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于杯……」
「于杯,嘉禾沉寂了足足一年,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鄒生我敬你一杯,不怕大家笑話,《忍者龜》遲遲不能拍好,後來又被福克斯拒絕發行,我本來都以為這部電影近億的投資,要打水漂了」
「沒有之前的一波三折,哪有現在的輝煌。恭喜鄒生,《忍者龜》一旦登陸歐洲上映,票房突破一億美元是早晚的事情」
9月曰,富麗堂皇的香格里拉酒店內,時間才剛到了中午時分,原本空曠的停車場內便停滿了汽車,依舊有著為數不少的車輛跟客人,還在往香格里拉酒店趕來。原因無它,蓋因為香港電影界的老牌霸主嘉禾,要在香格里拉酒店召開旗下一部大賣電影《忍者龜》的慶功會。
自89年l月鄒玟懷宣布斥巨資購入《忍者神龜》版權,開拍電影版的《忍者龜》以來,足足已經過去一年多了,《忍者龜》絕對是世界電影史上歷經磨難最多的電影之一。長達一年多的拍攝期,美國導演、劇組跟演員的刁難,發行商二十世紀福克斯的反水拒絕發行等等,一切的一切都令身為香港電影巨頭的嘉禾吃足的苦頭,以至于整個89年嘉禾在香港僅僅開拍了數部電影,更是在隨後到來的今年,沒有一部投資超過一千萬的電影開拍。
然而,這一切都過去了。挺過了最困難的時期,嘉禾終于迎來了最璀璨的新篇章。
鄒玟懷跟老伙計何冠昌以及二兒子鄒重佩站在一起,臉上雖然微笑著舉起酒杯,但站在他旁邊的幾人還是敏感地看到了,老人眼角溢出的那激動的淚水
「諸位,最困難的時期已經過去了。我們堅持了所以現在成功了,我們付出了理應當在現在收獲……」
大廳內數百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鄒玟懷高舉著手上的酒杯,柔和的目光自大廳內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眼楮深處是自豪跟驕傲。鄒玟懷這兩年雖然也接到過勢頭最盛的新亞電影公司的慶功會邀請,也從來沒主動去過一次。但僅從他得知的一些情況來看,便是最近的一次《情書》熱賣時新亞搗鼓的慶功會,無論嘉賓人數跟質量,都比不得他們嘉禾。
過去的兩年嘉禾因為開拍《忍者龜》導致資金鏈的緊張,不得不減緩了香港這邊電影的拍攝。本來鄒玟懷都擔心會被老對手新藝城跟德寶借機強佔市場,誰料到新藝城卻因為三巨頭的持續內斗跟嘉禾一樣減緩了電影的拍攝。德寶更加不堪,因為名牌王潘迪升不再繼續砸錢,本來就是三巨頭之中盈利能力最差的德寶也不得不減緩了電影的拍攝。
三巨頭的齊齊減產,造福了香港中小電影公司。過去的幾年里,多家香港中小型電影公司趁機強佔市場,其中還有五家實力相對不錯的電影公司崛起,被眾多電影人推崇為‘五小強,,尤其是永盛跟新亞兩家,前者老板向氏兄弟背景復雜連他都要忌憚幾分,永盛過去兩年也確實靠王京拍攝了多部熱賣電影。後者新亞則更讓他皺眉,兩年來新亞拍攝了十數部電影部部熱賣,幾乎就是當年新藝城崛起的翻版,這讓好不容易拖垮了邵氏兄弟,如今又看到了拖垮另外兩個對手新藝城跟德寶希望的鄒玟懷有些不爽,因為這意味著嘉禾欲獨霸香港電影票房的希望又落空了。
新亞的崛起勢頭銳不可當,今年暑期檔他們幾乎包攬了近七成的票房,如今新亞那部《賭聖》票房已經突破了四千萬港幣,刷新了港片新紀錄,一股大勢已經養成了。
他們那個年輕老板林孝智確實了不得
