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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進入大廳,分賓主坐下。諸葛雅含笑問道︰「先生出自名門,對于時局必有非凡之見。不辭辛苦而來,必有以教我。諸葛雅洗耳恭听。」
李鴻霍然而驚,問道︰「聖女乃是諸葛家之後?不知是哪一支?」
諸葛雅答道︰「我乃故魏征東大將軍諸葛誕之後。」
李鴻點頭道︰「原來小姐也是名門之後,難怪有如此才華。請恕李鴻直言,小姐如今是想效法黃巾道張角,裹挾愚民作亂嗎?」
張佩聞言怒道︰「無禮!你把我家姐姐比作黃巾賊寇嗎?」
李鴻看了張佩一眼。問道︰「這位小姐莫非是諸葛家二小姐?諸葛小姐,你們假托鬼神之名,裹挾愚民,難道不是黃巾一流嗎?」
諸葛雅按住張佩,正色道︰「舍妹乃是故魏車騎將軍張郃之後。先生責我以假托鬼神,諸葛雅不敢承當。」
李鴻臉上掛著一絲嘲諷的笑意,直視諸葛雅雙目。諸葛雅毫不示弱,坦然相對。兩人對視片刻,李鴻卻被諸葛雅的容光所攝,敗下陣來。他自嘲地笑了笑,問道︰「如此說來,諸葛小姐當真見過九天玄女,還得到了神諭?」
諸葛雅站起身,從牆壁上取下一把佩刀,緩緩拔出。刀刃寒光四射,確是一把好刀。李鴻望著諸葛雅的動作,不明所以。
諸葛雅用手指輕輕撫模刀刃,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她目光一凜,猛地揚刀下劈。隨著一聲脆響。紅木做成的短桌被整齊地劈下了一角。
她轉過身,走到李鴻面前,忽然反持長刀,伸臂在刀刃上重重一劃。張佩和李鴻看到她的動作,嚇得一齊站起。然而諸葛雅吹彈可破的嬌女敕肌膚,緊貼著刀刃劃過,卻分毫無損。
張佩跑到諸葛雅身邊,拉著她的手,嗔怒地瞪了她一眼。她雖然知道諸葛雅神甲奧妙,但是看到她這樣跡近自殘的行為,還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諸葛雅用手掌握著佩刀刀刃,將刀柄遞向李鴻,淡然道︰「李先生,我身上所穿的這幅鎧甲,就是九天玄女所賜神甲。你如果懷疑我作假,可以用這把刀再隨便刺我幾刀試試。」
李鴻望著諸葛雅的手掌,驚疑不定。他完全無法想象,人的軀體怎麼能夠刀槍不入。難道真的是神賜鎧甲?不,一定是她在這把刀刃上動了手腳,說不定這把刀根本不能傷人,那個桌角本來就是斷的。
李鴻想到這里,伸手接過佩刀,隨即伸指在刃上輕輕一劃。隨著指上劇痛,李鴻手一松,鋼刀墜落地上。他收回手指,驚訝地看著一滴血珠從指尖傷口緩緩沁出。
「難道這世間真有鬼神?」李鴻抬起頭,目光灼灼地望向了諸葛雅。之前他只當作諸葛雅在裝神弄鬼,加上諸葛雅身上鎧甲過于**,因此李鴻對她身上的鎧甲也沒有仔細觀察。現在認真看去,卻見鎧甲渾然天成,上面有銀光流轉,絕非凡間之物。
張佩看他盯著自己姐姐的身體看個不休,心中慍怒,冷哼一聲,上前遮住了諸葛雅。李鴻驚覺自己失禮,臉上一紅,訕訕行禮道︰「在下方才錯怪小姐,失禮之處,還請小姐見諒。」
諸葛雅微笑道︰「先生客氣了。其實若非親自經歷,諸葛雅肯定也和先生一樣,把所謂天命鬼神當做招搖撞騙呢。」說著,她的目光忽然變得迷離復雜,卻是想起了女神那一夜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李鴻搖了搖頭,忽然間覺得自己恍若夢中。他熟讀典籍,素來自負韜略。這些年游歷天下,對各方勢力都有了解。原本想要找一明主,一展畢生才學,可是今天卻是大受沖擊。如果鬼神當真存在,那麼是否盛衰也由天命決定?那麼這些謀士名臣,又有什麼意義?
