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石關城池內。愨鵡曉
短短時日,大軍已是從邊關小城鎮內駐扎進了城內。
雖說是城池,那名字更是帶著些許的富貴氣息,玉石!當夜臨冥帶領大軍進駐城池中之後,入目卻是殘垣斷壁,寬闊的街道上,更是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紅色千里汗血寶馬上,白色戰袍的邊關大力的風中獵獵作響,一路行至早已搭建好的軍帳前,夜臨冥幾乎就沒有看到百姓的身影,即便路上踫到幾個,也是只剩下半口的氣息。
皇都內,夜臨冥看到邊關遞上來的奏章,差不多已是知曉玉石關內的境況,蠱毒過後,可以說是了無生機。但當夜臨冥真的帶領大軍到了這遠離皇都的玉石關內之後,才更是親身體會到了滿目瘡痍帶來的深切震撼。
舉目望去,夜臨冥方才更能明白,為何十五會希望天下升平,世間再無戰爭。
此番親自來到邊關,他定是要將那智曜國收了,讓那為了權勢而不顧老百姓死活的智曜國權貴們徹徹底底消散在這人世間。
夕陽西下,西側的天際仿若被這驕陽燃燒到一般,極盡所有的散發著那紅色的光輝。在這有些荒蕪的邊關,遙遙望去,沒有任何房屋或者是村莊,入目皆是高高的茅草,還有偶爾穿行而過的小野獸。
或許,曾經在這里也曾經人來人往,在一片寬闊的草原上,也曾經是蓋滿了各色的房屋,每間房間里,都是其樂融融,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戰亂,奪去了他們的幸福生活,奪取了他們賴以生存的家園,奪取了他們親人的生命,空余這滿目瘡痍在這空曠的大草原上。
如若天下太平,人們相親相愛,這般景象便再也不會上演了吧?
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抬,夜臨冥慢慢揉動額頭,試圖通過這般來減少頭部的不適!
「皇上!喝碗茶吧!」
灰色棉布衣衫一陣翻飛,普公公急步從軍帳外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青花瓷茶盞,未至夜臨冥桌案前,普公公先是溫和的對夜臨冥說道。
語落,灰色衣衫身影已是來到了夜臨冥的身側,輕輕的將手中青花瓷茶盞放在了桌案上。
「恩!」
白色戰袍加身,漆黑的眼眸直直的看著桌案上的地圖,只是簡簡單單的應答了一聲,卻是未曾有所動作。
「皇上,您這地圖都看了將近一天的時間了,先休息一下吧,您要保重龍體啊!」
眼見夜臨冥未曾有何動作,仍是一雙漆黑的眼眸直直的看著桌案上的地圖,普公公不由躬身超前走了幾步,對夜臨冥勸諫的說道。
在普公公的眼中,戰爭的勝利或是失敗,皆沒有夜臨冥身體的健康對他來的重要。
漆黑眼眸未動,修長白皙的手騰出一個空隙,模索著將普公公放在桌案上的青花瓷茶盞拿在了手中,揭開茶蓋,輕抿了一口醇香甘烈的茶水,薄唇這才輕啟,淡淡的回應道︰「恩,朕知道了。」
心間雖擔心聖上龍體,奈何,夜臨冥對于普公公的勸諫卻是不采納,眼見夜臨冥又是繼續看著手中的地圖,普公公只得帶著些許無奈的嘆息了一口氣,灰色棉布衣衫微動,蒼老中有些佝僂的身子測過對著軍帳外走了過去。
腳下步伐未曾邁出去幾步,這時,身後的夜臨冥卻是猛然之間將青花瓷茶盞大力的放到了身前的桌案上。
青花瓷茶盞和桌案想撞間發出的清脆響聲將軍帳內的沉靜徹底劃破開來。
「皇上,您這是……?」
听聞響聲,灰色衣衫一陣翻飛,普公公猛然之間轉身,一臉惶恐的看向了夜臨冥的方向,言語中帶著些許遲疑的問夜臨冥說道。
俗話說得好,‘伴君如伴虎啊!’,雖說這普公公在夜臨冥身側伺候了這麼些年了,又是將這夜臨冥從小看到大,但普公公卻一直未曾將這夜臨冥徹徹底底看透過。漆黑眼眸間的睿智總是讓人不敢直視,溫和下的狠厲更是讓人不敢對其有任何的探視!
