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笙笙沒想到她仍是沒能逃過成為衛旭塵侍妾的命運。
此刻她正被兩名婢女強迫穿上喜服,那靈紅得像血一樣的顏色,宛如掙月兌不開的鎖煉,緊緊將她束縛住。
奉太夫人之命進來看她的一名侍婢,覷見她臉上沒有半絲喜色,反而一臉恍惚,眉頭緊蹙,不禁輕輕嘆息。
「唉,真不知你在想些什麼,能跟著少爺是你的福氣,怎麼這般愁眉苦臉呢?你那麼對少爺,太夫人沒拿你問罪,還讓你成為少爺的侍妾,這可是恩寵哪,別人想求都求不來。」
尤笙笙斂起臉上的神情,冷著臉。這樣的恩寵她一點都不想要。
見她一語不發,那侍婢讓屋里兩名婢女暫時退了下去,拿起一柄梳子親自替她梳頭,一邊梳一邊開解,「咱們身為下人,能得到主子的寵愛,成為侍妾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至于正妻,那是咱們不能奢求的,你也別貪心。」
她沒貪心,她只是想好好活下去,這有錯嗎?
見她仍神色不豫,那侍婢再說︰「你可知少爺為了你,還曾一度想解除與羅家的婚約呢,可太夫人哪能答允,這婚事是早就定下來的,豈能說毀婚便毀婚。」
當時她就在太夫人身邊伺候著,少爺提起這事時她也在一旁,那時包括太夫人都不明白他為何會突出此言。
幾日前听了春芽那些話後,將兩邊的事情一聯想起來,這才明白原來是為了她。能得少爺如此厚愛,她對尤笙笙可說是又羨又妒。
「你說……他想解除與羅家的婚約?!」尤笙笙臉色一變,不敢置信。
「是呀,就在過年前一陣子,少爺忽然向太夫人說不想娶羅家小姐為妻。」
聞言,她想起那時自己曾對他說今生絕不為妾,難道他是因此才想取消與羅芊雲的婚約嗎?
她心口顫動著,一股濃烈的情緒在胸口炸開,仿佛隱忍多時的火山突然爆發,灼熱的岩漿噴發而出,蔓流肆虐。
她緊掐掌心,一瞬間洶涌席卷而來的激烈情緒堵在咽喉,令她喉嚨緊澀得無法出聲。
那侍婢瞅見她淡漠的神情終于裂開了道縫,雖仍刻意抑制著,卻仍泄露出了些心里的激動。
她暗忖,看來她也不是真的對少爺完全無情。
替她梳好頭插上頭飾,她再拿起一套太夫人命她送來的首飾為她戴上,再次好言勸道︰「待會少爺回來後,你好好服侍,得了少爺的寵愛,以後你就有好日子過了,雖然身分是比不上正妻,但好歹也能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尤笙笙心緒仍為著她方才所說而震動著,沉默著沒有出聲。
因為只是納妾,不像娶妻那般隆重,但房里仍是做了些布置,換上了百子被,掛上喜幛,貼上囍字,再擺上龍鳳喜燭。
這間房便是今晚的喜房。
「女乃女乃,您派人十萬火急的把我叫回來,有什麼事?」衛旭塵突然被急召問來,以為府里頭出了什麼事,馬不停蹄的趕在入夜前回到衛府。
「是喜事。」兩刻鐘前接到下人來稟,說孫兒即將回到府里,衛太夫人刻意來到前廳里等著。
「喜事?」他一愣。
「你回房去就知道了。方管事,還不送少爺回房?」
「是,少爺請。」方管事咧著嘴角,臉帶笑意。
衛旭塵滿臉狐疑,沒有動作。
衛太夫人面帶慈笑的催促,「快去吧。」
回房途中,他疑惑的詢問方管事,「方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女乃女乃為何這麼急著叫我回來?」
「這是太夫人給少爺的驚喜,待您過去就知道了。」方管事舉著盞紅燈籠在前方領路。
驚喜?衛旭塵想再問什麼,突然發現方管事走的方向不是回他院子的路,「方伯,你要帶我上哪去?」
「回少爺,咱們這要去紅梅院。」今晚的喜事就在那里辦。
「紅梅院不是沒人住嗎?去那里做什麼?」
「太夫人為您準備的驚喜就在那里。少爺,您先別問,很快就到了。」
衛旭塵忍著滿月復疑問跟著方管事過去,來到紅梅院前,幾名婢女已等在門口迎接。
「奴婢們恭喜少爺。」見到他過來,婢女們齊聲祝賀。
看見門口處張貼著囍字,衛旭塵臉色愀變,「這是在做什麼?!」
囍字只有在娶妻或是納妾時才會貼,此刻沒有隆重的拜堂儀式,顯然不是娶妻,那麼就是納妾了,女乃女乃竟沒經過他同意,便擅自作主替他納了妾!