諸葛雅返回座位,對李鴻道︰「先生家學淵源,對于當今時局必有非凡見解。諸葛雅現在深自彷徨,還請先生教我。」
李鴻搖頭嘆道︰「小姐既然上承天命,又何必再求世人?想必凡事自然逢凶化吉,遇難呈祥。替天行道,伐不義而定九州,攘夷狄而復華夏。這不是神諭嗎?」
諸葛雅肅容道︰「盛衰之事,雖曰天命,實關人事。北方山河淪于夷狄,當真是天命屬胡嗎?不過晉帝不修德政武備,眾王相互傾軋,賢士無進身之階,朝中皆清談之客。如此朝廷,豈有不亡之理?」
她坐直身體,意氣勃發,侃侃而談︰「諸葛雅起事之前,亦不過一女奴耳。石虎無道,略百姓而填宮室。我若是默然而待天命,此刻若非死于路上,便是在鄴城為羯胡奴婢。天命縹緲,孰能知之?若說那天命,便是大地之上所有人的作為!真正決定天命的,是我們此刻的一念一行!」
她對門口值守的何玲道︰「你還記的我當初如何對你們說的嗎?」
何玲橫臂為禮,眼中滿是對諸葛雅的崇拜之情。她大聲復述道︰「天助自助者。神靈並不會直接干涉人間的爭斗,命運的道路只會隨著我們自己的心意和行動而發生改變。生命和尊嚴不是來自于敵人的施舍,神靈的仁慈,而是來源于自己不屈的信念,戰斗的意志!」
諸葛雅點了點頭,微笑道︰「很好。正如我所說,天命在于人事。石虎倒行逆施,每一刻都在揮霍著自己的國運。然而趙國帶甲數十萬,土地數千里,便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要想驅逐夷狄,恢復華夏,就在于我們如何去做了。」
李鴻擊掌贊道︰「諸葛小姐說的太好了。天命在于人事,在于大地之上所有人的一言一行!小姐能有如此見解,真是羞煞須眉。可惜啊,小姐乃是女兒之身,不然在下倒有心與小姐一起用人事來書寫天命呢!」
諸葛雅微揚秀眉道︰「如此說來,先生心中定有成算。如今諸葛雅手中只有一郡之地,兵不過萬。黎陽地處石趙核心,石虎絕不會坐視鄴城心月復之地,有義軍存在。而黎陽地處平原,四周無險可守。若是先生掌控這支義軍,又當如何應對?」
李鴻又豈不知她是在向自己問計?他年輕氣盛,對諸葛雅也頗有好感,微微一笑,慨然道︰「小姐所說,深得時局之要。黎陽乃是死地,我料不出半月,便是石趙四面夾攻之時。便是才如孫吳,謀如良平,憑這一郡之地,數萬平民,也決計無法和趙兵數十萬大軍抗衡。何況趙國蒲洪、姚弋仲、冉閔諸人,皆是一代名將,不可小視。」
「黎陽既不可守,便可棄之。如今姚弋仲屯于清河,蒲洪居于枋頭,鄴城更是石虎居城,則東進北上之路俱已斷絕。為小姐計,唯有一路西進,下河內,入司隸。屆時或南下荊襄,投晉室為一流民帥;或西進關中,破氐族而割據一方。就看小姐志向了。」
「若是小姐圖個安逸去處,則當南下荊襄去投晉室。以小姐才貌門楣,嫁一世族為妻,亦可享數代尊榮。若是小姐胸懷大志,那麼就當西進關中。關中四塞之地,沃野千里,可養精兵三十萬。正如小姐所言,石虎倒行逆施,石趙滅國之禍不遠。到時乘亂出兵,坐收其弊,便可一統北地,此霸王之資也。」
諸葛雅沉吟片刻,問道︰「若要進軍關中,須得通過潼關天險。先生游歷四方,熟知軍事。可否了解石趙何人擔任雍州刺史,其人才略如何?」
李鴻听到諸葛雅詢問雍州情報,顯然是打算入據關中了。他為對方志向喝彩,同時心中也是暗自嘆息。如此豪杰,竟然是女兒之身,在這亂世,只怕成就終究有限。
李鴻不假思索,便道出了關中情勢,顯然是研究得十分詳盡︰「如今關中主政者乃是趙樂平公石苞。其人才略平庸,只懂得苛政役民,不足為患。雍州剌史張茂、安西將軍劉寧,皆是一丘之貉。唯有涼州刺史麻秋,乃是沙場宿將,不可小視。不過他現在正在屯兵西涼,旬月之內無法回師,倒也不必擔心。」
「小姐若當真**取關中,不如一路鼓行向西。所過城池,兵少則攻,兵強則避。相信到洛陽城下時,當可湊足十萬青壯。屆時大隊人馬鼓行向南,故布疑陣,做出投晉姿態,則石苞必不以為意。然後揀選精銳,間道突襲,先取潼關。然後十萬大軍直撲長安,必可一戰而定。只要能夠擊破麻秋,則關中為小姐所有矣。」
諸葛雅心中激動不已。听了李鴻這番話,她眼前如撥雲見日。原本她只知道石趙人才濟濟,擁兵百萬,卻不知道具體情況。經過李鴻講解之後,她對石趙的強弱之處有了清晰的了解。而對方提出的方案,更是解決了困擾自己多日的難題。爭霸亂世,一個頂級謀士的作用,不亞于雄兵十萬。如此人才,要是能夠為我所用……諸葛雅望向李鴻的目光,頓時灼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