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卦算盡天下事,卻終究……算不出自己終生……
朗月笑得有些淒涼,所以說,他的命注定由不得自己隨性而為。
這一天,他再沒出得房門半步,始終守在床前,就連其間葉梨若來問詢,也被他三言兩語勸離,到了傍晚,天忽然陰沉了下來,幾聲悶雷之後,大雨毫無預兆瓢潑而至。
窗外樹影劇烈地晃動,發出 里啪啦的聲響,壓下了白日的繁華聒噪,一陣陣潮氣透過窗縫鑽了進來。
而這時,七品浣濁丹的藥效在千秋體內徹底發揮了出來,與那百種毒素對沖,無異于天人混戰,脈象混亂不堪,可想而知她此刻承受著怎樣的痛楚。
「唔……」
此時朗月方才明白為何西陵御要讓千秋咬著他的手指,明明已經痛得手腳痙•攣,輾轉反側,「他」卻死活硬撐著不肯喊出聲,若「他」當真是個一無是處的紈褲,為何會有如此堅韌得可怕的意志力?
為了不讓千秋劇烈的掙扎使得臂上的傷口加重,他不得不強行制著她的身體,不顧催動自己體內毒素的危險把內息源源不斷地注入她體內催發浣濁丹的藥效。
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千秋別怕,有我在,你馬上就不會痛了,相信我。」
「疼就喊出來,誰若敢笑話你,我定將他綁來為你出氣。」
「傻瓜,嘴唇都咬破了,倘若再傷了舌頭,話都不能說了,你以後還怎麼教訓人?」
……
昏昏沉沉中,耳邊傳來一陣陣低語……
依稀間仿佛回到了很早以前,有那麼一雙手,牽著她走出了孤兒院的大門,有那麼一個人,她總愛有意無意地留意著他陽光下英俊儒雅的側臉,然後……悄悄在心里想象著……他若溫柔的樣子……
「風痕……」
前方晃眼的陽光下,一道模糊的身影被拉得筆直而修長,軍裝肅穆而帥氣,那人微微側臉,向她伸出了手,嘴角似乎勾勒著微微的笑。
她想將那笑容看得真切些,將那份曇花一現的溫柔深深印在心底,所以盡自己所能掀開了眼簾,眼前那似曾相識的容顏讓她頓時心中酸楚,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醒了嗎?」
耳邊溫柔關切的問候讓千秋再也無法抑制塵封了多少年的孺慕和愛戀,猛然撲進了他懷里,緊緊環住了他的腰身。
抱得再緊,也無法傳達她刻骨的愛,勒得再深,也難以發泄她滿腔的怨恨。
屋外是連天的大雨傾盆,屋內,是她一聲聲愛恨糾結的質詢。
「為什麼……你為什麼就不能對我溫柔一回?哪怕只有一次,就一次,讓我用命去換我也甘願,可是……呵呵,不管我再怎麼拼命,我永遠都只是你手里的一把槍,不,槍尚且還能感覺到你手心的溫度,我呢……」
她抬起頭捧著近在咫尺的臉龐,笑容迷離,滿是淒涼,「東方……東方……即便不是愛,但十幾年的時間,可曾讓你心里留下一點點……哪怕只是一點點對我的掛念?」
忽然,她痴痴地笑了起來,涼薄的笑在迷離的目光中竟演繹出幾許魅惑,「就算是狗,養了十幾年,十幾年……終歸……也該有些感情吧?」
可是啊……
低低的痴笑忽然變作了放聲狂笑。
十幾年朝夕相對,根深蒂固的認知,她知道的,她太清楚了,在那個人心里,她連狗的這份待遇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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