心里雖然感慨,但鄒玟懷卻毫不擔心。他自uu年代追隨邵一夫,到七十年代出走建立嘉禾至今已經跟電影打了將了二十多年的交道了,自然很清楚新亞的崛起勢頭雖然快,老板林孝智也確實了不得,但還是少了幾分底蘊,而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養成的,還得看幾家老牌電影公司給不給他們這個機會了。
德寶跟新藝城鄒玟懷不清楚,但是已經緩過氣來的嘉禾,斷然不會再把當年的錯誤犯一次了。
《忍者龜》的上映,讓嘉禾持續了一年半的財經危機得以好轉,就在兩天前這部讓他愁白了頭的電影終于在北美結束放映,以9147萬美元的票房震驚北美。不需要嘉禾催促,來自歐洲的發行商便主動找上了門來,嘉禾如今正在跟歐洲的發行商談判《忍者龜》的歐洲上映事宜。
盡管按照北美的分紅結算體系,嘉禾最快也得到年底才能拿到票房分紅,但一部《忍者龜》僅在北美三國所就為嘉禾帶來了不菲的收益,按照協議嘉禾能夠獲得3的北美票房分紅,光是這就是一筆天文數字,近三千萬美元的票房分紅約莫折合兩億多港幣,待到這筆巨款到手時,困擾了嘉禾一年之久的財政危機,就要得到徹底解決了。
何況還有一個不比北美市場小多少的歐洲也對他們敞開了大門,《忍者龜》一旦在歐洲上映,只怕票房也不會太差了。
這麼一想,鄒玟懷便老懷甚慰,甚至感覺鼻子微酸,淚腺也跟著活動了起來。
他確實激動地很想痛哭一場,遍數整個香港電影界,要論野心跟魄力,無人能出他鄒玟懷之右。自七十年代嘉禾就在一直謀劃打入歐美市場,成就世界級電影集團的夢想。然而這一路走來卻遍布荊棘,先是被李小龍之死打斷了好不容易在美國建立的一點人氣,隨後四次謀劃殺入美國三次失敗,損失慘重不說,就連心月復愛將程龍就對嘉禾能否在美國站穩腳失去了信心,可他鄒玟懷還是堅持了下來,才有了今天《忍者龜》的成功。
走到這一步,真不容易
萬千思緒在腦海中不斷翻滾,盡管淚腺在腦海中諸多被塵封的記憶刺激下讓他很想痛哭一場釋放壓力。但身為嘉禾的老板,香港的電影大亨,鄒玟懷知道自己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人前哭,在現在哭恰恰相反的,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大聲的笑,笑得越開心越好。
「……各位,感謝大家今天來捧場我們嘉禾的《忍者龜》慶功會,希望大家玩的開心一點」
伴隨著他高舉的酒杯,整個慶功會的氣氛頓時更加火熱了起來。
「爸……」
「鄒叔……」
酒會過半,圍繞在鄒玟懷身邊的人群換了一批又一批,以他在香港娛樂圈的地位,數不盡的藝人、明星涌來跟他交談、獻媚,或多或少都想攀上他的關系,成就一番事業來。
兩個年輕的聲音,叫住了正在跟程龍交談鄒玟懷,他半轉過臉來,一眼瞧見了兩個年輕人站在一起時,便笑著跟他兩人點點頭。
是他的兒子鄒重佩跟倪真,盡管跟邵一夫斗了半輩子,但兩個冤家對手也遭遇了一樣的麻煩。比如邵一夫的幾個兒女寧願遠走新加坡也不遠回香港繼承h而他鄒玟懷也好不到哪去,兩個原本被他寄以重望的兒子一個炒樓一個于脆當了建築師,都跟地產結下了不解之緣,卻不願意來嘉禾幫他的忙。倒是他的女兒對管理電影公司很感興趣,奈何她志大才疏,威望也難以服眾,在嘉禾這幾年做了不少錯誤的決定。
「真仔,听說你爸要移民美國？」
鄒重佩是他兒子,鄒玟懷自然不怕冷落了他,倒是先招呼起了倪真來。
