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唉!」
猛然轉身,暗色錦袖微抬,夙沙煥鐵青著一張臉指著二夫人秋娘,暗色唇角蠕動半天,到了嘴邊的話語卻又是被夙沙煥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面。愨鵡曉末了,只空余一聲嘆息在裝飾豪華的前廳回蕩開來。
眼見二夫人秋娘眼眸含淚的柔弱樣子,心間在如何生氣,現下,夙沙煥也是說不出那些狠厲的話語來了。
先皇將二夫人秋娘賜給夙沙煥時,那時的二夫人秋娘不過是剛剛十六歲的年紀,花般綻放的年齡,舉動間皆是一派嬌羞無限的模樣。轉眼間,已是十多個春秋飛逝而去,俏麗的容顏已是日漸沉穩、滄桑,但夙沙煥對二夫人秋娘的情誼卻是一直未曾有任何減少。
寵愛二夫人秋娘卻並不意味著夙沙煥就能夠放棄對夙沙舞的利用,只是,夙沙煥從未曾想過將來會將他和二夫人秋娘的女兒嫁給一個傻子罷了!
形勢越發險峻,朝政因為聖上的離京也是有些動蕩開來。
這種風起雲涌的時刻,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計!
浮萍游于大海間,怎有力量抵抗海浪接連不斷的拍打,這種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聯合更多的浮萍,讓無力變為強有力的屏障,不但要阻擋海浪的拍打,而且,還要奮起來反抗海浪的肆虐!
位高權重的李大人是最好的人選,有了他這個盟友之後,無論今後想要實行什麼計策,路都是平坦好走很多的。
夙沙煥知曉,他的那位主人是不會滿足于現狀,更是不會在現下這種時候止住前進的步伐。今後,會有更加驚天動地的事情在皇都發生的!
夙沙憐卿讓歐陽世家退婚,被夙沙煥趕出了丞相府。
現下,夙沙寧又是猝不及防的給他來了厄運毒體這麼一出,夙沙煥更是冷漠的和她斷絕了父女之間的情誼。
為今,能夠為夙沙煥所用的就只剩下丞相府三千金,有著‘望月王朝第一美人’之稱的夙沙舞了。
即便心中不忍,為今之計,也只能先將這一關挺過去,只有邁出這一步,才能夠迎來天晴後的曙光。如若在這電閃雷鳴之間便丟掉了性命,雷雨後的彩虹在如何的美好,那也是沒有機會見識到了。
思慮至此,一絲狠厲在夙沙煥一雙小眼楮中一閃而過。
未曾看到夙沙煥低垂眼眸中一閃而過的狠厲,大夫人陳氏輕抬的眼眸卻是未曾錯過適才夙沙煥看向二夫人秋娘時眼神中的那一絲不忍和心疼。
興奮、雀躍的心微微一沉,保養不錯的白皙圓潤手指不由緊緊收攏手間淡青色的繡花錦絹,加大的力道片刻讓那白皙圓潤的手指間出現了片片紅印。一絲怨毒不由在大夫人陳氏的三角眼楮中慢慢劃過。
十幾年的時光里,大夫人陳氏和夙沙煥之間雖一直保持著相敬如賓的夫妻感情,但二人卻是心間皆是明白,從一開始二人便是以相互利用為目的結合在了一起。夙沙煥看重的是大夫人陳氏家中不計其數的珠寶錢財,有了錢財,他夙沙煥才能輕而易舉的打通了仕途之路,這些年的平步青雲和大夫人陳氏家中花掉的錢財是化不開關系的。而大夫人陳氏從一開始便是看中了夙沙煥的前途無量,雖當時的夙沙煥還是一個無名小卒,官餃更是不值得一提,大夫人陳氏卻是慧眼識珠,看中了夙沙煥。這些歲月里,夙沙煥也確實是沒有讓大夫人陳氏失望,從陳氏家族的庶女到現如今風光無限的丞相府夫人。
漫長的相處歲月中,她雖心機深沉、城府頗深,奈何她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女人,都是一個需要人來疼,需要人來愛的女人。有了足夠多的金錢,有了可以翻雲覆雨的權勢,她便是更加的渴望丈夫的愛情和關懷。地位爬的越高,大夫人陳氏的心便是更加的空虛和無助,心無所依靠,三從四德倫理下的大夫人陳氏只能是將心中滾燙的愛情一股腦的傾灑到丞相夙沙煥的身上。
奈何她愛情的付出注定是得不到絲毫回報的,從一開始,她便是選錯了人,後來更是迷茫間愛錯了男人。
先皇賞賜美人入府,美人容貌可謂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年輕而又玲瓏有致的身軀更是對男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本就對大夫人陳氏十分冷漠的夙沙煥在二夫人秋娘到了丞相府中之後,更是對大夫人陳氏徹徹底底的冷落下來。
就算坐于二夫人秋娘房中愣神的看著二夫人秋娘淡雅的吃飯,夙沙煥也是不會抽出空閑的時間到大夫人陳氏的房間中去坐上一坐。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
盛寵之下,二夫人七娘卻從未曾有過任何收斂,反而因為夙沙煥對她的寵愛而沾沾自喜,閑暇無事時,便是會懂啊大夫人陳氏的面前去大肆的炫耀一番。這使得本就不喜歡二夫人秋娘的大夫人陳氏心間更是憎恨了二夫人秋娘幾分。
相處時日,大夫人陳氏和二夫人秋娘之間就這般斗來斗去。今日你掐我一下,明日我必定要找上時機,給你一腳。
現下,風水輪流轉,倒霉的事情終也是落到了二夫人秋娘和夙沙舞的身上,這麼大好的時機,大夫人陳氏又如何會輕而易舉的放過呢?
「妹妹,怎的遇到大事的時候你倒是犯起糊涂來了?舞兒也是老爺的親生女兒,你說說,有哪個父親能夠舍得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呆傻的人呢?那不就等于是將舞兒推進了火坑里面去了嗎?唉!」
白皙圓潤的手指拿捏著淡青色繡花錦絹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淚水,蓮步輕移,暗色繡花錦袍輕微翻動間,大夫人陳氏回身來到夙沙煥右側紅木椅上坐了下來,這才輕啟艷麗紅唇,假意帶著幾分哀愁的說道︰「現在丞相府前廳也是沒有什麼外人了,咱們也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妹妹整日陪在老爺的身側,應該也是知道,現如今的丞相府可是和以往榮耀光環環繞當中的丞相府沒有辦法比較了。雖我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相信妹妹也是听老爺提及過現下朝中的事宜。聖上听信小人的言語,冷落了咱們老爺,老爺手下的那幫小人更是牆頭草隨風倒,見風使舵,落井下石。如今啊,老爺只能是在朝中尋找一個位高權重之人,得到那人的扶持,才能挺過這一關,重振丞相府往日的光輝啊!」
淡青色繡花錦絹收攏手底,語落,大夫人陳氏微微低垂下眼眸,將眼神中已是壓制不住的笑意悄然隱藏起來。
暗色繡花錦衣袖微動,白皙圓潤的手指將身側何嬤嬤遞過來的茶盞拿于手中,青花瓷茶蓋揭起,盈盈而上的熱氣帶著醇香淡雅的茶香一股腦的涌了上來,沖散了大夫人陳氏暗色繡花錦衣間的淡淡燻香,更是沖淡了屋內飄散進來的絲絲縷縷的花香。
「難道挽救丞相就要把我一輩子的幸福搭在里面嗎?這不過是你自己一個人的想法罷了,夙沙寧跟了你這麼長時間,所以,你舍不得夙沙寧落得這樣子的一個下場,你給夙沙寧出了那麼一個主意,讓的夙沙寧月兌困,現下,順應形勢發展,我便是不得不走入到那個火坑里面去,你恨不得我夙沙舞就落得這樣子的一個下場呢!」
听聞大夫人陳氏的話語,華麗的紗裙微動,白皙的小手拿捏著手中淡色的繡花錦絹指向大夫人陳氏的方向冷冷的說道。
這可是關系她一輩子的大事情,現下,夙沙舞也是顧不得站立在她面前的人就是掌管丞相府內院的大夫人陳氏了。
語落,淚水朦朧的眼眸微轉,發髻間垂落下來的長長流蘇隨著夙沙舞的動作一陣晃動,金屬相撞發出清脆的叮叮咚咚聲在前廳回蕩開來。
陽光下,滿頭鑽石珠翠發出的耀眼光澤也是掩飾不住夙沙舞心間的頹然和無助。
蓮步輕移,華麗紗裙微動,夙沙舞朝著上位前站立的夙沙煥走近了幾步,一雙腫脹的大眼楮緊盯著官服下顯得有些枯瘦的夙沙煥痛苦的說道︰「如若舞兒真的跟了那個傻子,舞兒一輩子就這麼硬生生的毀掉了,父親,難道您心間真的是這麼想的嗎?難道您就真的舍得將你寵愛的舞兒這麼送給一個傻子嗎?」
從小,夙沙舞心間,夙沙煥就如同一棵大樹一般不動不搖的來替她遮風擋雨,或是愛屋及烏,丞相府中這麼多的兄弟姐妹,夙沙煥一直以來最疼惜的就只有夙沙舞一個人。
事已至此,夙沙舞白皙小手只能緊緊抓住夙沙煥這棵救命稻草,妄想用她的眼淚來博取夙沙煥的憐惜,能夠為了她將這一門親事給推卸掉。
世事變遷,丞相府里的人走了、換了,夙沙舞卻仍是未曾在這其中參悟到什麼。
夙沙憐卿、夙沙寧,她們何嘗又不是夙沙煥養大的女兒,她們何嘗又不是時時刻刻陪伴在夙沙煥的身側,最後的結局又是如何!
