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馨回來時,暮色將晚,華南村隱在繽紛的光影中,如一副畫卷鋪陳。
她雙手背在腦後,望著暮色微微發怔,無論今古,想要不受欺凌,想要自在輕松,想要隨心所欲,實力,財力,權利,缺一不可。
而如今,她的實力,爛透。
財力,幾無。
權利,扯淡!
這麼下去,她只有被生活蹂躪,還如何蹂躪生活?
前世,她自不必擔心,父母之名,名動天下,她從未感受到一無所有的日子。
今生,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與世無爭?那是權貴才應有的,溫飽尚無法解決,還如何不爭?
視名利金錢如糞土?那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這個社會,由不得會將你變成視金錢如爹娘!
安馨一腳踢開腳下石子,身在古代,只靠空手道,如何戰勝博大精深的中華武學?
「啊!」一聲淒慘的叫聲將安馨倏地拉回神,她一怔,抬眼一看,只見不遠處一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正捂著額頭大叫。
安馨眨了眨眼楮,看他瞪著自己的形容,有些像瞧罪魁禍首。
安馨慌忙上前道︰「呃,你沒事吧?」
那叫花子氣急敗壞道︰「你看我像沒事的嗎?」說著伸著髒兮兮的腦袋,讓她看額頭的傷,安馨抽了抽嘴角,果真不像沒事的……
安馨拿出一錠銀子,歉意道︰「村里有大夫,你快些去瞧瞧。」
叫花子很有風骨,哼哼唧唧道︰「無功不受祿,老頭兒不受嗟來之財!」
安馨畢竟是凶手,不管不顧自然不可能,只好道︰「那麼,您想如何?」
叫花子捂著額頭道︰「吃的,喝的,有沒有?」
安馨道︰「我去拿!」
叫花子道︰「慢著,老頭兒一年沒洗澡了,要舒舒服服泡個熱水澡,另外,這身花子服你來洗洗補了,還有吃的要有肉,喝的要有酒……」
安馨抽了抽嘴角,她開始有些不確定的認為,這個糟老頭子是不是被她一腳踢壞了腦袋!
「衣服既然破成這樣換新的便是。」安馨木著臉道。
「這可是金山銀山,換不得換不得!」
「……」一件破衣服,什麼金山銀山!
「小丫頭,你剛才那一腳,力道可不小吶!老頭子瞧你……」
安馨懶散的接話︰「根骨清奇,慧外秀中,靈魂強大,不如收我為徒如何?」這種話,風起于誰已無法考究,但後來日益興盛,但凡拜師,好似都有這麼個套路,煩不勝煩。
那老頭子眼珠子一瞪,怒聲道︰「你怎麼搶老頭子的話!」
安馨抖了抖嘴角心道此話已被廣為流傳,任誰也知道!
「不過,靈魂強大是什麼玩意?」
安馨抖了抖嘴角,呵呵僵笑,玄幻的男主女主不都有一個強大的靈魂的麼?
「想要做老頭子的徒弟可不容易吶,多少人前赴後繼的來,老頭兒還不收哩。」那叫花子花白的胡須得意的一翹一翹。
安馨道︰「沒興趣。」
叫花子氣惱道︰「你怎麼能沒興趣!?你難道不想學老頭子的功夫嗎?需知這天下能與老頭子平起平坐的,也就那麼幾人而已!」
安馨挑眉道︰「那幾人中一定包括我嘍,否則你這麼強悍的功夫,怎麼還會被我踢到額頭!」
叫花子氣的胡子一翹一翹︰「老頭兒若非睡著,你就算踢十年也踢不到!」
安馨漫不經心笑道︰「高手,即便睡著不是都比俗人醒著還精明嗎?您老怎的睡糊涂了?」
叫花子氣急敗壞道︰「好好好,老頭兒故意被你踢到,走累了,懶得自己找酒肉,所以就多多麻煩小丫頭你啦。」說罷呲牙一笑。
安馨頓住腳步道︰「既然是你故意,我便沒有義務再照顧你了。」說罷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那老頭子一溜煙跟上,哪里還有半分孱弱?哼哼唧唧道︰「人老了,便不被人當人看了,傷了老頭兒竟然無情無義不管不顧,好心狠吶。」
安馨聲音懶懶飄來︰「啊,你是老了,恰好我還有些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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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轉眼而逝。
水月閣擠滿了人,轟動全縣的水月柔自殺一案今日終于真相大白,而破獲這件案子的自然是有著「人間青天」之稱的風家!
人們擁擠如潮,無不想一睹風家破案風采。
「你們听說了嗎?水月柔那件案子,風家僅一日便破了,不愧是人間青天吶!」
「是啊,風家百年能人輩出,無一不是破案高手,听聞新一輩中有個喚作風逸的,更是破案天才,據傳十歲時,便將遺留十年的無頭案給破了,嘖嘖,果真英雄出少年吶!」
「水月柔不是自殺的嗎?難道真的是一件謀殺案?」
一句話落,立時引起更紛雜的議論聲。
安馨靠在柳樹邊,垂柳搖曳遮掩了她的身形,她嘴里叼著一枚柳葉,眸光若淥過的溪水,微微閃爍著望著水月閣前的人潮。
風家人與那個縣令還沒有到來,但看熱鬧的人已將此處圍的水泄不通。
安馨抬手揉了揉腰側,昨夜痛了一宿,若非她以前經常受傷,早已熟悉傷勢的處理方法,今日必定會影響行動了。
不過,在見那個風琳之前她更有興趣的是這件案子,風家那個風逸當真如此天才找到了凶手麼?回想自己自幼喜好推理,很少遇到對手,這個風逸,是否能夠成為自己的對手呢?
安馨吹了吹柳葉,薄薄的葉片發出細細的圓滑的曲調——有個對手,也是不錯的呢!
「放開我!救命啊!揭榜的不是我啊!」慘叫聲驟然傳來,安馨微微蹙眉,抬睫望去,只見安大明被衙役粗暴的推搡過來。
「省省力氣吧,一會有你的叫的!」一個衙役煩不勝煩道。
安馨指尖一彈,柳葉飄飛出去,落在湖面,而後飄游而去。
安馨吐了口氣,如果任由風家人找出凶手,安大明怕真的要受處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