這倪真正是去年由他老爸倪狂推薦來的他們嘉禾,當初來時他還帶了一個劇本過來,不用說是想讓嘉禾買下拍攝。不說倪狂是香港最好的小說家兼編劇之一,就是兩人的良好私交,鄒玟懷都要給他一個面子,把倪真帶來的劇本看了。而他帶來的那個劇本,鄒玟懷確實看來,雖然有些模仿美國電影《雨人》的套路,但這個年輕人聰明的將《雨人》濃郁的美國文化進行了本地化處理,倒也算得上是一個不錯的劇本,所以他也點頭答應了嘉禾願意買下拍攝,並且看在倪狂的面子上,給出了二十萬的劇本價格。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這個倪真主動要求把劇本價格降到了十萬塊,只是提出了一個條件,希望能夠跟在劇組長長見識。加上又有倪狂在旁邊吹風,鄒玟懷最終還是答應了他。
這部名為《我的兄弟》的電影受限于嘉禾的糟糕財政,拖到了今年四月才開始拍攝,直到七月才剛拍完進入後期制作環節,最近才弄完了一切等待上映。嘉禾已經為他安排好了上映檔期,不出意外將在十月中旬上映。
倪真臉上露出一抹和煦笑容,「誰知道呢,我最近都在忙著電影的宣傳,已經有半個月沒回家里了,也許只是謠傳吧」
倪狂早年充當過英國人抹黑大陸的筆桿子,甚至因此上了大陸的黑名單。如今隨著香港回歸在即,當年為錢寫過無數扭曲事實文章的倪狂也坐不住了,唯恐回歸之後曾被他污蔑過的[***]跟大陸政斧會找他算賬,早在幾年前就開始謀劃後路即移民,這事基本上已經確定了。只不過倪真知道卻不會在外人面前說出來,一年多來的磨練,他比過去成熟了不少。
鄒玟懷只是找個話題,倪真不願意回答,他也不會強問,正要繼續閑聊呢,突然間他就看到了方才提前回公司的老伙計何冠昌急急忙忙朝他這邊走了過來,臉上隱隱有幾分慌張色。
「鄒生……」
人還沒走近呢,何冠昌便急忙招呼他一聲,像是有什麼急事。
鄒玟懷只能先跟倪真他們幾個人說一聲抱歉,快走了幾步迎了上去。
「怎麼了,阿昌」
心月復愛將兼好兄弟何冠昌一向十分穩重,鄒玟懷很少看到他如此慌張,知道怕是發生了什麼急事,當下直接開口詢問,手上握酒杯的手指也不由自主的用上了幾分力氣。他有一種預感,何冠昌要說得事兒,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何冠昌才剛站定,大口粗喘兩口氣,便聲音急促的說道︰「三毛剛剛給我電話,說得到了消息,潘迪升把德寶賣了……」
「潘迪升終于賣了嗎？」
鄒玟懷眼楮猛地睜得老大,卻不如老友一樣慌張,反而臉上隱隱有幾分得意色。他並不懷疑洪錦寶的消息,德寶當年就是他跟岑健勛兩人建立的,如今在德寶內部還有不少的管理層,都是當年他一手提拔的,會听到消息也不奇怪
「這是好事啊,東家換人德寶免不了一番傷筋動骨,如果我們運作的好一點,說不得能從德寶挖些人才過來若是新東家是個不懂行的人,說不定曰後就再沒有三巨頭之說了」
何冠昌見他面露喜色,只能苦笑連連,「你那是不知道是誰收購的德寶,而且對方可是大手筆的出手,不但買下了德寶電影公司,還把德寶院線一起打包買了下來,老鄒,我們有麻煩了」
人前他以敬稱稱呼鄒玟懷,四周此時沒人,他也沒了顧忌,直接一句老鄒,讓察覺到他心情波動的鄒玟懷臉色微微變化,忙追問道︰「收購德寶的人是誰？」
「豪門逆子林孝智」
七個字自他口中吐出,卻如一道驚雷一般把鄒玟懷震驚地目瞪口呆。他方才還在得意,認為以嘉禾的底蘊跟人脈,要把一個新崛起根基不穩的新亞壓制下去十分簡單,卻不想才不過一會功夫,噩耗便從老友何冠昌口中傳來。
林孝智收購了德寶電影公司跟德寶院線,以他的闖勁跟年輕,鄒玟懷已經看到了,一個遠比昔年擁有七人小組的新藝城跟金公主更要難對付的對手,誕生了