有著‘望月王朝第一美人’之稱的夙沙舞更加會成為夙沙煥手中最得力的棋子!
「唉!舞兒,即便為父心間不忍,那又能有何辦法呢?」
沉吟良久,皺紋滿布的枯手收攏有些寬大的官服衣袖,夙沙煥帶著些許無奈的對著夙沙舞擺了擺手,淡淡的說道。
聯姻,這是夙沙煥早早準備好要走的一步棋,不是剛剛決定的,而是在許久之前就了然于心的計策。決定了,這一步走出去了,那便是再也沒有人能夠讓他將這一步棋子收回來。
語落,夙沙舞不由雙腿有些發軟的對著後面倒退了幾步,腳下一個踉蹌,艷麗的紗裙一陣翻飛,嬌弱柔軟的身軀便是這般直直的對著地面倒了過去。
落地的沉悶響聲摻雜著鑽石珠翠相互踫撞間的清脆響聲回蕩在寬敞豪華的丞相府前廳。
夏末燥熱的陽光透過打開的紅木門絲絲縷縷的照進了前廳,暖燙了桌椅,更是捂熱了人身上閃閃發亮的錦衣華服。
華麗的紗裙即便滾燙,卻也是溫暖不了夙沙舞冰冷的身軀。
不知是心寒還是恐慌,夙沙舞嬌軀不由自主的瑟瑟發抖開來,冰寒的手腳仿若身在夏日一般。
修長縴細的**磕在堅硬的地面,夙沙舞卻未曾感覺到任何疼痛,絕望中,仿若一切在夙沙舞來說都成了無盡的麻木。
「舞兒!」
眼見夙沙舞跌坐在堅硬的地面上,二夫人秋娘不由猛然從椅上滑落下來,蹲在夙沙舞艷麗紗裙的一側,白皙縴手拿捏著已是被淚水浸濕的淡色繡花錦絹輕柔的擦拭著夙沙舞絕美景致臉頰上顆顆滑落的晶瑩淚珠。
眼見夙沙舞的淚水擦拭不盡,二夫人秋娘剛剛止住的淚水在此刻又如同時決堤的洪水一般泛濫開來。
眼眸微轉,大夫人陳氏將二夫人秋娘和夙沙舞二人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盡收眼底。方才因夙沙舞話語而鐵青下來的臉色才算是稍稍的化解開來,一絲滿意的淡笑悄然爬上大夫人已是帶著些許細密皺紋的臉頰。
暗色繡花錦袍微動,大夫人陳氏將白皙圓潤手中的青花瓷茶盞輕輕地放于身側暗紅色的桌面上,淡青色繡花錦絹輕掩艷麗紅唇,假意的咳嗽幾聲,這才風情雲淡般的說道︰「我記得以前舞兒曾經說過,身為丞相府中的兒女,就是要為了丞相府的榮辱做出屬于自己的一份貢獻的。當時,寧兒不同意李大人府上的親事,舞兒還曾經說過,如若這件事情落到舞兒的身上,舞兒一定會義不容辭的為老爺分憂解難呢?現下丞相府正是到了這種關鍵時刻,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現在也正是丞相府需要舞兒的時候,難道說,舞兒當時的話語不過是說說玩鬧而已,根本當不得真嗎?還是說,舞兒的心中只有你自己,根本就從未曾將整個丞相府,將老爺放到心中去呢?」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大夫人陳氏便是十分輕松的將夙沙煥心間最後一絲猶豫也是打消而去!
雖夙沙煥對大夫人陳氏的感情不深,大夫人陳氏卻是對夙沙煥的一舉一動皆是清楚的很。未曾听到丞相夙沙煥言語,單單只是從丞相夙沙煥幾個舉動見,大夫人陳氏已然知曉夙沙煥心間的想法。
「你大娘說的對,如若為父不是被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境地,為父也是不忍心將我的女兒送給那麼一個傻子的,可當下,如若不和那李府聯姻,恐怕丞相府都挺不過這一關去。如若沒有了丞相府這棵大樹,你想想,你在世人的眼中還能夠算些什麼?」
枯瘦的身子坐回到身後暗紅色的紅木椅上,暗色唇角蠕動半天,夙沙煥這才接著大夫人陳氏的話語如此的說道。
夙沙憐卿已是和丞相府徹底決裂,夙沙寧又是在不久前被他給決絕的趕出了丞相府,現在,剩下唯一可以利用的便只有夙沙舞這麼一顆棋子了。
不能再施力硬壓,只能是這般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這夙沙舞能夠比較甘心的嫁到李府當中去。
「嗚嗚……」
面對夙沙煥的話語,夙沙舞未曾言語,一連串的哭聲便是這般直截了當的從夙沙舞紅潤的小嘴間傳了過來。
「是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舞兒,你想想,如若你是生在帝王之家,難道就可以真正把握自己的命運了嗎?前些時日,和親過來的九公主,嫁給了攝政王夜剡冥,雖說那夜剡冥是咱們望月王朝的戰神,面容上也是清秀俊朗。奈何那九公主生的姣好容貌,那攝政王就是不肯多看上一眼,那上官漣漪可是堂堂的九公主,最後不一樣是落得那般獨守空房的悲慘下場嗎?等到你嫁到那李府上之後,你可就是未來李府的當家主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更是有一輩子享不完的榮華富貴,這又是有何不好呢?」
大夫人陳氏不甘寂寞的插話進來,一連串的道理講得夙沙煥十二分贊同的點了點頭。
事情差不多已是敲定,現下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是會在這個時候幫著夙沙煥給夙沙舞來講道理的!
