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智的幾條通告一出,陳奇立刻便感覺到腦袋一暈,瞪大了眼楮。
「發……發達了……」
旁邊一個眼鏡男激動的一聲低吼,引來無數的怒目相視,卻也令陳奇從之前的震驚狀態中蘇醒了過來。盡管之前被上司安排過來參加新聞會時他還有些不甘願,但此時也跟那個方才激動地忍不住低吼的眼鏡男一樣,臉上盡是激動跟興奮色。
大新聞,真是大新聞。陳奇開始慶幸還好今天這新聞會他來了,香港傳媒業發達,就算他有個讓人討厭的頂頭上司,但真獲得了大新聞時,獎金跟紅包一樣吃到。沒人會嫌自己錢太多了,這也是陳奇大清早跑來參加新聞會的原因。
不過,他腦袋一轉很快就反映了過來。參加新聞會,遇到大新聞記者確實能從報社得到紅包,但因為會面對的受眾媒體太多了,並非是獨家新聞,所以報社就算是給封紅包,錢也不會太多。除非像他上一次那樣,幸運的意外獲得了一次提問的機會,這樣子在報道時報紙就可以公然提到自己報紙的名字,擴大影響力。
很顯然,想到了這一點的聰明人並非只有他一個。見台上林孝智已經收起了手上的紙張,就要宣布開始接受提問。陳奇正要發力往前擠去,爭取能夠得到一個發問的機會,誰料到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就突然感覺到後背給人用力一推,一個踉蹌險些沒跌倒在地上。
「林生,請問一個月之前就傳出了您收購德寶的消息,但為什麼到現在您才證實承認？」
「收購成報報業集團,林董你是準備進軍傳媒嗎？」
「請問您剛剛在通告中提到的三樁收購,共涉及到多少資金？」
「你在多筆收購中提到現金收購,請問收購的資金哪里,九龍銀行嗎
「林生,請問您這幾筆收購案全部都是用私人名義收購,而非新亞電影公司名義,請問這是否跟新亞並非由你全資控股有關」
待到陳奇站穩時,擁擁擠擠的數十名記者就把台團團圍住,從四面八方把數十部上百個錄音器、麥克風等對準了林孝智,鎂光燈閃爍之中,個個爭得面紅耳赤,恨不得把一肚子的問題全倒出來。
發現自己錯失了良機,陳奇心中暗暗惱火。但是為了獎金,他也隨著眾人一樣,拼了命的往林孝智身邊擠過去。
「請大家不要急……慢慢來……」
盡管身周有四五個身強力壯的酒店保全為他擋駕,但台上的林孝智痛並快樂,善于稍作的他在享受著遠超普通娛樂圈明星跟商業巨子人氣的同時,也被困在台上擠得想挪一下腳都不行,只能連連擺手示意,好一會才終于見到會場慢慢安靜下來。
「下面我會詳細回答諸位媒體朋友的一些問題,那麼,就先這位朋友吧…
盡管在他不遠處就有一個《成報》記者站在那里,一臉殷切地看著他,但出于某些考慮,林孝智首先點到了《明報》的一個記者,把首個問題的詢問權給了他。
那個被點到名字的是個約莫三十來歲的男記者,發現林孝智指到了他,頓時一臉喜色,不顧周圍的抱怨就往前面擠來,試圖盡可能地把手中的麥克風伸到他的身邊。
「林生你來,我是《明報》記者劉德欣,我想跟你請問下你收購成報報業集團,是準備要效仿默多克進軍傳媒嗎？」
林孝智眼皮稍稍一跳,這種涉及到默多克的問題他並不想回答。配合著別人炒作是一碼事,表了態又是另外一碼事。
年初港媒放出大噱頭,為他喊出了‘香港默多克,的噱頭時,善于宣傳的他也確實在背後推波助瀾,暗中扇了不少風,但這不代表他就真的自大的把自己自比為默多克了。老默出道幾十年,自澳大利亞賭博業發家,如今他的新聞集團已經成為全球型的傳媒巨頭,公司資產兩三百億美元,差不多相當于近兩千多億港幣了。
