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驕陽似火,可是山莊內綠蔭遮天,走在石子小路上,冷夜心只覺得一陣陣的發寒。愛睍蓴璩
領路的婢女悶頭朝前走著,好一陣後才停下了腳步,領著冷夜心進了一間十分雅致的園子。園子里種滿了斗雪紅,紅白黃粉,色澤鮮艷靚麗,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教人心曠神怡。
那婢女推開了木門,將冷夜心領進屋內。
「冷小姐請稍候片刻,奴婢這就去給您取干淨的衣裳。」那婢女容貌清秀態度恭敬,冷夜心坐在冰涼的梨木椅上,濕漉漉的衣裳貼在身上十分不舒服,她耐住性子點了點頭。
那婢女又從角落里取了一只暖爐,三兩下燃了爐子,放在屋中,又道︰「奴婢去去就來。」說完,她便急急的離開了。
冷夜心蹙眉看著那漸漸燒的通紅的銀炭,心底忽然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這芙蕖山莊倒是奇怪,怎麼夏日里還備著炭爐!瞧這婢女輕車熟路的模樣,好似早就準備好了一般。
她皺緊了眉頭,這才發現這屋子里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香味,和外間濃郁的斗雪紅香氣有些相似,可是又少了些明麗多了些軟媚,就好似女子身上散發出的脂粉香。
這香味——
不知怎的,她越加覺得不舒服,那婢女也好似一去不回,將她一人留在了這里。她本想用靈力驅散寒冷,可是默默運轉素女經時才發現,自己的靈力就好似被凍結了一樣,絲毫不停她的調令。
這是怎麼會回事?她心底忽然多了危機感,忙起身就要離開這間屋子。可是這一動她才發覺不知何時她已經渾身無力,一股深深的寒意從腳底升起,若不是知道自己此刻正在炭爐旁,只怕她會生出一種置身寒潭的錯覺感!等等!炭爐——
她分明烤著炭爐,為何還會覺得冷?
她眸光微凝,朝炭爐望去,竟是看到那燒紅的銀炭冒著淡淡的藍芒,那妖冶的藍色就像是一柄刀子,狠狠的刺傷了她的眼球!
大意了!這炭里被人下了藥!
暗地咬唇,她腦海里驀地劃過了北婉柔清淺動人的笑容,暗暗低語,她竟是小瞧了那個女人!天族之人果真不一樣,手段層出不窮!
她緊緊咬牙,支撐著無力的身體從椅上起身,遲緩而笨拙的朝門口挪去!不管怎麼樣,她總不能在這里坐以待斃!她可不信,北婉柔機關算盡將她引到這里,僅僅是為了給她下藥讓她乏力昏睡!
若是北婉柔能看到此刻的情形,定然大吃一驚!天族秘制的軟骨散,竟然在冷夜心的身上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她竟還能支撐著緩緩挪動!
而此刻的冷夜心,眸光陰寒,睚眥必報的個性讓她已然決定,她必定要好好會會這個北婉柔!讓她知道,她可不是什麼任她揉捏的軟柿子,但凡敢招惹她的,通通沒有好下場!
不知過了多久,冷夜心只覺得身上濕透的衣裳又被汗水打濕了一層,濕濡滑膩的感覺讓她十分難受,那炭爐中的藍色越加絢麗,她狠狠一咬唇,一抹猩紅從嬌女敕的唇瓣上溢出,她又抽了一絲力氣,終于抹上了門把。
打開門,她便算成功!就在這時,一聲異響響起,屋子里出奇的安靜,這聲輕微的聲音就像是被擴大了無數倍,沖擊著冷夜心的耳膜。
「 ——」
冷夜心緩緩回頭,只見一只銀白色的三角腦袋從炭爐後探了出來,冰冷的信子緩緩吞吐著,一雙鮮紅色的眸子在銀色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滲人!
它就那麼探出腦袋看著冷夜心,就像是看著它的獵物!
冷夜心愣了愣,強烈的危機感涌上心頭!她可不會蠢到以為這是什麼普通的蛇,那北婉柔乃是天族之人,有靈獸並不是什麼稀奇事!銀白紅眸,這蛇必定劇毒無比!