仿若通情達理的道理從大夫人艷麗的紅唇間傳了過來,最後,卻是未曾得到夙沙舞的半點認可,有的只是夙沙舞蒙著一層霧氣大眼楮中的怨毒。
在大夫人陳氏的話語之後,前廳陷入到了沉默中,中間只聞夙沙舞和二夫人秋娘斷斷續續的抽噎聲。
一陣腳步聲來至丞相府前廳門口,眼見前廳內如此景象,來人未曾進入前廳,而是有些明智的選擇站立在了門口的方向,對著夙沙煥恭恭敬敬的躬了躬身子,喊道︰「老爺!」
暗黑色的錦袍在陽光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澤,身子不似夙沙煥那般的瘦小,反而是有些微微的發福,個子和夙沙煥一般,皆是算不上高大!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跟了夙沙煥十幾年的管家老徐。
「何事?」
眼眸微抬,夙沙煥望向管家老徐的方向冷冷的問道。
現下,夙沙煥心間所想的皆是夙沙舞和李公子之間的婚事,對于別的什麼事情,他皆是失去了興趣。
「少爺回來了!」
面對夙沙煥冷冷的詢問,管家老徐不慌不忙的回應道。
「啊?」
相對于夙沙煥的毫不出奇,大夫人陳氏在听了管家老徐的話之後,卻是猛然間從座椅上站起身來,動作幅度之大不由將暗紅桌面上的青花瓷茶盞帶落到了地面上,茶盞片片碎裂的清脆響聲回蕩在前廳間。
暗色繡花錦袍一陣翻飛,大夫人陳氏已是快步來到了房門口的地方,一雙三角眼中難得一見的露出了慈愛和期望的光澤。
算算時日,她已是很長時間未曾見到她這個兒子夙沙泰了。
雖非大夫人陳氏身上結結實實掉下來的肉,但畢竟在身邊養了這麼多年,即便養的是一條狗,也是會生出深厚的感情來了。
大夫人陳氏也是曾經問及過夙沙煥,到底讓她的泰兒去做什麼了,最後卻都是被夙沙煥敷衍般的回應了過去。
分離這些時日,現下總算是要見到了!
大夫人陳氏不由在心間開心的想到。
思慮間,一連串腳步聲從丞相府門口方向傳了過來。
眼光下,一身銀色的盔甲走動間散發著淡淡的光澤,白色披風在風中不停地翻飛開來,玉帶束腰,長長地佩劍斜斜的掛在腰側。
烏黑的發頂帶著一定銀白色的盔帽,鮮紅的長纓走動間不停的翻飛開來,俊朗的面容不似大夫人陳氏的陰厲,魁梧的身材更不似丞相夙沙煥的枯瘦佝僂。
雖名義是夙沙煥和大夫人陳氏的兒子,在夙沙泰身上卻是找不到絲毫和兩個人相似的地方。
眼見大夫人陳氏站立在前廳門口處,唇角斜斜揚起,一絲淡然的笑容在夙沙泰臉頰上擴散開來。
快走幾步,夙沙泰片刻來到大夫人陳氏的身前,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對著大夫人陳氏深深的磕了一個頭,這才輕聲的說道︰「母親大人,兒子回來了!」
一向冷漠的大夫人陳氏此刻已是淚流滿面,暗色繡花錦袍微動,大夫人陳氏圓潤白皙的雙手輕扶夙沙泰錦袖,雙眼直直的看著面前的夙沙泰,艷麗的紅唇微啟,許久,大夫人陳氏方才對夙沙泰說道︰「許久不見,我的泰兒又是消瘦不少,這次回來,你在府上多呆上些時日,讓為娘好好地給你做些好吃的東西補補身子!」
白色披風翻飛間,夙沙泰順勢從地面站立起身來,淡笑著看著大夫人陳氏輕聲的回應道︰「恩,好!」
眼眸微轉,夙沙泰這才看到前廳處的一幕,光潔的額頭微蹙,薄唇抿了抿,夙沙泰卻是未曾多說些什麼。
在這丞相府中,要問最不缺少的便是眼前的這一幕吧!
不知何時,夙沙煥已是來到了門口處的位置,一雙小眼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夙沙泰,暗色唇角微動,夙沙煥這才淡淡的對夙沙泰說道︰「你隨我到書房來一趟!」
語落,官服下瘦小的身子已然率先對著書房位置走了過去。
相對于大夫人陳氏的激動和興奮,夙沙煥再見兒子夙沙泰,卻未曾有一點父親對兒子的慈愛流露出來,有的只是淡漠和冰寒!
對于夙沙煥的冷漠,夙沙泰雖心間知曉,卻是未曾有過任何疑問。
從小在這丞相府中長大,見慣了爭奪和陷害,在夙沙泰的小心靈中,慈愛這種東西根本就不應該在丞相府中出現。
如若今日回到府中,從丞相夙沙煥的臉頰上看到了那屬于父親的慈愛,那夙沙泰反倒是有些納悶和心驚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夙沙煥也是人,他的心間也是有溫情流淌的,只是,在面對這個和他絲毫不相似的兒子夙沙泰時,在熱烈的溫情流淌,皆是被凍結了!
緊隨夙沙煥身後進入到了後院這間寬大的書房中,層層錦緞紗帳垂落在房間頂層,遮擋在窗子邊上。現下夏末陽光燥熱,午後光線更是明亮刺眼,入書房內,有的卻只是陰寒和昏暗!
明明是一個書房,夙沙煥卻是硬將它弄成了仿若囚籠一般!
平日里,除了夙沙煥,他是不允許任何人隨隨便便進入到他書房內的。
「準備怎麼樣了?」
皺紋滿布的手拿捏著官服衣擺,夙沙煥在身後紅木椅上坐定,這才輕抬眼眸,一雙小眼楮緊盯著夙沙泰,冷冷的問道。
「都訓練差不多了,中間我讓人加大了藥物的用量,現下,可以說照著父親您之前的那些有了更加大的進步。他們現在不再是只會賣命的死人,而是也會動用招數的武林高手!只要父親一聲令下,他們隨時可以服從命令。」
听聞夙沙煥問話,夙沙泰不由躬了躬身,對著夙沙煥恭恭敬敬的回應道。
說到他這些時日訓練的那些人,一絲狠厲不由從夙沙泰俊朗面容上一閃而過。
「好,好,呵呵呵呵,你辦事我放心!」
皺紋滿布的枯瘦輕輕地拍了拍夙沙泰的肩膀,不由滿意的說道。
現下,有了這個助力,以後,他的腰板更是可以挺直了!
不要把他給逼急了,不然,他可是什麼事情都能夠作出來的!