此番見夜臨冥突然發怒,普公公方才如此這般的驚慌!
漆黑眼眸微抬,將普公公臉頰上的惶恐收攏眼底,夜臨冥這才輕抬白皙修長的手指,對著普公公擺了擺手,薄唇輕啟,言道︰「無事,朕只是突然之間發現這地圖上竟然是有一個大的漏洞啊!你去,把所有的將領給朕找來,就說朕有要事和他們商議!」
語落,漆黑眼眸微轉,夜臨冥又是將視線放到了身前不遠處的地圖之上,唇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漸漸涌上夜臨冥臉頰。
短短時日,夕陽已是徹徹底底墜沉到了地平線下面,西方天際的火燒雲也是由方才的鮮紅漸漸的變淡,直至現在這般悄悄地消失在天際。
沒有了夕陽,沒有了明亮的雲彩,整個天幕瞬間陰暗下來,漸漸模糊了人們的視線。
不知何時,普公公已是在夜臨冥桌案前點燃了一支蠟燭,隨著軍帳門簾被打開來,燭光隨之搖搖曳曳的晃動開來,帶動著軍帳上投射的黑色人影搖擺著。
「參見皇上!」
最後一名將軍走進軍帳內,單膝跪倒在地,對著夜臨冥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叫道。
漆黑眼眸從桌案地圖上緩緩收起,繼而看向地面上跪拜著的人,修長白皙的手指揮了揮,說道︰「平身吧!」
軍帳內站滿了人,整個大帳內卻是靜悄悄的,甚至連大聲的喘息聲都听不到。
沉吟片刻,夜臨冥這才輕啟薄唇,一臉嚴肅的說道︰「朕把你們都找來是有事想要和你們商議,你們都過來看看這張地圖,看看這座城池是怎麼回事?」
白色錦袖微動,夜臨冥修長的手指指著地圖上標著紅色印記的城池,給眾將領明示。
听聞聖上夜臨冥的話,眾將領皆是湊近了桌案,朝著地圖上看了過去。
當看清地圖上那枚新紅的印記時,眾人眼神間皆是涌出了一絲絲的疑惑。
修長的手指微微把玩著身後白色瓖金邊的披風,漆黑眼眸一眨不眨的緊盯著桌案前圍攏的眾將領神色變化。
「可有何發現?」
良久,夜臨冥方才聲音帶著些許淡然的問眾將領道。
常年在外領兵,征戰沙場數年,他已是將這麼明顯的標記指給了眾人,應是發現些許端倪了吧?
听聞上位者問話,眾人皆是輕轉臉頰,和身側的人對視了一眼,稍稍沉吟,眾人方才走回到軍帳內站定,對著夜臨冥拱了拱手,恭敬地說道︰「此城池有異樣。」
白色盔甲一陣翻飛,夜臨冥猛然轉身,幾步來到桌案前的紅木椅上,坐定,方才問道︰「眾位皆是說說,這城池有異樣,那是何種異樣?你們對這個城池又是有著何種看法啊?」
沙場之上,再好的謀略者也是不可托大。
所謂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即便是你的計策在如何的完美,那也是有馬失前蹄的可能性,每個決議,最好廣泛的來听取一下眾人的意見。
夜臨冥心間雖已是打定主意,卻並未輕舉妄動,更是未曾立馬將自己的想法告知給軍帳內的眾將領知曉。
夜臨冥擔心他的想法會影響了眾人思維,現下最好的辦法就是靜觀其變!