她眉頭微微一跳,在危急感的刺激中,身子竟然活絡了幾分。這時,那銀色腦袋猛的收回了血紅的信子,像離弦之箭一樣朝著冷夜心沖了過來,速度之快,她只能看到一道銀芒。
生死關頭,她超凡的反應速度救了她一命,只見她縴腰像是折斷了一眼猛的往後一仰,堪堪躲過了那道銀芒,整個人旋即倒地,幾個翻身後她手肘撐地,支撐起身子,警惕的戒備著。
這時候她才看清那條銀蛇的全貌,它長的很是怪異,一顆三角腦袋碩大,身子卻縴細如筷,乍一看就好似那身子支撐不住它的腦袋,隨時會掉下來一樣。
可是冷夜心絲毫不敢小覷這模樣甚至有些可笑的靈獸,那讓她心驚肉跳危機感一再告誡著她,若是不小心應對,她的小命指不定就得交代在這。
那銀蛇歪著腦袋望著冷夜心,冰冷的紅色眼珠子閃爍著興奮的光,它吐了吐信子,嘴角好像有一抹深深的嗜血,這樣人性化的表情讓冷夜心後背更是一寒!
「唰」那銀蛇縴細的身子在地上猛的鞭打,彈起的速度比之前還要快三分。
冷夜心渾身軟如無力,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她毫不猶豫的從發上拔下一根白玉小簪,狠狠的戳進了自己的大腿,劇痛讓她的身子終于恢復了行動力,她一個翻身,再次躲過那銀蛇一擊。
鮮血很快染透了裙擺一大片,她面色微微泛白,可是卻好似不會覺得痛一樣,像個沒事人一樣,一腳踹翻了那炭爐,攥緊了拳,清冷的眼中劃過一道濃濃的殺機。
她靠自殘的方式壓制了體內藥性,也能勉強調動體內的靈力。她右手握著的簪子突然多了一曾明艷如熾的紫芒,她的眉心隱匿依舊的紫焰悄然浮現,給她添了幾分邪魅與魅惑。
那銀蛇察覺到了危機,直立起身子昂起頭吐著信,血色眸子里多了幾分陰冷和警惕。
它能感覺到,那道紫光有多可怕!
冷夜心狠狠一咬唇,腦海中更清明了幾分,她不再被動挨打,而是直直的朝著那銀蛇沖了過去。銀蛇吐著信子發出 聲,竟不閃避,等著冷夜心靠近。
右手簪子上的紫芒越加耀眼,冷夜心冷哼一聲,沖到銀蛇面前,小簪迅疾無比的朝它的七寸刺去,那銀蛇哪里能料到她的速度竟然這麼快,蛇眼里明顯多了畏懼。
它忽然張口,吐出一層淡淡的銀霧。
冷夜心也不知哪里來的狠勁,竟是猛的將小簪刺進了那銀蛇的七寸之後,這才凌空連續翻轉了幾次躲避銀霧。她速度極快,可是還是不小心吸入了一點,只覺得那銀霧非常好聞,就像是百花調和的鮮花汁子,清冽香甜。
可是她眼角一跳,連忙運轉靈力要將吸入的一點銀霧驅散出去,可是已經晚了,那銀霧鑽入她的身體就像是一條靈蛇,徑直而迅疾的朝她的丹田處鑽去。
好陰毒的蛇毒,竟是要毀了她的丹田。
冷夜心眼中殺機更濃,沒有再去看那疼的在地上不住翻滾的銀蛇,徑直盤膝坐地,瘋狂運轉靈力將丹田包裹住,不讓那銀霧化作的靈蛇趁機鑽入。
這是一場拉鋸戰,冷夜心也沒料到這銀蛇的毒竟然這般厲害!她飛快的運轉著靈力,臉色卻越來越難看,豆大的汗水順著臉頰劃過,最後竟是張口噴了口血,這才勉強擋住了蛇毒。
她就好似被人用重錘錘了一下心頭一般,整個人瞬間萎靡了下去,臉色蒼白如紙,身子秋風吹落葉般瑟瑟顫抖。
雖然擋住了那蛇毒侵蝕丹田,可是那那蛇毒卻仍然在她體內,一股濃濃的陰寒順著經脈流轉全身,她絲毫不懷疑若是再不解毒,不出半個時辰,她便會被這蛇毒活活凍死。
她狠命咬牙,朝那銀蛇看去。只見那銀蛇被附著了她的靈力的小簪刺中七寸,已然萎靡不振,在地上不斷翻滾,痛不欲生。
她分明從那對陰冷的蛇眼里看到了幾許哀求!