一雙小眼楮虛眯起來,心意轉動間,夙沙煥不由暗暗地想到。
有了夙沙舞這顆棋子牽制李大人,時日長久,夙沙煥和李大人也是漸漸地登上了一條船,這邊只要夙沙煥有所動作,另一邊,李大人已然心意了然的將夙沙煥的意思表達了出來。
周浦乃是征戰沙場十幾年的老將軍,戰功累累,為人更是正直,糧草這種重大的事情唯有交到這種人的手中,才能使得民眾和朝臣皆是放心下來。
李大人將周浦舉薦成運送潦草的人選之後,幾乎未曾得到任何人的反對,即便是攝政王夜剡冥和國師司懿軒也是未曾想到有何不妥的地方。
敲定周浦護送糧草,丞相夙沙煥愁雲密布的蒼老臉頰上這才算是浮上了絲絲的笑意,暗地里,夙沙煥更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國師府後花園中。
夏末,繽紛百花極盡全力的在凋落前盡顯完美姿態,百花簇擁的涼亭中,淡淡的花香隨著清風的吹動陣陣送入涼亭。一身淡紫色衣衫的憐卿有些慵懶的斜倚在柔軟異常的貴妃椅上,琉璃般的眼眸在涼亭中的眾人身上轉來轉去。
很慶幸,今日這三個男人並未曾將所有的視線都放到她的身上,憐卿也是難得清閑的吃著白斬月白皙修長手指間遞過來的已是被剝了皮的晶瑩紫葡萄,做了一回旁觀者。
「昨晚本王也是想了整整一晚上,卻仍是未曾想明白,為什麼突然間李大人會舉薦了周浦將軍呢?」
白皙縴細的手指輕撫上光潔的額頭,黑色金絲龍的錦袍微動,夜剡冥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頭,試圖通過這種方式緩解一體上的倦怠。
當今聖上離京御駕親征,他作為當今聖上的親兄弟,夜剡冥一定要盡力穩穩當當的將他們夜家的天下守住才可以的。
一向逍遙慣了的夜剡冥以往很少會管理朝政上面的事情,現下,面對這些,仿若面對一團亂麻一般,有些讓他焦頭爛額的感覺。
有時,夜剡冥甚至在想,或許這就是他那皇兄懲罰他當年逃避皇位的一種方式,也是讓他好好體會一下高高在上焦頭爛額的感覺。
「我也是將那周浦的底線查證了一遍,仍是未曾發覺有何不妥的地方。以往,周浦將軍可是上陣殺敵的一員猛將,想來或許是我們太過于謹慎,所以,才會看誰的時候都像是奸細一般了!」
藍色錦袍微動,司懿軒呼啦一聲將手中折扇打開來,隨意的閃動著,薄唇輕啟,淡淡的說道。
朝堂上,雖攝政王夜剡冥和國師司懿軒皆是將李大人的舉薦給應允下來,私底下,二人都是將周浦給仔仔細細的查證了一遍的,卻是未曾發現任何可疑痕跡。
涼亭外長廊處,一身淡青色紗裙的紫玉手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白斬月早些時候給憐卿熬上的銀耳蓮子粥,蓮步輕移間,片刻已是來到了百花簇擁的涼亭間,紅潤的小嘴微啟,紫玉這才輕聲說道︰「或許啊,本來那丞相大人和李大人之間是要用夙沙寧聯姻的,但是,經過卿卿給那夙沙寧出了計謀之後,李大人礙于那夙沙寧是厄運毒體,根本不敢讓他的兒子娶那夙沙寧了。後來,夙沙寧用卿卿給她的毒藥更是差點要了那李公子的性命,于是,那李大人便是和丞相從親家變成了仇敵,李大人當然是要舉薦和丞相大人想象當中不同的人選來運送糧草了,這才有了周浦將軍的出現吧?」
說話間,紫玉小心翼翼的將托盤上的銀耳蓮子粥放到了涼亭中的石桌上,精致的青花瓷小勺卻是十分自然的遞到了憐卿身側白斬月的手中。
憐卿的吃食,白斬月皆是要親力親為的,這在眾人心中已是公認的。
開始時,夜剡冥和司懿軒皆是反對過,奈何最後都是被憐卿十分暴利的壓制了下來,最後,白斬月親手喂憐卿吃食便是成了大家認可的了。
「沒有那麼簡單的,沒有了夙沙寧,他可是還有一個夙沙舞的!」
淡紫色的嬌小身軀動了動,又是找了更舒適的位置斜倚在柔軟異常的貴妃椅上,嬌艷欲滴的紅唇微啟,憐卿淡淡的說道。
雖和那丞相夙沙煥相處的時日不長,但在第一次見到那張酷似前世父親的臉頰時,憐卿便是知曉,那夙沙煥不過是一個只會為自身利益著想的人罷了!
丞相府危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位置受到危及!
不要說搭上一個夙沙舞,就算將他夫人都搭上,夙沙煥連眼楮都不會眨一下的!
「卿兒是說,這周浦有問題?」
听聞憐卿輕柔的話語,司懿軒呼動手中折扇的白皙修長手不由微微一頓,含滿笑意的眼眸愛戀的看向憐卿的方向,問道。
玉手輕抬,淡紫色衣衫隨之輕微翻飛開來,憐卿毫不遲疑的擺了擺手,言道︰「你們繼續討論吧,適才我不過是簡簡單單的發表了一下自我看法罷了!」
適才,她那安穩寧靜的生活可是十分愜意的,憐卿不想她忍不住插進的一句話給打破開來。
琉璃般眼眸微轉,憐卿已是將夜剡冥漆黑眼眸盯得有些發毛開來。
黑色金絲龍瓖金邊的蟒袍微動,陽光下發出金閃閃的光芒,夜剡冥挪了挪身下的玉凳,身子朝著憐卿的身側更是緊湊的靠了靠,白皙修長的食指相對點動著,一雙漆黑眼眸帶著些許可憐巴巴的看向憐卿的方向,好看的薄唇輕啟,夜剡冥這才萌聲萌氣的對憐卿說道︰「卿卿,我餓了!」
語落,未等憐卿有何動作,白色衣衫一陣翻飛,白斬月已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石桌上的銀耳蓮子粥給端了起來,一雙清澈的眼眸更是帶著些許警惕的看向夜剡冥的方向,眼神中的意味絲毫不帶隱藏‘兄弟,賣萌是可恥的,你不要逼我對你動手啊’!
眼見白斬月一連串絲毫不帶遲疑的動作,夜剡冥光潔的額頭上不由自主的劃過幾道黑線,修長白皙的手指更是大力的握成了拳頭。
「月,這段時日夜為了望月王朝的事情可能連飯都沒有好好吃上幾頓呢,這碗銀耳蓮子粥就給夜吃了,還不好?」
琉璃般的眼眸微轉,憐卿柔柔的看著白斬月,聲音輕柔的仿若哄小孩一般的對白斬月說道。「卿卿!」
清澈的眼眸仿若受傷的小獸一般可憐巴巴的看向憐卿,白色錦袍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柔柔的光澤。
這是人家為了你熬制的,有木有?
你這般給了夜剡冥這個家伙,人家會傷心的,你知不知道?
修長白皙的手指緊握著手中精致的青花瓷碗,白斬月絲毫未有放松的架勢。
琉璃般的眼眸微轉,眼見白斬月楚楚可憐的模樣,憐卿小心髒不由一陣疼惜。
「玉姐姐,麻煩你再給夜盛一碗銀耳蓮子粥吧?」
玉手輕抬,淡紫色衣衫一陣翻飛,憐卿抓著紫玉淡青色的錦袖,輕柔地說道。
眼見紫玉蓮步輕移對著涼亭外走了過去,這場隱隱有爆發苗頭的戰爭才算是平息了下來。
「司大哥,這些時日你見到沛離沒有?」
琉璃眼眸微抬,憐卿看著司懿軒輕聲的問道。
在經過夙沙寧此事後,憐卿非但未曾見到夙沙寧的影子,更是未曾見到那沛離的身影。
難道說私奔了?
沒有必要啊?她又不是地主老財,更是不會逼婚的啊!
眼見司懿軒輕搖了搖俊逸的臉頰,憐卿琉璃般眼眸中的疑惑更是深沉了些許。
「這些時日司大哥有沒有洛青心的消息?」
沉吟片刻,憐卿這才輕抬精致下巴,看向涼亭一側站立的司懿軒,輕聲的問道。
這些時日,一直忙著夙沙寧的事情,竟是將那洛青心給忘記了,許久未曾見到她在國師府中出入,如若今日不是想到了沛離,憐卿甚至都是要將洛青心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沛離雖更隨憐卿身側,有時,憐卿也會幾日的時間見不到沛離的人影,但這次和往日不同,不知為何,思至沛離和夙沙寧,憐卿的心中竟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涌上一絲絲的擔憂和不安!
「卿兒為何會突然之間想到那洛青心了呢?我可是很長一段時日未曾見到她了,平時除非她在國師府中出現,如若不然,我定是不會去那什麼郡主府上找她的!」
听聞憐卿問話,司懿軒先是微微一陣疑惑,接著,溫暖俊逸的臉頰上笑意驟然收斂,司懿軒一臉嚴肅的看著憐卿,趕緊和洛青心撇清關系的和憐卿保證般的說道。
嬌艷欲滴的紅唇微微抽動,琉璃般的眼眸帶著些許無奈的看向司懿軒的方向。
難道愛情真的能夠讓一個人的智商驟然下降嗎?
司大哥啊,你可是才智卓越的才俊啊!現下智商都跌倒這種程度了嗎?
心間黯然嘆息,憐卿不由有些無奈的喃喃道。
「本王可是記得,往日你還經常在本王面前提及這個洛青心的!」
漆黑眼眸在憐卿和司懿軒中間轉了一圈,夜剡冥十分會把握時機的落井下石道。
整日拿著一個破扇墜在他面前顯擺,這下讓你吃吃苦頭,報這些時日心中的積怨之仇!