這問題他若是開了口,一個回答不好就會給人留下口實。若是回答說是,自己得勢時還好,萬一出了差錯,日後就要給人翻出來罵不自量力,著實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腦袋一轉就明白了這《明報》記者的套,他又怎麼可能往里面跳,直接回答說︰「你們若是問我電影,我倒是能跟你們談個兩天三夜,但跟我詢問傳媒,我對此是一竅不通。之所以收購成報報業集團,主要還是為了電影宣傳。我們新亞今年在電影的宣傳渠道上,花掉的錢差不多有近五千萬港幣,這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而擁有一家自己的宣傳媒體,無疑能減少不少這方面的支出」
新亞今年確實在宣傳上花去了近五千萬,其中光是紅色警戒》這部電影,最近新亞已經為它掏出了近一千四百多萬的宣傳費用了。其中的宣傳大頭是在香港跟英國,尤其是英國,隨著那邊的上映日近,已經砸出了近六百萬港幣宣傳,但至今效果不上不下。
聰明地回避了自己被人拿來跟默多克比較可能帶來的麻煩,林孝智不等那《明報》記者再開口,立刻便把提問權給了另一個記者。
「下一個問題,這位小姐吧」
第一個問題象征性的給了《明報》,林孝智當然不能厚此薄彼,直接把第二個問題給了已經被自己收購的《成報》派來參加新聞會的一名女記者。
「林董你好,我想跟你請問下,為什麼月前就收購了德寶,卻直到今天你才證實此事？」
《成報》即使沒被林孝智完全控股時,也能從他這個大股東處得到第一手的情報。那個女記者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因此只是很隨意的問了一個問題。不過她所問的這個問題,大概也是在場很多人的心聲。林孝智灑然一笑︰「相信很多朋友都有這個好奇,正如傳聞那樣,一個月之前我跟德寶原老板潘生就已經談妥了收購協議,甚至連收購資金都已經打了過去。不過因為我們是對德寶進行的全資收購,所涉及到的資產實在是太多了。德寶作為昔日香港電影三巨頭之一,旗下德寶電影公司跟德寶院線,還有德寶在台灣跟海外的產業等等,只是財務清算跟資產盤點就用去了兩周時間。還有數千位雇員,上百位簽約藝人,數十部電影版權,收購完成之後需要交接處理的文件多達數萬份,雖然之前已經聊想過了,不過收購之後還是遇到了一些問題。我們用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完成了交接工作,如果不是你們媒體實在神通廣大,提前收到了風聲,我大概還要等一等再對外公布這一消息」
他說得風趣,還不忘稍稍捧一捧媒體,倒是令在場不少人心生好感,暗道這個還頂著個‘豪門逆子,頭餃的豪門子弟,要比那些看媒體如同洪水猛獸的香港豪門、富豪人家好相處的多了。
《東方日報》的一個記者第三個被點到,「林生,請問新亞最近這幾樁收購,共涉及到多少資金？這些資金是不是九龍銀行？又為什麼使用個人名義進行收購？請問收購德寶之後,是否要將其與新亞合並？」
這是個有點小聰明的記者,可惜林孝智不喜歡這種小聰明,不過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微笑,「這位媒體朋友,你一下子可是問出了四個問題了,下不為例了首先第一個問題,新亞幾樁收購案涉及資金差不多5億港幣（約莫18億台幣）,其中全部于我的個人資產,並非九龍銀行。至于為什麼使用個人名義進行收購,這是為了日後管理的便利。至于會不會把德寶跟新亞合並,肯定是會的,不過這其中涉及到的方面太多,具體還要視情況而定……」
他不計較《東方日報》記者耍小聰明的風度,反而令在場不少媒體人豎起了大拇指,不過一下子被他們搶到了四個問題,眾多媒體人看向《東方日報》幾個記者的眼光卻也越發不善了。
