嘴巴,因為他已經看到潘朝陽那邊的情形。
默默的扶著葉東轉過身來,葉東也終于看清了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情形!
葉東剛剛因為恢復了靈氣而有了一絲紅潤的臉色,剎那之間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再次變成了蒼白之色。
前方不遠之處,潘朝陽背靠著一具棺材坐在地上,滿臉的淚痕,而他的懷中正死死的抱著面色同樣蒼白無比,雙眼緊閉,但是卻帶著一絲安詳笑容的——裴行雲!
葉東愣住了,腦中頓時空白成了一片,什麼想法都沒有了,什麼念頭都消失了,他的眼中只有裴行雲那張已經沒有了絲毫生氣,但是卻帶著安詳笑容的臉!
此時此刻,陸續趕回來的慈航宗的五位長老和各宗宗主,以及柳繼宗紅狼等等所有人,看到這一幕,也同樣都悄然的停下了腳步,閉上了嘴巴,默默的注視著裴行雲。
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這位慈航宗的長老,已經永遠的離開了,哪怕是天人現身,也是回天乏術!
葉東動了,身體之中不知道從哪里涌出來一股力量,竟然讓他月兌離了梅山民的攙扶,邁著踉蹌的腳步,一步一步,緩緩慢慢的向著裴行雲走了過去。
身後梅山民原本還想繼續攙扶,但是手伸到一半,卻又縮了回來,默默的注視著葉東那蹣跚的背影,滿臉的黯然。
每走一步,葉東的心髒就會加快跳動一分,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這位年輕的天才,這位慈航宗的宗主,心里正充滿了畏懼和恐慌!
哪怕當他自己面臨死亡,和死亡近在咫尺的時候,他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短短的一段路,葉東像是走了數十年數百年一樣,終于來到了裴行雲的面前。
這個時候,他能更加清楚的看到,在裴行雲的心髒之處,有著一個發絲粗細的小洞,直接洞穿了心髒,透體而過,在洞口之處有著鮮明的干涸的血漬,而潘朝陽的一只手掌則是緊緊的貼在裴行雲的後背之上,將體內的靈氣源源不斷的想要傳入到裴行雲的身體之中。
可是,潘朝陽釋放出的所有靈氣,根本無法進入裴行雲的身體,而是從他的手掌流出,然後全部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然而即便如此,潘朝陽卻仍舊不肯停手,像是根本沒有發現一樣,依然在奮力的想要將自己的靈氣傳給裴行雲。
「噗通」一聲,葉東體內剛剛涌現出來的力量在這一刻再次消失一空,就這樣重重的跪倒在了裴行雲的面前!
「裴……老!」
葉東的口中喃喃的吐出了這兩個字,雖然心里一陣陣發苦,但是迷茫空洞的眼中卻是沒有淚水流出。
悲到深處,根本連哭都哭不出來!
當他看到裴行雲心髒處的那個發絲粗細的陣眼,他終于想起來了,終于明白了!
在他重新奪取了對于自己身體控制權的時候,看到了一條發絲粗細的白光正朝著自己的丹田射來。
本來他以為這條白光會洞穿自己的丹田,自己會必死無疑,但是突然之間,一抹散發著暖意的紅色,卻是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而當這抹紅色消失了之後,那條能夠置自己于死地的白光已然消失。
當時自己因為要控制塵身的異相,根本就沒有時間,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尋找紅色的來源。
可是現在,葉東明白了,那抹紅色就是裴行雲這位老人塵身所散發出來的顏色,那是這位老人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抹顏色,也是這個老人送給自己的一份禮物!
一份救命的禮物!
這位老人,貴為慈航六老之一,不但對于慈航宗是忠心耿耿,而且對于葉東也是關愛有加!
老人第一次的出現,化解了葉東和雷戰之間的尷尬,幫助葉東獲得了雷戰的好感;
從老人那里,葉東可以說是第一次了解到了修行上的某些知識;
為了葉家的安危,老人沒有絲毫架子的住進了葉家,替葉東守護著葉家;
在葉東成為慈航宗宗主的路上,雖然充滿了艱難險阻,但是老人永遠是站在他的背後,默默的支持著他!
老人對于他來說,既是師父,又是長輩,既是屬下,也是朋友,甚至是親人。
然而現在,這位慈祥和藹,忠心耿耿的老人,卻已經離開了!
顯然,在死的那一刻,老人是沒有任何遺憾的,因為他看到了葉東的成長,看到了葉東的強大,看到葉東為了慈航宗的奮不顧身!
以自己本就所剩無幾的生命,來換取葉東能夠繼續活下去,對于老人來說,這筆買賣實在是太值得了,所以他走的是極為的安詳!
葉東將頭深深的邁到了地上,在裴行雲的尸體面前,長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