好看的薄唇微微揚起,一絲壞笑在夜剡冥的嘴角蕩漾開來。
語落,藍色錦衣微動,司懿軒打開來的折扇已是收攏開來,常人看來普通的折扇此刻已是化身為能頃刻讓人斃命的銳利兵器,如浴陽光般的溫暖笑意已是徹底消散。
肅然的殺氣彌漫藍色錦袍周側,眼眸間冰寒一片,無風,藍色錦袍卻是大幅度的翻飛開來,披散在肩膀處的長發更是隨風飄舞開來。
暗色金絲繡龍瓖金邊蟒袍微動,夜剡冥猛然間從玉凳上站立起身來,漆黑的眼眸警惕的看著身前不遠處的司懿軒。好看的薄唇微啟,夜剡冥言道︰「你來真的啊?我不過是開開玩笑而已!」
這兄弟也太不值錢了吧?
好歹我們二人也是相識、相知、相處了將近十年的時日吧?
為了戀人,一句話,說動手就動手啊?
心意轉動,夜剡冥雖如此想著,右手已是不自覺放到了玉帶處纏繞的軟劍。
司懿軒腦子聰慧,武功更是深不可測!
雖未曾正面和他打斗過,夜剡冥只是單單從他周身吐納的氣息間便是可以感覺到司懿軒內里的雄厚。
司懿軒暴怒下的一擊,可謂毀天滅地。夜剡冥武功奇高,卻也是需要全力迎擊才可,托大傷的只會是自己。
思慮間,凌厲的扇風已是猛然而至,玉扇揮動間,攜帶著雄厚的內力,毫不遲疑的朝著夜剡冥的方向飛了過去。
朝政繁忙,這些時日司懿軒越發感覺他們家卿兒不喜歡他了,一直以來,他還找不到原因所在,現在看來,都是夜剡冥這個家伙在背後栽贓陷害的他!
心中如此想著,司懿軒對夜剡冥使出的招數也是越來越犀利。
軟劍在手,夜剡冥也是不敢有絲毫怠慢。
片刻,二人已是從涼亭內打到了涼亭外。
作為原因所在的當事人,憐卿精致絕美的小臉上此刻卻是帶著些許的迷茫,嬌艷欲滴的小嘴微張,琉璃般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著已是空下來的涼亭內。
許久,淡紫色繡花錦袖抬了抬,玉手揉了揉光潔飽滿的額頭,紅潤的小嘴輕啟,這才震驚中有些僵硬的磚頭,看向身側紫玉,輕言道︰「是不是適才我說錯話了?」
她不就是問了問洛青心的消息嗎?
就這麼簡單搞成了兵戎相見?
心中希望每天都能夠見到他們,他們能夠時時刻刻陪伴在她的身側。
但憐卿又是有些懼怕他們三個人會真的相遇,每當三個人相遇之後,那肯定是沒有什麼好事發生的。
「卿卿沒有說錯什麼,是攝政王和司公子兩個人之間的問題!」
听聞憐卿問話,一側,紫玉輕柔的回應憐卿道。
語落,淡青色紗裙隨著蓮步輕移不由翻飛成一朵朵開放的花朵,邊對著涼亭外走去,紫玉邊回頭對憐卿說道︰「卿卿,我再去幫你那些吃的去了哈!」
瞬息,紫玉已是到了長廊拐角處。
她可是不想留在這里無辜變成了炮灰啊!
「卿卿,張嘴!」
一側,白色錦袍微動,清澈眼眸動也不動的注視著身側的憐卿,白皙修長的手指拿捏著精致青花瓷勺將銀耳蓮子粥送到憐卿嬌艷欲滴的小嘴邊上,輕柔的話語從白斬月唇齒間傳了過來。
不緊不慢的動作,風輕雲淡般的言語,仿若百花簇擁的涼亭外進行的根本就不是一場廝殺,而是兩個人在唱大戲一般。
紅唇微張,憐卿一口將白斬月送過來的銀耳蓮子粥吃了進去,這才輕轉精致絕美的臉頰,琉璃般的眼眸看向白斬月的方向,吞咽下嘴中香甜可口的食物,憐卿這才帶著些許懇求的對白斬月說道︰「你去勸勸他們兩個吧,不要打了,萬一一不小心將這百花涼亭周側的花叢給破壞了,那整個國師府我都找到更好的去處了。」
語落,白斬月端著青花瓷碗的手不由抖動一下,忙里偷閑的夜剡冥和司懿軒在听聞憐卿此番話語之後,瞬間,額頭間的黑線仿若瀑布一般滑落下來。
就算你心間在如何擔憂這些花草,也是不要這麼直白明了的表達出來吧?
弄了半天,他們二人在憐卿的心目中竟然連這些花花草草都比不過。
四目對視,夜剡冥和司懿軒二人皆是從彼此眼神中看到了這番意味‘花草命都比你金貴,活著還有何用’?
剛有所放緩的打斗瞬間猛烈飆升開來。
「月!」
紅潤的小嘴帶著些許無奈的對身側的男人叫道。
看這兩個男人凌厲的招式,憐卿真是擔心,等下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呢!
清澈眼眸在憐卿話語落下後,這才帶著些許冰寒和看傻瓜一眼的神色轉向了夜剡冥和司懿軒的方向。
真不知道這是不是你們兩個人商量好來吸引他們家卿卿視線的方式呢!
如若按照白斬月的想法來的話,他更希望夜剡冥和司懿軒會兩敗俱傷,最後是一個月的時間都不能在卿卿面前晃來晃去。
心間雖如此想著,奈何憐卿的命令已是下達,白斬月是一定要按照身側淡紫色衣衫人兒的命令行事的。
白色錦袍微動,白斬月猛然間從憐卿身側玉凳上站立起身來,修長白皙的手結出一套復雜的印結,憑空出現的幾道冰刃帶著雄厚內力朝著半空中激戰的夜剡冥和司懿軒飛了過去。
冰刃被內力所包裹,又是在這般猝不及防下朝著夜剡冥和司懿軒投射了過去,黑色錦袍和藍色錦衫猛然分開來,而後,二人倒飛而去,有些狼狽的穩住了身形。
穩住身形,兩雙眼楮皆是帶著些許憤怒的看向百花簇擁涼亭內風輕雲淡站立的白斬月。
偷襲!
二人心間皆是鄙夷的想到,眼神間這種意味更是不帶絲毫掩飾的傳達給了白斬月。
對此,白斬月卻是修長白皙的手指理了理白色錦袍衣擺,仿若什麼事都未曾發生一般坐立在了憐卿身側,端起石桌上的銀耳蓮子粥,小勺輕舀,輕柔的送到了憐卿嬌艷欲滴的小嘴邊。
對白斬月的這份鎮定,憐卿心間不由得一陣僵硬!
「如若你再在卿兒面前誣陷于我,我定不會輕易和你善罷甘休!」
片刻,司懿軒和夜剡冥二人已是回到涼亭內,玉扇拿于手中,司懿軒冷冷的看著夜剡冥警告般的說道。
他是一派如浴春風淡雅的模樣,但那也是要分在什麼時候,對待何種事情!
只要問題一牽扯到了憐卿,那可謂是觸踫到了司懿軒的底線,再柔和的性情也變成了定時炸彈般危險!
「開玩笑,純屬開玩笑的!」
自知理虧,夜剡冥收斂黑色金絲繡龍錦袍衣擺,趁機依偎在了憐卿身側,連連對司懿軒擺手說道。
隨著夜剡冥頭靠在憐卿白皙修長脖頸處,只是被一根黑色錦帶束起的長發洋洋灑灑的落到了憐卿玉臂之上。
高挺鼻子嗅了嗅,夜剡冥趁機揩油的猛嗅憐卿身上淡雅的香氣,大手更是毫不客氣的抓上了白皙女敕滑的玉手,輕輕地摩挲著。
美人在懷,香氣縈繞,就算再挨上一頓打,那也是值得的啊!