「林生,你親自掌機拍攝的那部電影紅色警戒》听說最近票房已經突破了三千萬港幣,而且在台灣也同樣獲得了狂熱追捧,突破四千萬應該是沒有什麼困難。但這部據說新亞投資了五千萬拍攝的電影,能否收回成本的？」
「收回成本是肯定沒有問題的,我們的放映渠道並非只有港澳台及東南亞,日韓兩國上映渠道我們已經基本打通,除此外紅色警戒》很快也將登陸歐洲上映,對于電影的質量我們很有信心……」
由于是新聞會的後續提問,倒是沒有什麼媒體觸他的眉頭故意問一些刁難人的問題,基本上都是點到為止,有些問題林孝智避重就輕,媒體也默契地並不追根究底。
回答了約莫三四十個提問之後,林孝智也感覺到差不多了。便有了結束的意思,當下揮了揮手道︰「諸位……再一次感謝諸位今天賞臉來參加我們的新聞會,謝謝。不過時間也不早了,而且我也已經回答了不少問題,不如這樣吧,我再來回答最後一個問題,之後就結束了今天的新聞會吧」
他開了口,一眾媒體縱使不甘願,但也只能作罷。反而個個積極往他身邊擠來,恨不得他這最後一個問題,是由自己來提問的。
林孝智的目光在依次掃過一眾記者,每每視線在某人的身上落下,便能看到那邊幾個人個個爭先恐後的揮手,恨不得立刻就提問他,更多的人卻擔心,林孝智把這最後一個問題的提問權交給自己的《成報》。
不過,很快他就決定了這最後一個問題交給誰來提問了,而且那個人也並非《成報》。原來林孝智的目光在會場內轉了一圈後,突然間從人群中發現了一個年輕的熟面孔,那是一個《星島日報》的記者,名字叫陳奇。如果林孝智沒有記錯,幾個月之前,他的那個‘四千萬電影開機新聞會上,,他曾接受過這個年輕記者的提問,因此對他倒是有些印象。
當下,他便將手指指向了這個名叫陳奇的年輕人,「最後一個問題,就由這位媒體朋友來提問吧」
「什麼？」陳奇一臉驚喜,感覺到周圍一道道的目光像是利劍一樣刺在自己身上,他才反應過來,有些緊張地把手中的錄音器對準了林孝智這邊,想了想才問道︰「……林生,你剛剛在回答之前一個問題時曾說過,所有用于收購的資金,全都是自己的私人資產,並非九龍銀行。請恕我好奇,今年年初發行的《香港財富》周刊我也看過,林生你本人的資產似乎並不足以完成收購……」
終于有人問到這個問題了嗎？
林孝智眉頭輕揚,他倒是不是生氣,只是現在支持他用于大手筆收購的資金並不好解釋,任誰恐怕也很難相信,他跟宋念輝在過去的兩個月里,光靠倒弄石油期貨,大賺了兩億美元。
不過這事也藏不住,宋念輝之前就跟他說,國際上有人察覺到了他的動靜,或明或暗的試探了幾次,想知道是香港哪家大型金融機構在做石油期貨,相信香港金融界應該也察覺到了,至少宋念輝自己就跟他提過,有英資跟其他外資銀行向他提出過高薪挖角,顯然已經有人通過資金流動,最終查到了九龍銀行那里。
既然事已經曝光了,有人詢問林孝智也就回答了︰「《香港財富》周刊提供的數據只能供人參考,畢竟資產的統計尤其是非上市公司的資產統計一向並不精準,尤其《香港財富》那邊並沒有對我進行精準評估,那個數據並不準確。我的主業雖然在電影投資、家族銀行跟傳媒三塊,但自己也有跟人共同進行地產及證券、期貨投資,收購德寶所需的資金,我還拿得出來的」
不過他雖然回答了這個問題,卻依舊沒有詳細地說,話落下之後便不給陳奇又或者其他媒體記者追問的機會,假裝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時間,說了一聲抱歉之後,林孝智便宣布新聞會至此結束。旋即便在數名精壯酒店保全的保護下,帶著周蕙敏等人,匆匆出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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