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與廚房距離很近,幾步就到,可以往天蒙蒙亮的時候,碧桐早已經鑽進廚房了,今天卻是連個影子都沒有,說起來,師父也是如此。
他們父女兩個中邪了不成了?
蒸個饅頭,做個早飯還難不倒千秋,只不過五歲的手腳著實有些不太方便,做好之後,她匆匆塞了幾口墊了墊肚子,就用絲絹包了兩個熱騰騰的饅頭去找碧桐。
到了碧桐的小屋,才發現她正跪趴在地上打盹兒,朝天晃。
千秋故意踩到一根木枝,「咯叭」一聲響,碧桐立馬直起了身子,跪得筆挺。
她笑著走過去蹲到碧桐面前,「你又犯了什麼事兒了?」
碧桐一看是她,眼楮瞪得銅鈴般大,簡直像見了殺父仇人,呲牙咧嘴,「你還有臉問?都怪你出的什麼餿主意,叫我去找什麼黃鼠試毒,我見我爹院子里關了一只,就弄去試毒,結果那黃鼠翹尾巴了,我被爹抓了個正著!我是不是哪兒得罪你了,你做什麼老是讓我爹罰我?」
「咳,黃鼠死就死了,師父罰你做什麼?這絕巍山上黃鼠多了去了!」
碧桐苦著一張俏臉唉聲嘆氣,「山上黃鼠是多,可被我爹用五品丹藥養了半個月的就那一只!」
碧桐生性活潑,說話時表情生動夸張,看得千秋樂得直打顫,想來那黃鼠多半是師父喂著試藥用的,不想被碧桐這活寶給弄死了。
「你還有臉笑?我被你害得都在這里跪了一夜了,我爹怎麼還沒忙完?他不來我就得一直這麼跪著,我這膝蓋骨都快跟石頭連一塊兒了!」
「你直接告訴師父是我讓你這麼干的不就行了?」
「切,你以為我像你那麼沒義氣?再說了,就算我告訴了爹,他也沒空去管你。」
言者無意,听者有心,千秋暗暗記下了她這份情意,碧桐只是長在山林,性子野了些,可對她這個小師妹卻很照顧,刀子嘴,豆腐心。
「你從剛才就一直說師父在忙,他忙什麼呢連早飯都不做?」
「你說什麼?我爹連早飯都沒做?」碧桐驚叫一聲,眼皮一翻直接仰躺在地上哀嚎︰「完了完了,我要餓死了!「
千秋踹了她一腳,她卻像是真餓極了,一灘爛泥似的動都懶得動一下,千秋好笑地取了個還冒著熱氣的饅頭塞進了她嘴里,她又立馬「噌」的一下坐了起來,活像詐尸了,捧著大白饅頭兩眼冒綠光。
「千秋,還是你最好,師姐沒白疼你!」
千秋可不吃她這一套,不過大了兩歲,她倒是拿什麼腔?
「你還沒說師父到底在忙什麼呢?」
碧桐塞了滿嘴,含糊道︰「昨晚……山上來人了,傷得很嚴重,爹……忙著……忙著救人呢……」
山上來人了?記憶中師父從未允許什麼人上得絕巍山。
「那你知道是什麼人嗎?」
「一個大的快死了,一個小的像死人,爹不讓我問,我還懶得管呢!喂,你快去看看我爹忙完了沒有,他可別是把我給忘了。」
快死了?千秋這才明白途經藥廬時那股似有若無的血腥味從何而來。
「你都說了師父沒空管我們,你還跪在這里干什麼?傻啊?廚房有吃的,趕緊去吧,我去師父那里給你探探風。」
碧桐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一溜煙沒了人影,留下千秋模模懷里的饅頭,扯出一抹深沉悠遠的笑意。
(來的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