唇角微微揚起,一絲邪魅的微笑淡淡的浮上夜剡冥的嘴角。
「坐直了身子吧!如若不然,接下來我擔心你會被他們兩個人群毆啊!」
玉手從夜剡冥大手間抽了出來,順勢推了推夜剡冥靠在自己脖頸處的頭,嬌艷欲滴的紅唇微啟,帶著些許無奈的話語從紅潤小嘴間傳了過來。
「呃!?」
抬眸,白斬月和司懿軒攜帶殺氣的眼神毫不客氣的皆是投在了夜剡冥的身上。
「咳咳咳,適才內力用的過猛,有些頭暈,一不小心就躺卿卿身上了,呵呵呵!」
黑色金絲繡龍瓖金邊蟒袍微動,夜剡冥這次十分乖巧的趕緊坐直了身子,收斂臉頰笑意一本正經的看著白斬月和司懿軒說道。
琉璃般眼眸微轉,憐卿嘴角抽搐的看向了身側的夜剡冥,‘內力用的過猛還會頭暈的?攝政王大人,您可是攝政王啊,說話能不能負點責任啊!’?
對于身側憐卿心中想法,夜剡冥卻是不知曉的,漆黑的眼眸只是在暗暗地權衡著他和白斬月二人之間實力的懸殊
如若是他們中的一個,夜剡冥還可以一戰,如若這兩個家伙聯手,說不好最後還真會挨上一頓揍。
好漢不吃眼前虧!
白皙修長的手指甩開藍色錦衣下擺,順勢坐在了憐卿右側的玉凳上,眼眸輕抬,看向夜剡冥毫不客氣的說道︰「攝政王大人,你這整天呆在我這國師府上,難道說你那攝政王府邸不要了啊?你可是別忘了,你那攝政王府中還有一個王妃在等著你呢!」
這段時日,司懿軒就從未曾見到過夜剡冥到他那攝政王府中去過。
適才,這個家伙竟然敢拿著他和洛青心不知道幾輩子之前的事情說事,現下,司懿軒也是毫不客氣的將他攝政王府中住著的王妃搬上了台面。
好歹他還是未婚大好青年,你攝政王現下可是有婦之夫了!
「回不去了!」
對于司懿軒的落井下石,夜剡冥卻是未曾有任何暴怒的表現,對于那提到台面上的王妃,夜剡冥更是沒有說任何話語來避諱。
修長白皙的手隨意的擺了擺手,好看的薄唇微微上揚,一絲得意的微笑卻是在此刻浮現在了夜剡冥稜角分明的臉頰上。
當看到夜剡冥嘴角浮現的邪魅笑容,司懿軒的心不由微微一沉,心間暗叫一聲‘不好’,奈何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收回來就難上加難了。
「前些時日下大雨,本王那攝政王府又被天雷劈中了。按照卿卿的話來說,本王府上所有的房間都成了危房了,根本不能住人的。攝政王府的下人本王都已是解散了,正好,本王還要和國師大人說這件事情呢!恐怕今後半年的時間,本王都要流離失所了,國師大人一向宅心仁厚,本王在這國師府也是住的十分舒適,本網想,以後的時候就在這國師府中常住吧?至于那王妃,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那不過是皇兄的權宜之計罷了,卿卿也是知曉的!」
修長白皙的手指趁機賣萌的拉著憐卿小玉手,不停揩油,說道。
琉璃般眼眸微轉,良久,嬌艷欲滴的紅唇微啟,憐卿方才弱弱的問道︰「攝政王府是不是作惡太多,為何下雨就會雷劈攝政王府呢?」
瞬間,涼亭眾人皆是面部隱忍著爆笑,齊刷刷的看向夜剡冥的方向。
這句話簡直是問出了他們的心聲啊!
明明瀟灑又俊逸,明明冷酷又無情,憐卿面前,這個家伙卻總是選擇賣萌。現在賣萌掉坑里了吧?開心了吧?滿足了吧?
雖未言語,夜剡冥卻是知曉這些人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麼的。
清風吹過,席卷一地落花,淡淡的花香隨之更加濃郁的傳入涼亭中來。
漆黑眼眸,夜剡冥未曾理會眾人各色眼神,而是直直的盯著憐卿說道︰「關鍵問題不在于我的王府是不是作惡多端,不管到底是作惡多端還是好人沒好報,反正我的王府是被劈了,以後,我就只能和卿卿住在一個屋檐下了。卿卿不會是在嫌棄人家吧?」
避重就輕,轉了一圈,夜剡冥還是十分自覺的將這個問題轉到了他的住宿問題上面。
每日天剛亮,夜剡冥早飯都顧不上吃,便是會急急地來到國師府。晚上,當所有動物都睡覺之後,夜剡冥方才看著床榻上甜甜睡去的憐卿離去。這般,夜剡冥不過是在擔心白斬月和司懿軒兩個人會在他不在的時候趁機接近卿卿。
現下,夜剡冥直接就來了一個釜底抽薪,搬進國師府中。
「我當然是沒有問題的,這個問題我不參與討論的!」
玉手猛然間從夜剡冥的手中抽了出來,憐卿恨不得往一側跳上幾步,趕緊和這件事撇清了關系。
「那我明天就搬進來了!」
無視白斬月和司懿軒二人的鄙夷,夜剡冥自顧自的陶醉片刻,黑色金絲繡龍瓖金邊蟒袍微動,夜剡冥從玉凳上站起身來,淡然的說道。
嬌艷欲滴的小嘴微張,憐卿一口將白斬月遞過來的銀耳蓮子粥喝了下去,淡紫色衣衫微動,玉手將袖口處放著的長纓朝著袖口里側推了推。
夜剡冥的要求她記在了心間,回房後,憐卿親手為夜剡冥編了一個中國結的長纓,上側中國結中間配上一塊上好美玉,下側則是流蘇般的長纓。
軟劍時常被夜剡冥纏繞在腰間,這個長纓配飾懸掛在劍柄上,非但不會有任何累贅的感覺,垂于玉帶上反而會如同腰間玉佩環纓般起到裝飾的作用。
雖開始便是為了那夜剡冥而編制,現下,憐卿也是不敢將這禮物當著另外兩個男人的面送給夜剡冥了。
激戰的場面剛剛穩定下來,硝煙還未曾徹底消散,如若現下再將這個禮物送到夜剡冥的手中,憐卿真是擔心另外兩個男人會再作出什麼驚詫人心的動作。
看來以後要立下幾條規矩讓這幾個男人有一個相處之道啊!
現下,這洛青心的事情看來需要她再去調查一下了。幾日未曾見到沛離,心間的不安越發沉重起來。
還有珠兒!
她的容貌也是要想辦法給她恢復的。
思慮至此,微微的心酸間,一陣陣糾結的疼痛突然間涌了上來,淡紫色衣衫一陣翻飛,憐卿猛然從貴妃椅上立起身來。
腳下珍珠串繡的淡紫色小靴子一個踉蹌,淡紫色的衣衫翻飛間仿若一只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直直的對著前面栽了過去。
「卿卿!」
「卿兒!」
嬌小的身軀剛剛跌落到半空,便是被三雙手十分及時的接了下來,關心的話語從三人唇間不約而同的傳了過來。
「沒事,沒事,適才我的腳不小心絆在椅子上了!呵呵呵!」
琉璃眼眸眼見身側三人關心的眼神,不由輕擺了擺玉手,風輕雲淡的說道。
小嘴間如此說著,憐卿心中卻是十二分的清楚,她身體內的毒素越發壓制不住了。
這些時日,每當動作幅度加大,頭腦中便是不自覺的會涌上一陣眩暈,心間更是絲絲縷縷刀攪般的疼痛著。
難道幾世她都要如此命薄嗎?
前世剜心的痛苦難道都換不來此生的幸福度過嗎?
天若有情天亦老,悲苦問蒼天,蒼天亦無語!
疼繼續著,憐卿精致絕美的臉頰上卻是仍帶著甜甜的笑意。
即便是要離開,她也要默默地離開。
就讓她風輕雲淡般抹去所有屬于她的痕跡,她不想看到這些關心她、愛她的人傷心難過!