「名牌王或出售德寶出局,豪門逆子豪擲數億巨款接盤德寶,香港電影界的新巨頭誕生」
名牌王潘迪升跟豪門逆子林孝智,兩個人一個是香港赫赫有名的名牌王,名下擁有數十品牌服飾。另一個更是有香港新聞制造機之稱,記者們跟各大媒體只要盯著他,就絕對不怕沒有新聞可以報道。因此兩人一開始接觸,沒多久之後,這新聞就被媒體所掌握的。在神通廣大的香港各大媒體的關注下,很快一條條撲朔迷離的八卦抽絲剝繭之後接近了中心,一個震驚了全港娛樂圈的大新聞終于在林孝智跟潘迪升一起吃飯的第四天,被捅了出來。甚至只比擁有消息來源的嘉禾高層,稍稍晚了兩天而已。
消息流傳了出去,面對外界的采訪。一向在媒體面前表現平易近人的名牌王潘迪升卻首次態度強硬拒絕回復,「無可奉告」
面對這個大新聞,坐不住的《明報》親自派出了主編堵住了德寶院線總裁岑健勛的車子,希望能夠從他口中獲得一些新聞來。
「我什麼都不知道,還在等潘生的通知呢」面對《明報》的采訪,岑健勛表現的跟潘迪升一樣口風極嚴。甚至連一些被其他媒體堵到的德寶普通員工,在面對采訪時也是一問三不知。
「不清楚是什麼情況……听說了有人提到林生收購了我們德寶……但上面還沒通知呢,問了上司會生氣……」
媒體在潘迪升跟德寶那里踫了壁,一轉身就想起了素有聞制造機,之稱的林孝智,于是乎,多達上百人的團隊雲集九龍銀行大廈外,個個像是無師自通學會了排查跟偵察的本領一樣,把守來往九龍銀行大廈的所有對外出口,以至于不僅為數眾多的新亞電影公司及銀行職員遭到了搔擾,就連傳聞中的主角之一的林孝智,很快也在上百位媒體記者布下的天羅地網中,被攔住了偽裝出行的車子,被迫接受采訪。
「……有關于這個問題我暫時不便回答,諸位要是真感興趣,不妨等幾天
盡管在林孝智看來,自己的回復只是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但他太小看了媒體的聯想力了,沒有果斷否認的他話中有話、欲言又止的態度,已經讓諸多的媒體猜到了正確答案。于是乎,鋪天蓋地的報道再一次席卷全港。
《東方曰報》因為它跟林孝智交惡,上面自然不會出現什麼正面報道,「電影三巨頭之德寶盛傳遭到變賣,有消息稱收購方為某位近曰方才入主家族銀行的豪門逆子。這讓我們在感慨銀行真有錢的同時,也不得不為該銀行的儲戶擔心,自己的存款遭到別人的隨意挪用,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再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一個舊的巨頭倒下,一個更加強大的新巨頭崛起」一個接受《明報》的業界老人感慨道︰「巨頭的誕生,毫無疑問會不斷的壓縮中小型電影公司的生存空間……不過相對的,觀眾們卻有福了。獲得了德寶的資源之後,資金充裕的新亞無疑將增加拍片數目,這對于觀眾而言是好事」
「一個電影帝國的誕生」——《成報》更是直接打出了這樣的標題,依仗著跟林孝智的特殊關系,《成報》在其他媒體還在確認這一消息是否屬實的時候,便從林孝智那里得到了承認,而且知道的遠遠要比其他媒體都要多得多
「據本報獨家消息稱,對德寶公司的收購並非是以新亞電影公司的名義,而是以林孝智私人的身份完成的收購。這筆震驚了香港娛樂圈的龐大收購案,可能共動用了接近十二億台幣的資金。據傳目前雙方已經簽署了股權轉讓協議,相信最多一周內,雙方便會對外公布這一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