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霜頓時笑了。幾天不見,想不到沈連城這廝竟然學了武功,可惜,嘖嘖,就是還挺速度。可惜呀,梨霜只得慢悠悠的抬起了腳,微微的,活動。听著骨骼極為質感的聲響••••••可惜,事與願違。
「姐夫,你這是,你們!」這時,一個悅耳的聲音從沈連城那低調的檀香木屏風後傳了過來,跟著翠影一閃,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走了出來,一身的翠影翩躚,那女子生的並非絕美,容顏也不精致,周身的裝束亦不金貴,但組成一處偏生極美,好像一朵精心培養的薔薇,嬌俏,明媚,清香,可人。女子步履清雅的進來,忽然一愣,跟著眸光大亮,快速走到近前扶了扶趁機退後的沈連城,行了個萬福禮,嬌俏的沖著梨霜道,「安兒見過少俠,不識周圍貴客,還望少俠莫怪。」
「哪能,我還得感謝安姐兒呢,否則你姐夫這大腳印子就該踢到我身上了。哎呀不過幾年,這沈府的風氣,當真奇特呢。」
「哎呀少俠莫怪,我這也不是沒想到如何款待少俠嘛。多謝少俠駕臨本府。」說著鞠了一躬,沈連城眉開眼笑道,「安姐兒,替我好好款待少俠和諸位,我去後院看看夫人。」說著點頭哈腰完畢,徑自走了。
「是。」聲音綿軟,安姐兒一溜兒的快速打量眼眾人,這才對著梨霜道,「少俠,如今府上萬事齊全了,在哪兒用飯?」
「就黃金閣吧,對了,我師姐來了?」
「是,不過雲姑娘出去了,等她回來安兒一定前去通報。少俠,諸位,還請跟安兒來。」說著輕巧的在前面帶路,順便一個眼神,使得周圍幾個丫鬟迅速退下去,直接去了廚房。
其實沈連城真的很低調,他們家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件檀香木屏風,其他的諸如黃金閣,一定的時間確實很美,可過了一定時間,諸如,現在,滿地紫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一點兒也不黃金。
「要不去翡翠閣吧,離得近,如今那正是好時候。」掃視眼除梨霜外其余人的神色,安姐兒溫柔的一笑,福了福,問。
「不用。」完全無視,梨霜含笑道,「不過為了補償我的損失,听說沈老板種了幾株野葡萄,變異了?」
「是。少俠等著吧。小玲,伺候諸位客人入座。少俠,您請。」然後安兒很自然的,把梨霜安排在了首座,還親手斟了一杯酒。
「安姐兒,這兒可不是我最大。」
「安兒知道,不過這閣子說實在也不分座次,只是少俠您坐慣了。要不少俠您跟這位先生緩緩?」安兒那一雙盈盈不算大的眼楮,含笑看向了四長老。
「不,不必。」四長老其實也不在意座次,安撫性的看眼堯樂,他卻還是狐疑的看了眼梨霜。
堯無雙面上,早已掛上了清冽的笑容。
一頓飯吃罷,幾人跟著安姐兒去了各自在沈府的住處,其實還是很不錯的。尤其是梨霜。
「少俠,還有什麼吩咐?」明亮的眸子微微泛光,安姐兒專心看著梨霜的一舉一動,話語溫柔。
「沒了,你回去歇著吧。對了,這個給小少爺,這個是平夫人的,這個是你的。」依次拿出幾件玉飾,梨霜遞過去。
「多謝少俠。」
等安姐兒出去了,梨霜這才拿出水靈玉,開始雕琢,琢個——暫時保密吧,反正梨霜有的是辦法讓人看不出她琢的是什麼。
堯無雙繼而優雅,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抬眸看向梨霜,她手中盈盈的水靈玉。「你會雕琢抹額嗎?」
「嗯?」
「若是你戴上了,定然極美。」說話間已然坐下,堯無雙挑眉,又道,「到時候安姑娘瞧見了,定然對少俠你更加傾慕,怕是耗盡一生也心甘情願。」
「哦。」不然說什麼?