邊關小城鎮。
駐足小城鎮邊,芳草淒淒,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上,百里內只有這麼一個小城鎮孤立立的存在著。
夏末,驕陽仍似火般不停的散發著余威,無所遮擋的大地被炙烤的仿若火上的鐵板一般,久未曾得到雨露滋潤,土地塊塊龜裂開來。齊腰的荒草在正午陽光的照射下,有些無力的耷拉著腦袋,不是特別鮮亮的的綠葉也是干枯般的蜷縮起來。
或是雨水稀少,或是陽光酷熱,在這寬大的平原上竟是看不到一束迎風開放的大朵花兒,有的只是緊貼地皮而默默綻放的零星小花。
戰亂過後,唯一的小城鎮顯得更加破敗開來,殘垣斷壁觸目皆是!
退去特有的明晃晃金絲繡龍瓖金邊的龍袍,一身雪白戰袍加身,身後,白色披風在有些大的風中獵獵作響。
出來不長時日,白皙的皮膚已是被邊關的風兒吹成了麥麩色,俊逸的臉頰上更是增添了些許的剛毅,不變的仍是那一雙睿智的雙眼。
坐立有些破舊的木房內,漆黑的眼眸微微轉動,查看著房門外片片茅草隨著風兒不停的搖擺著,強有力的胳膊斜倚著身前稍微有力便是吱嘎作響的木桌子。行軍在外,夜臨冥已是顧忌不上原本有些嚴重的潔癖,雪白的戰袍在桌面上掃過,已是一層灰塵隨之沾染而上。
智曜國常年犯亂邊境,前些時日更是有些狠絕的給邊關上的各個城鎮下了讓人深惡痛絕的蠱毒,經歷幾番生生死死,邊關的百姓無奈下只能是背井離鄉,遠遠逃離了邊境。如若現下夜臨冥等人待得這個地方是朝廷設立的驛站的話,恐怕這個城鎮要徹底的荒無人煙了。
想到智曜國,一張明艷的小臉便是不由浮上了夜臨冥的腦海,他的十五還在那智曜國中,還在那里忍受著煎熬。
此番,即便不能一舉殲滅智曜國,他也一定要將他的十五帶回皇都,讓他生生世世免受痛苦折磨。
十五,你要四海升平,皇兄一定會讓你看到的。
要四海升平,那首先要走的一步便是大一統,只有徹底解決現下四分五裂的局面,才能實現百姓歌舞升平,天下四海升平!
斜倚在破舊木桌上的右手不自覺間緊緊的握成了拳頭,一絲狠厲不自覺間從夜臨冥漆黑的眼眸中一閃而過!
「皇上!您也吃些東西吧!」
一側,普公公手端著剛剛熬好的粥小心翼翼的來到夜臨冥的身側,然後,輕輕地放在了吱嘎作響的木桌上面。
隨軍在外,普公公已是將皇宮內院中常穿的繡著繁復花紋太監錦袍換了下去,換上了棉布的灰色長衫,打眼看上去,仿若一個在普通的老人罷了!
年少時,他跟隨先皇一同出征,那時的他還是十幾歲的少年,轉眼間,三十幾年的時間已是飛逝而過,送走先皇,他有幸再一次陪伴在了新君身側,普公公更是萬萬沒有想到,有生之年,他還能再次來到邊關,再次隨皇上御駕親征。
好男兒能屈能伸,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眼中的新皇夜臨冥便是大好男兒的表率,行軍這些時日,日子艱苦,路途中身為當今聖上,夜臨冥卻從未有任何言苦的時候。
雖夜臨冥未曾說什麼,跟隨在夜臨冥身側的普公公看著心間卻是疼惜不已。
來到這驛站中,普公公立馬便是進了廚房,給夜臨冥熬了一碗菜粥端了上來。
行軍在外,一碗熱氣騰騰的菜粥已是不錯的待遇了。
漆黑眼眸收回視線,夜臨冥緊盯著桌面上青花瓷碗中冒著淡淡香氣的菜粥,好看的薄唇輕啟,這才冰冷的問道︰「今日全軍上下都吃菜粥,還是只為朕一個人熬制的?」
從出征之日時,夜臨冥便是決定,身為將帥、更是高高在上統領望月王朝的皇上,他一定要和他的士兵們同甘共苦,他們吃什麼,那他夜臨冥就要吃什麼,絕對不能有任何特殊待遇。
只有這般和士兵們榮辱與共,萬般親近于他們,沙場上,他們才會將全身所有的英勇皆是發揮出來。
听聞夜臨冥冷冰冰的問話,一身灰色衣衫的普公公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聲音帶著些許疼惜的對夜臨冥說道︰「皇上,算算時日,大軍離開皇都已是有十幾日的時間,這麼長時間,您不僅僅是將燕窩等一切補品都停用了,後來更是將參茶也撤消了去。老奴看著皇上您日漸消瘦下去,實在心中不忍,這才借了驛站的鍋爐給皇上您熬制了一碗菜粥來的!」
言語之詞,灰色衣衫下的普公公老眼中已是布滿了淚花,越說,話語甚至有了些許的哽咽開來。
先皇時,普公公日夜陪在先皇身側,直至先皇離世。
從小,普公公可以說是看著夜臨冥慢慢地成長,直至他登上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現下,看著夜臨冥如此受苦,他真是心疼不已。
「那就是說,下面的士兵吃的根本就不是這個了?」
輕轉稜角分明的臉頰,夜臨冥看向普公公冷聲的問道。
「這……」
听聞夜臨冥問話,一時之間普公公不知該如何回應了,片刻的僵硬後,普公公只能實話實說的說道︰「皇上,他們都是經過長時間訓練的士兵,各種艱苦的條件他們都是嘗試過的。皇上您的身體卻是和他們不同,皇宮內院,皇上整日為了國事操勞,用的根本不是身體而是腦子。現下,皇上您為了自己的身體考慮,也是不可以這般的,只有您保持一個好的身體,才能夠更好的運籌帷幄,才能讓這些士兵更加準確的上陣殺敵啊!」
言下之意,一個頭腦睿智的好領導者要比只有一身蠻力的領頭人更加的有價值的。
征戰沙場,靠的並非將領的武藝和體力,而是能否有一個有才智的軍師般存在的人。
夜臨冥的軍事才能是毋庸置疑的,那現下最終的便是要讓夜臨冥保重身體,萬不可在行軍打仗間有何散失!
「普公公,你先起來!」
冰冷的盔甲衣袖微動,夜臨冥伸手將普公公蒼老的身子從地面上扶了起來,這才嘆息了一口氣,帶著些許無奈的說道︰「出征之日,朕已是心中發誓,以後定是要和朕的士兵們同甘共苦,如若在這簡簡單單的吃食上都做不到的話,那你又是將朕置于何地呢?」
適才,他的怒氣並非對著普公公,身側老人心中所想所念,他夜臨冥又何嘗不知道呢!