「這……」
語落,軍帳內卻是一陣遲疑之聲。
征戰沙場的經驗他們是有不少,但和當今聖上一同軍帳內議事,今生還真是第一次。
以往難得一見的聖顏,現下就這般近距離的展現在眾人的眼前,一時之間,將領們還是未曾從這惶恐、興奮、拘束中回神過來。
心中有話,卻是不敢再如以前那般暢快言談。
身子未動,修長的手指頗有節奏的敲擊著身前的桌案,每一聲都仿若是敲擊在房內眾人的心坎上一般。
「眾人皆可暢所欲言,朕恕你們無罪!」
漆黑眼眸微動,夜臨冥也是從下面站立眾將領的神色將察覺出了些許端倪,不由如此說道。
上位人已是如此言道,下面,眾將領心中疑慮也是打消了些許。
沉吟片刻,便是有一人對著右側跨出一步,讓自己的身子從整個隊列中凸顯了出來。
「末將以為,這城池應是智曜國設立下的一個誘餌,這座城池存在的時日已是不短,卻久攻不下,想那智曜國已是在這城池內設置了眾多埋伏,如若我們貿貿然前去攻城的話,恐會損失慘重!」
有一人發言,做了表率的作用,接連之下,眾將領皆是有些等不及的要發表自己的看法。
「末將倒不這麼認為,這座城池本是我望月王朝所有,城池內如若還有居民居住,那定是我望月王朝的子民,就此,對我們攻城也是有幫助的啊!」
「從那地勢上分析,這座城池距離那智曜國邊關還是有著一段距離,距離我們望月王朝的軍營反是更加的近了些許,末將以為,此城池攻佔下來之後,對于今後我軍糧草的運輸,那也是有著不小的好處啊!」
「如若那般容易攻陷,早些時候,駐扎在這邊關的將領不早就將那屬于我望月王朝的城池給拿回來了嗎?」
「俗話說的好,此一時彼一時也!現下,我望月王朝的聖上御駕親征,親臨邊關,難道說那小小的城池還拿不下來嗎?」
「從皇都行軍至此,舟車勞頓,人馬困乏,大軍現下剛到玉石關,這種時候,最應該做的事情應該是在這玉石關城池內好好休整一番,讓士兵和那馬兒皆是恢復一些元氣,而不是立刻將那存在已久的城池給拿回來!」
「行軍雖困乏,士氣尤盛,上了沙場,本就是為了上陣殺敵,時刻做好拋頭顱灑熱血報效國家的準備。到了這邊關,不是為了休養生息而來,而是為了將那欺辱我望月王朝的敵人給趕出去的!」
……
本十分安靜的軍帳頃刻間因為這座城池的討論而沸騰開來,眾將領皆是堅持己見,很快攻陷和保持現狀,兩種看法形成了兩個派別,爭的有些臉紅脖子粗,仿若兩群準備干仗的野獸一般。
白色盔甲微動,瓖金邊的純白披風一陣翻飛,夜臨冥猛然之間從那桌案後的紅木椅上站起身來,漆黑眼眸不帶絲毫感情的掃視了一圈子軍帳內的眾人。
在夜臨冥漆黑眼眸的注視下,本是吵鬧異常的軍帳頃刻間變得鴉雀無聲,甚至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回蕩聲都是能夠听得清清楚楚。
方才有些散亂開來的隊列此刻也是站立的整整齊齊,眼眸低垂,垂手而立,臉紅脖子粗的氣焰瞬間消退而去。
「呵呵呵,適才听了眾位的言語,朕差不多也是明白了你們的想法,但是,本屬于我望月王朝的城池,現下卻是在那智曜國的管理下存在于離著我軍帳不遠處的地方,這真的是讓朕心中不快啊!」
白色金絲繡龍的靴子邁動間,夜臨冥白色身影從桌案後走了過來,稍稍沉吟,夜臨冥方才接著說道︰「今日,大軍剛剛到了邊關,下午不過是剛剛駐扎進了玉石關中。想那智曜國的統帥就算是知曉朕今日到了這玉石關,他也是猜想不到,朕會選擇今天晚上就將那本屬于我望月王朝的城池給拿下來吧?」
言語至此,一絲陰狠的笑容漸漸浮上夜臨冥嘴角,漆黑眼眸在軍帳眾人身上轉來轉去。
「今晚就出擊吧,朕想明日住進那座城池之內!」
好看的薄唇輕啟,風輕雲淡的話語從夜臨冥的嘴角間傳了過來。
「末將願意領命前往!」
夜臨冥的話語剛剛落下,一身黑色戰袍一陣翻飛,身材頎長的將領從眾人隊列中站了出來,垂首對著夜臨冥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言語堅定地說道。
听聞話語,漆黑眼眸微轉,夜臨冥不由將視線放到了身前不遠處站立的將領身上。
頭戴戰盔,紅色的長纓在頭盔頂端垂落下來,因是垂首站立,夜臨冥一時之間未曾看到這將領的面容,只見漆黑戰袍加身,黑色披風洋洋灑灑的垂落在身後,黑色靴子簡單的繡飾著幾朵花紋。
「抬起頭來!」
淡淡的話語不帶絲毫感情的從夜臨冥好看的唇角間傳了過來。
身前,黑袍戰將抬頭直直看向夜臨冥的方向。
夜臨冥這才看清身前人兒的長相,濃眉大眼,高挺的鼻梁,不是很薄卻也不是很厚的嘴唇,或是常年征戰沙場的緣故,他的皮膚有些偏黑,但這種偏黑的皮膚卻是未曾影響他的英姿颯爽,反是給他的這種英挺之中增添了些許的男兒豪情。
細細打量眼前黑袍戰將許久,夜臨冥漆黑眼眸間的疑惑卻仍是未有絲毫消散,反是更加濃郁開來。
看了眼前人許久,夜臨冥仍是未曾記起此人是誰,名字為何!