被刺中七寸本就是蛇之大忌,更何況,還附著了她帶著強烈腐蝕性的靈力!這銀蛇,必然沒救!她嘴角勾了一抹冷厲的弧度,竟是掙扎著起身,緩緩朝它走去。
從冷夜心的身上,那銀蛇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哀聲 鳴著,整個蛇身盤成一團,碩大的三角腦袋耷拉著,眼中透著懇求。
蛇,那是靈獸中最為陰毒的存在,它們佯裝求饒,必定是為了趁你放松之時一口要了你的命!冷夜心可不會蠢到這個地步,她靠近這條蛇,乃是為了它的蛇膽!
她用以傷換傷的方式擊敗了銀蛇,蛇毒在體內肆意破壞,她支撐不了多久,只有吞服了它的蛇膽,才有可能解毒!雖然,有五成的可能,那蛇膽非但解不了她的毒,反而可能瞬間將她毒死!
可是眼下,她已無退路!生死之間,她選擇搏一搏!
伸手拔出那支小簪,一絲銀色的鮮血順著傷口流淌在地,銀蛇吃痛,蛇身顫抖起來。冷夜心攥著小簪,瞄準了蛇膽的位置,猛的刺下!
「 ——」銀蛇哀鳴求饒,冷夜心恍若未聞,只用小簪剝開蛇皮,要取內膽服下。
那銀蛇見冷夜心不肯放過她,哪里肯如此輕易就範,它張口不斷的噴涂銀霧,每噴一口,它身上的銀光就暗淡幾分,到最後整條蛇身都成了暗銀色。
冷夜心也實在瘋狂,她竟是不閃不避,硬是承受著那銀霧。
「垂死掙扎。」銀霧中,她聲音喑啞干澀,卻帶著濃濃的嘲諷︰「反正已經中毒,大不了中毒更深而已。只要取你的蛇膽,你必死,而我卻能生。」
她陰冷的話語就像是從九幽之中傳出,那銀蛇終于絕望,停止了吐毒霧,癱軟在地,蛇眼無神的看著冷夜心攪動著它的傷口,要摘取蛇膽。
冷夜心其實早已強弩之末,大量毒霧被她吸入體內,恐怖的陰寒幾乎將她的眼楮都凍住,她的手逐漸變的像是木頭一樣,渾身的血流速度不斷減緩。
就在她模到蛇膽要一舉摘下之時,她終于堅持不住,重重倒下,整個人就像是凍僵的冰人。
而與此同時,蓮池畔,眾女談笑風生好不熱鬧。北婉柔時不時與她們應答幾句,皆是得體又優雅,引得眾女頻頻出聲贊好。
孫妙音坐在池畔,與那些互相恭維的世家小姐們格格不入,她撥弄的池水,抬頭看了看天色,日上正中,竟是快到正午了,冷夜心這衣裳換的時間也太久了吧?
她蹙緊了眉頭,忽然拉著一旁伺候的婢女道︰「冷小姐在哪里換衣裳,你領我去瞧瞧。」
那婢女沒有說話,只看向北婉柔。
北婉柔與人周旋不免口干舌燥,剛端起茶淺抿了一口便听的孫妙音的話,她兀自一笑道︰「孫小姐不必擔心,冷小姐不會有事的。」
孫妙音總是覺得哪里不對勁,連連搖頭道︰「側妃您別看著冷小姐那要強的模樣,實則身子虛著呢,這一落水,必定是受了風寒,她乃是我的知交好友,我不去看看,心中始終放不下。」
北婉柔眸光微閃,正欲勸說,卻是听的其余幾個女子也紛紛點頭說去瞧瞧,畢竟冷夜心去的時間太長了些,她們也是狐疑的很。
北婉柔拗不過,轉頭看了看一旁的婢女,婢女會意點頭,轉身先離開了。
看到這一幕,孫妙音眉頭一皺,更加覺得不對勁,只道︰「側妃便讓人領咱們去瞧瞧吧,正好也瞧瞧芙蕖山莊別的景致。」
北婉柔柔柔一笑,點頭道︰「也好,我也很是擔心冷小姐,咱們便去看看罷。」
說罷,一行人便起身朝著冷夜心先前去的方向走去。
孫妙音有些著急,腳步略急,期間好幾次催促北婉柔等人。可是越往前走,她心中越是狐疑,這芙蕖山莊這般大,一路經過很多空著的院子,為何冷夜心去的地方如此偏僻?