出征時,夜臨冥便是要求普公公留在皇都,上了歲數,夜臨冥不想他到了晚年時還跟在他在戰場上東奔西跑。
奈何這普公公以死相逼,硬是執意跟隨在夜臨冥的身側,無奈之下,夜臨冥只能是將普公公帶到了這邊關。
「這些時日朕見你也是跟著朕吃那些粗糧,朕雖貴為天子,卻是年輕力壯,況且朕又是幼時習武,吃些苦頭算不得什麼的,倒是公公你,年紀這麼大了,這碗粥就當朕賞賜給公公你溫補身子吧!」
沉吟片刻,夜臨冥漆黑眼眸方才直直盯著普公公輕聲說道。
語落,普公公卻已然又是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對著夜臨冥恭恭敬敬的磕了一頭,這才有些惶恐的說道︰「皇上您都不吃,老奴哪敢躍了本分來吃這碗菜粥呢!皇上您這真是折煞老奴了!」
好看的薄唇微動,夜臨冥到了嘴邊的話語卻又是咽回到了肚子里,末了,只余一絲苦笑蕩漾在稜角分明的臉頰上。
白色戰袍微動,夜臨冥從座椅上站立起身來,彎腰將地面上跪著的普公公拉了起來,這才眼眸帶著些許暖意的說道︰「普公公,你這一大把年紀還非要跟在朕身側征戰沙場,朕真是于心不忍,不要說朕賞賜你這麼一小碗菜粥,就算朕賞賜給你更加名貴的東西,你都是受之無愧的。如若你真的執意不喝的話,那這麼好的菜粥可是要扔掉了,難道公公不感覺更加可惜嗎?」
修長手指微動,夜臨冥將桌面上仍舊冒著淡淡香氣的菜粥推到了普公公的手邊,末了,對著普公公笑著點了點頭。
白色戰袍風中一陣翻飛,白色戰靴邁動間,夜臨冥頎長的白色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口處。
到了開飯的時間,他也是要到戰士中間去吃飯了。
以往,金碧輝煌的宮殿中,滿滿一大桌子的飯菜,各色各樣,卻皆是為了他一個人來準備的,面對山珍海味,夜臨冥卻毫無胃口。
現下,荒草萋萋,一望無際的平原間風兒大作,圍坐在有些破舊的桌子上,粗茶淡飯,夜臨冥卻是能夠吃出別樣的香甜。
漫長的行軍歷程後,大軍終是到了邊關,接下來便是等著開戰了。
知曉了十五的藏身之地,夜臨冥卻是沒有辦法立即將十五給救出來。
看似平平常常的竹林間,卻是暗藏著無數的勢力,如若冒冒失失的將十五從竹林間救出來,成功不了反是會打草驚蛇。
上官青玄將十五作為最後一張王牌緊握在手中,夜臨冥也是未曾設想過會簡簡單單的將十五給救出來。
陰森冰寒的洞府中。
幾道黑色殘影閃爍間,一道黑色人影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冰寒的地面上,低垂著頭顱,對上位人說道︰「參見尊上!」
語落,未曾得到上位人的命令,黑色人影只得繼續恭敬跪在冰冷血腥的地面,等待著上位人發話。
暗色錦袍在山洞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淡淡的光澤,黑色錦帶束發,留下的一半烏黑的長發洋洋灑灑的披散下來,銀色面具遮住一半臉頰,只留好看的唇角帶著些許邪魅的笑容蕩漾開來。
听聞山洞間回蕩開來的聲音,慵懶倚在黃金鑄就寶座上的上官青玄這才微微動了動身子,輕抬眼眸,淡淡的看了一眼下側跪在地面上的黑色人影,薄唇微啟,輕柔邪魅的聲音響徹而起。
「起來吧!」
白皙修長的手指微動,一股醇厚的內力攜帶著些許勁風將黑色錦袍人兒從地面上扶了起來,待得黑色錦衣人影站定,上官青玄這才輕聲問道︰「皇都可有何動靜?」
「謝尊上。」
黑色錦袍微動,黑色人影對著上官青玄拱了拱手,恭敬說道。
說話間,眉宇間,鮮紅的火焰印記仿若隨之而游動開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些時日被上官青玄派到皇都去給丞相夙沙煥下達命令的右護法,孤光。
以往,這些跑腿下達命令的事情根本不會讓右護法孤光親自去做,奈何這段時日,上官青玄已是慢慢察覺到了紅衣的異常。
即便那絲絲縷縷的情愫隱藏的十分好,可紅衣要面對的人是比夙沙煥那只老狐狸還要精明一百倍的上官青玄,微不可察仍是不能逃過上官青玄的眼楮。
女人一旦動了情,那麼,便是不再是最好的殺人工具了。
現下,上官青玄還不著急將那紅衣給處置掉,只要他將十五緊緊抓在手中,那麼,夜臨冥跑步了,她紅衣更是走不出他為她畫的圈。
「回稟尊上,按照尊上的意思,這次望月王朝前往前線運送糧草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尊上指定的人選,周浦。此番前去皇都,屬下將之前我們安插在皇都的人馬再一次仔仔細細的排查了一遍,有所異動的皆是成了屬下手下亡魂。可以說,我們安插了這些年時日的眼線幾乎未曾有何隱患。那夙沙煥也應是徹底站穩了立場,這些時日,他正是忙著將他那素有‘望月王朝第一美女’之稱的小女兒夙沙舞嫁給望月王朝位高權重李大人的兒子,而那李公子卻結結實實是一個痴傻,想那丞相大人也真是舍得下魚餌啊!」
言語至此,孤光臉頰上不由浮上了一絲的嘲弄。
無論歷經幾世的輪回,無論時代發展成何種樣子,權威和金錢仍是人們永遠不變的追逐對象。
為了達到目的,親情又能夠算得上什麼呢?
「想必那丞相大人這是在為了他的後路做打算了!」
片刻,孤光接著說道。
語落,黑色錦袍微動,孤光轉身垂首立在了山洞一側,再也未曾發一聲。
沒有了話語,冰冷的山洞在此刻更是陷入到了死寂中,隱約間,只能听到山洞深處傳來的絲絲縷縷毒蛇吐信的聲響,讓人頭皮不由一陣發麻。
相對于常人,黃金鑄就的寶座上,上官青玄卻是一臉享受的微眯著眼楮,側耳傾听著山洞間悉悉索索的聲響。
暗色瓖金邊錦袍微動,上官青玄輕抬右手,無限愛戀的撫模上了右手腕處盤繞著的紅色小蛇,輕柔的動作仿若在撫模著讓他傾心不已的戀人一般。
面對上官青玄輕柔的撫模,紅色小蛇微微晃動的小腦袋,紅色蛇信不停的從尖尖的小腦袋間吐了出來,淡紅色的雙眸中頗為人性化的涌現了絲絲討好的意味。它不知,它的上一任,那一條小青蛇已是在現下它主人的暴怒間頭身分離開了。
良久,上官青玄方才從那紅色小蛇身上收回視線,淡然的看向了山洞間站立的右護法孤光,輕啟好看的薄唇,言道︰「夙沙煥那只老狐狸雖是狡猾,但他卻是不會隨隨便便忤逆了本尊的命令,他知曉,現下望月王朝的皇上已是不再信任于他,望月王朝呆不了太長的時日了,那麼,他只能是牢牢地將本尊這棵稻草給抓住的。」
語落,上官青玄輕抬暗色錦袖,再次柔柔的撫模著紅色小蛇,任由紅色小蛇慢慢的在他的胳膊間游走著。
「尊上言之有理,現下不僅僅是望月王朝的聖上不再信任這夙沙煥,就連平時依附在夙沙煥周身的那些黨羽和門生,也是見風使舵,遠遠地離開了夙沙煥的周身。這,夙沙煥在望月王朝算是被孤立起來了。如若現下他將尊上您再得罪了,那他的人生道路才算是徹徹底底的走到盡頭了!」
右護法孤光對著上官青玄拱了拱手,有些諂媚的對上官青玄說道。
沉吟片刻,上官青玄猛然抬起眼眸,直直看向孤光的方向,冷冷的問道︰「夜臨冥現下何處?」
算算時日,那夜臨冥也是該到了邊關了。
過不了多少時日,相隔萬里斗了這些年的對手終于是要徹徹底底的在戰場上遇到了。
到時,你可別讓本尊失望啊,夜臨冥!
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一絲嗜血的邪魅笑容在上官青玄臉頰上微微蕩漾開來。
「回稟尊上,適才探子來報,那望月王朝的君主已是到了邊關,現下已是安營扎寨,但大軍卻是未有任何異動!」
听聞上官青玄問話,右護法孤光毫不遲疑的趕緊的回應道。
暗色瓖金邊錦袍一陣翻飛,上官青玄猛然間從黃金鑄就的寶座上站立起身來,周身陰寒的氣息仿若在此刻都是微微興奮開來,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地轉動著拇指上晶瑩的玉扳子,言語帶著些許興奮的說道︰「呵呵呵,好,等了這些時日,終于是來了,本尊都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既然你夜臨冥到了邊關,我們二人之間的戰爭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剛剛開始呢!」
喃喃的自語後,上官青玄猛然轉動戴著銀色面具的臉頰,看向身前不遠處右護法孤光,說道︰「事不宜遲,你立馬到那北剎國去一趟,告訴他們,大好時機已是來到,現在已是最好的動手時機!」
夜臨冥斗了這麼多年,這次既然你自己送上門來,那就休要怪本尊讓人有來無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