「皇上,這位將軍是霍山,是此次大軍的前鋒!」
一側,普公公已然是從夜臨冥眉宇間細微的變化中察覺到了當今聖上的心間的疑慮,普公公不由躬身超前走了幾步,來到夜臨冥身側,壓低聲音對夜臨冥說道。
听聞普公公提示,夜臨冥這才輕點了下俊逸臉頰,一絲了然漸漸浮現在那漆黑的眼眸間。
雖未曾見過這個人,在皇都中,夜臨冥卻是曾經听聞過這霍山的名聲,如若他沒有記錯的話,應是他那十四弟,攝政王夜剡冥和他提及過此人。
霍山,可謂一名悍將,出征時,皆是為先鋒出擊。
每次戰爭下來,這霍山可謂是立下軍功最多的一個,奈何這些年沙場征戰,霍山的官餃卻是未曾有任何變動,仍是穩穩當當的做著他那仿若千年不會變更的先鋒。
攝政王夜剡冥領兵征戰之時,霍山曾是在夜剡冥麾下跟隨,攝政王也是有意提拔于他,卻是得到眾將領的阻攔。詢問之下,攝政王夜剡冥方才知曉,這霍山雖是英勇、更是足智多謀,卻是不得人心。最後,攝政王夜剡冥方才隱忍下提拔霍山的打算,有意讓他霍山在這軍中再磨練上些許時日。
有的將領言那霍山驕傲自大,有的將領言那霍山目無軍紀,有的將領言那霍山以下犯上……
如此眾多的詆毀,霍山卻仍未曾被任何人從這軍營之中趕走,戰事來,他霍山成了香餑餑,第一時間被派上戰場;戰事了,他霍山成了眾將領嘴中的臭石頭,不可理喻,封賞更是沒有了他的份。追其原因無它,只是因為這霍山的主意太正,上了沙場,就仿若那月兌離了韁繩的野馬,一場戰事,他想要怎麼打就怎麼打,他看著怎麼打合他的心意,他便是如何打。有時甚至連主帥的命令都是可以一股腦的拋到腦後。
他霍山也確實很狂,在軍營中,他親手組建了一只霍家軍,個個皆是視死如歸,沙場之上,絕不會出現任何臨陣月兌逃的現象。雖苦,雖累,雖最危險,邊關大軍中人人皆是以為霍家軍一員為榮!
「好,朕就將今晚第一戰交到你霍山的手中!」
漆黑眼眸注視霍山許久,夜臨冥方才回神過來,大手揚了揚,有些大力的拍在了霍山的肩膀上,豪情萬丈的對霍山說道︰「朕就在這等你的捷報,你將那城池給朕攻下來,朕定給你記上一大功!」
「皇上三思啊,這霍山……」
夜臨冥話語剛剛落下,一側,便是有一個年事稍長的將領對著夜臨冥拱手,勸諫的說道。
話語剛剛出口,接下來的正題還未曾說出口來,便是被霍山給結結實實的打斷開來。
「多謝皇上!」
順勢,黑色戰袍一陣翻飛,霍山單膝跪地,抱拳對著夜臨冥恭恭敬敬的謝恩道。
在年輕氣盛的霍山眼中,他最容不下的便是這些畏手畏腳的老家伙,有時明明是大好的時機,就是因為這些老家伙怕東怕西,大好的軍機皆是給延誤了去了。
此番見平日那些老迂腐又要說話,霍山這才搶先了一步謝恩,將那些人的話語皆是給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