終于,眾人停在了大片斗雪紅中間。
先前離去的婢女此時正好從屋內出來,沖著眾女行禮後道︰「回側妃和諸位小姐們,冷小姐受了風寒,已經服過藥歇下了。」
「歇下了?我去瞧瞧。」孫妙音當即就要上前,那婢女也不阻攔,退到了一邊。
孫妙音上前,推開門便聞到了一股怪異的香味。她掃視了屋子一眼,目光最後定格在了軟榻前腳踏上放著的一雙繡鞋。
那是冷夜心的鞋子沒錯。
只是那軟榻垂著紗帳,她瞧不清里面的情形,只隱約看到個人影。1d7Dq。
北婉柔眼底劃過一抹陰鷙,而後笑著道︰「冷小姐受了風寒需要休息,我們也不便打擾她,時候不早了,我已命人準備了午膳,咱們姐妹一同賞景用膳可好?」
眾女自然拍手稱號,這芙蕖山莊美景讓人流連忘發,這北婉柔又是二皇子的側妃,她這麼一說,誰也不會反對。
孫妙音還是沒有進屋,關了房門,下了台階,眉宇間還有幾分疑慮。
「孫小姐別擔心了,我向你保證,冷小姐絕對不會有事的。待得她休息好了,我便差人將她送回冷府,你看可好?」北婉柔一直看著孫妙音,見她沒有進屋查看,不覺露出笑容,親昵的拉著她的手勸說。夏遮是前覺。
孫妙音看了看她白玉般的小手,最後點了點頭,跟著眾女前去用膳。
再說冷夜心,此刻她正躺在柔軟的榻上,渾身都被溫暖包裹著,說不出的舒服。那在她體內肆意搗亂的蛇毒好像也安靜了下來,再沒有絲毫陰寒的氣息。
迷迷糊糊間,她隱約聞到了一股好聞切熟悉的味道,她腦子還不太靈活,思考了好一陣之後,猛然睜開眼,偏頭看向身後的人,頓時面色一沉。
「你——」她的聲音喑啞難听,就像是八十歲的老太婆。
那用身體給她取暖的男子蹙眉一笑,戲謔道︰「你吸入太多蛇毒,壞了嗓子,這聲音實在難听,還是別說話的好。」
洛寒胤!
冷夜心蹙緊了眉頭瞪著她,繼續道︰「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在這里?」
洛寒胤將她擁得更緊,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間,語氣中有幾分惱意︰「你這個蠢女人,遇到危險不會呼救嗎?你忘了這里是我的別院,你一叫,我一定到。」
冷夜心眼角抽了抽,什麼叫她一叫,他就到!
她還來不及說話,便見洛寒胤眸光忽然柔和下來,心疼低語︰「你太不愛惜自己了,總是受傷,可知道我會心疼?」
心疼?還不是你的側妃干的好事!
冷夜心不安的在他懷中掙扎,這一動,才猛然驚覺她竟然又是身無寸縷,在她的摩擦下,身後的男人已然有了反應,那硬邦邦的東西正抵著自己的腰,而且,同樣是身無寸縷!
「你是暴露狂嗎?」冷夜心忍不住低吼出聲,面頰卻飛快的飄了一朵紅雲。
洛寒胤被她挑起了火,眉宇間多了淡淡魅惑,他低聲在她耳畔戲謔道︰「你一直寒冷,我便用身子給你取暖,你不感謝我,竟然如此詆毀我,真是可惡。」說到最後,他幾乎已經含住了她的耳垂。
冷夜心渾身一顫,忙躲開她的唇,怒道︰「趁人之危是你的嗜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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