一名婢女稟道︰「回少爺的話,太夫人替少爺納了房侍妾,這會新人正在里頭等著少爺,您快進去吧。」
「我不會進去。」他拂袖要離開,方管事趕緊攔下他。
「少爺,您至少進去瞧一瞧,要是真不中意再走也不遲。」
「沒什麼好瞧的。」
就在僵持不下時,屋里那名替尤笙笙梳頭的侍婢出來,上前低聲對衛旭塵說了幾句話。
听完,他惱怒的神情轉為吃驚,走進屋里。來到喜房前,他急切的推開房門,看見尤笙笙穿著一襲大紅色的喜服,端坐在床榻上。
「真是你?!」他雙眼緊盯著她。
她清亮的雙眸靜靜望著他,眸里流轉著復雜的思緒,似喜似怨,似嗔似愛,難以辨明。
他來到床榻前,低沉的嗓音緊澀的問︰「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答應……」那時她不是決然的說今生絕不為妾嗎?
她幽幽啟口,「太夫人說若是我不當你的妾,便要將我發賣到青樓。」
他一臉錯愕,沒料到女乃女乃會如此脅迫她。
房門此時已被悄悄闔上,屋里只剩他們兩人。片刻後,他在她身邊坐下。
「這件事我先前並不知情。」
「我知道。也許……我注定是要不得好死吧。」她澀然道。她沒能逃月兌成為他侍妾的命運,以後極可能會與前世一樣落得淒慘的結局。
「你在胡說什麼?」他眉峰緊蹙,不喜歡听見她說這種話。
「我曾經告訴過你,我作過一個夢,夢見我成為你的侍妾,但後來落了個含冤慘死的下場。」也許是在得知他曾動念想為她解除與羅家的婚約,此刻面對他,她心里少了幾分怨氣,多了分柔情。
「那只是個夢,怎能當真呢?」他輕斥。見她似把夢當真,他握住她的肩將她轉過身子面向他,鄭重再說一次,「那些夢全是些子虛烏有的事,做不得真。」
燭火搖曳,尤笙笙看著他,陷入前世的回憶里,她有些恍惚,一時間分不清此刻置身在何處,宛若又回到臨死前那一刻,一股悲憤的情緒迅速涌上心頭,她忍不住控訴,「不是夢,是你讓她用白綾絞死了我!」
「我不可能這麼做,那只是夢。」
「不——是你、是你,你不相信我月復中骨肉是你的,听信別人誣陷我的謊言,命人勒死我!」
重生以來,她一直努力隱忍著的所有情緒,都在這一刻爆發開來,痛哭失聲的捶打他,「你不信我、不信我……你怎麼能那麼殘忍的對我,怎麼可以……你殺了我,也殺了我們的孩子!」
發覺她情緒激動,似是陷進那個惡夢里,他將她抱進懷里哄著,「我沒有,那是夢,不是真的。」
她緊緊抓著他的衣襟,淚流滿面,「是真的,那些全是真的,你知不知道當時我有多痛……你怎麼可以讓別人那樣殺死我,還不讓我見你……」
衛旭塵委實不明白她為何僅因一個夢便如此失控,從她的話里隱約听出梗概,他試著哄道︰「你說我在夢里命人殺死你,你可有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可真是我?或許你看錯了?」
她被他的話一問怔住了,抬起被淚水浸得模糊的雙眼,喃喃回答,「……沒有、我沒有親眼看見你,是她說的……」
他心忖若她是真為這個惡夢而不肯接受他,那麼便須解開這個心結,因此刻意再引導她,「那也許是有人在騙你。」
她雙眼驀然一亮,「對,我怎麼沒想到呢,也許是她騙了我,所以才不讓我去見你,可是……為什麼當時喜來要那麼說?」她旋即又困惑的提出疑問。
听她提起喜來,他眉頭不自覺攏起,「你還夢見喜來?」
「就是他誣陷我……」提及喜來,尤笙笙仿佛被什麼觸動了,整個人從前世的回憶中清醒過來。她理了理思緒,撫平適才失控的心緒後,提醒他,「你要小心喜來,表少爺常差人送東西過去給他娘。」
「你連之儀和喜來的娘都夢見了?」她夢見的人還真多。
「這不是夢,是我親眼所見。」尤笙笙將過年那時隨蘭兒到喜來家的事告訴他。當時發現這件事,她隱隱覺得不對勁,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他,可在今日之前,她都沒能再見到他,此事便這樣擱下了。
衛旭塵微一沉吟,將此事暫且先拋到一旁,此刻他比較在意兩人現下的姿勢。
他抱著她,她則坐在他懷里,兩只手還抓著他的衣襟,他覺得這時候似乎應當做些什麼才是,替她抹去臉上的淚痕後,他覆上她的唇。
這次他吻得小心翼翼,怕踫壞了她,異常溫柔,仿佛在品嘗極品佳肴,緩緩的吮吻著她。
她陷溺在他的溫柔里,所有偽裝出來的淡漠此刻全都退去,深埋在心里的情愫猶如春芽般難以抑制的瘋長了起來,迅速淹沒她的心。
她遺忘了前世的不幸,回到了與他情投意合那時,兩人吻得纏綿,緊緊擁抱在一起的身子親昵的磨蹭著彼此,想再渴求更深一層的撫慰。
兩人身上的衣衫在不知不覺間一件件落下,纏抱在一塊舍不得分離的身子,眷戀的需索著彼此……
他的唇吻遍她的嬌軀,在她身上烙印下一道道獨屬于自己的氣息。
芙蓉帳里傳來粗濁的喘息聲與陣陣嬌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