「你,」堯無雙只得掏出塊渾圓如拳頭的的翡翠珠子來,遞到梨霜跟前,「這便是我的護身玉,你把它和水靈玉雕成一對吧,成色我瞧著也很相像。」
「不會。」
「你,生氣啦?」
「你覺得呢?憑什麼我勞動你享受,你不是號稱全才嗎?干嘛不自己琢去?」
「我琢出來的,你願意戴?」堯無雙頓時笑了。
「你琢出來的你戴,我琢出來的我戴不就好啦。」
「可我喜歡你琢出來的,只為我琢出來的。而且,我對琢玉,當真不熟悉。便是叔伯兄弟們也就六叔大概知道一些,旁人便連玉的品種成色也是不識的。」
「如此說來你堯少主還是鎖堯山第二人了?」
「算,是吧。」堯無雙只得無奈的笑笑,討好的替梨霜端茶倒水,理理梨霜額邊的亂發。「好不好?」
「好。琢壞了你可別怪我啊。」不過堯無雙這塊玉還是很不錯的,看著很俗氣,其實玉質極好,怕不但水靈玉,便連號稱天下第一玉的胭脂雨也比不上。可是,這麼俗氣的外表,應該可以通過些辦法變得高雅——貌似自己從未見過堯無雙拿出來吧。梨霜不由得含笑,盈盈的看向了堯無雙。
堯無雙,早已窘迫的低下了頭。他有些訥訥,胡亂轉動著茶杯,終是低聲道,「爹爹那人,平日看著正經,其實,其實,便是你想的那般。」
爹爹?這個稱呼,梨霜看眼堯無雙,眼里的笑意卻不覺得漸漸消散。堯無雙平日說話是很認真的,或者微冷,或者驚詫,或者驚慌•••••••但從未有過這般孩子氣的語氣,語調很溫軟,面容很溫暖,若非他音色的天生英朗,怕是真當如江南小女兒一般的話語嬌羞。堯家大長老,對堯無雙,應該很重要吧,怕是生命之重,亦不為過。
「沒事的,爹爹離開的時候我已經成人了,而且同其他兄弟比起來,我已經很好了。爹爹他平日雖然嚴肅,可私下待我卻是極好,從未想過要我做什麼,只要我喜歡什麼爹爹便教我什麼。他雖然回去的時候不多,可每次回去都會陪我好些天,給我講外面的事情,帶我在鎖堯山上亂竄,便連好些禁地爹爹也帶我進去過,三哥他們很是羨慕呢。」堯無雙眉眼彎彎,伸手牽住梨霜的手,撫了撫她的面頰,「從前有爹爹,後來有三哥和叔父,如今,霜兒,我有你,我覺得很好。」
「噗嗤,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梨霜忽然掙開堯無雙的手,一翻身靠在茶幾上大笑了起來,還不是捶著茶幾,「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梨霜笑的不但聲音變了形,連眼淚都出來了。
「霜兒,你,你!好了,隨你吧,我——」堯無雙感覺,接下來一定沒什麼好話!可是,可是,他不由得朝外看了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梨霜前仰後合,終是看向了堯無雙,然後,猛地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哈哈哈哈,哈!無,無雙,你知道剛才,剛才你那語氣,哈哈哈,真像個姑娘,哈哈哈哈。」
「是啊,辱沒了你,是不是?」
「不是,算是,不,哈哈哈!就是,就是,真——別生氣嘛,笑一笑,不過你這樣也很美,我覺得我一天不吃飯也照樣很有精神。」依是嘻嘻笑著,梨霜吻了吻堯無雙的眼楮,又一路向下,細膩溫柔的到了他的唇角,再說話時已是極低的呢喃,「無雙,我喜歡你,很喜歡。」
「我也是。」堯無雙的睫羽,清點。身子不自覺的開始顫栗。
「你們——少,少俠?」也就在這個時候,安姐兒那黃鶯般的聲音響了起來,站在門口,安姐兒看著這一切,面色頓時煞白。
「嗯?」梨霜有些迷糊,仍是緊緊抱著堯無雙,她胡亂答應一聲,模糊的問,「出去,不然我告訴安姐兒,那小妮子潑辣,怕是饒不了你,還不出去?」
「安姑娘,霜兒的吩咐你未曾听見麼?」堯無雙涼薄的聲音跟著響起,他抱起梨霜站起身,看向安姐兒,「難道要我告訴沈家主?」
「你到底是何人?還不快放開少俠?」安姐兒竟是一愣,跟著抬頭,狠狠地瞪著堯無雙。
「好了!煩不煩?我們進去吧,這小丫頭,看來安姐兒這兩年心善了不少啊。」梨霜在堯無雙懷里蹭了蹭,咕噥,「你再不進去我可就不理你了啊。」
「好。」堯無雙只得無奈的輕笑一聲,低頭吻吻梨霜的額頭,一手請揮,將安姐兒擋在了門外。「安姑娘,莫忘了沈家的規矩。」話落抬步,快速進了屏風之後,飛身,二樓,入目精致的花雕環繞。
梨霜接著便睜開了眸子,低低的輕嘆。
「你可別告訴我,方才的一切都是你裝的。」堯無雙有些幽怨,抱著梨霜坐了下來。
「我要是有那能耐早走人了,還至于被一幫兔崽子拖著為他們辦事兒?不過,要不是你,我怕是真想不到該怎麼絕了安姐兒的心思呢。可你剛才——堯、無、雙!」
「我已經解了穴道了。」堯無雙此時的表情,無辜而純潔。
翌日,堯家主低調的拜訪了沈連城,低調的和堯無雙會面,低調的帶走閑雜人等,低調的沖一臉打量的梨霜一笑,然後,算是永遠的回了他的鎖堯山。
堯無雙對此的解釋是,保密。不過他又說,「若是你想知道,我便告訴你吧,是,」
「停!我還想好好活呢,別煩我。你只要告訴我你什麼時候滾蛋就好了。」
「你就那麼想我走?」
「不想,可要是堯家主堅決讓你走你敢違抗?」
「叔父一直都很好,不過,這次有點兒小問題。」堯無雙突然長嘆了一口氣。
「嗯?」沈連城家的後花園還是不錯的,輕身一躍,梨霜坐在涼亭頂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堯無雙。
「三哥跑了。」
「什麼,意思?」堯鉞的武功,好像連麻桿兒也打不過吧,當然這不是說麻桿兒武功很低,只是說麻桿兒在鎖堯山里估計也就能打贏堯鉞。
「叔父要我代為尋找,最好保證三哥的安全,而且你知道我和三哥的交情,怕是,這段日子有的忙了。」跟著輕身躍上,堯無雙看眼梨霜,有些無奈的道,「而且,這次要找到三哥,怕是難上加難。」
「你別告訴我就這段時間堯鉞忽然神功大成了。」
「那倒沒有。只是,這次他是和十五妹一起出來的。」
「哦,原來鎖堯山還能生女兒啊。」梨霜頓時驚奇了,自然地咂咂嘴,她看眼堯無雙,模模下巴,「那從小一起居住,有沒有發生什麼難以言說卻無窮無盡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絕配糾結大戲?」
「沒有。」堯無雙只得嘆了口氣,學著梨霜平日的語調道,「我說這些只是為了告訴你,之後我怕是很忙,沒有時間陪你,所以想今晚和你去坐竹筏,順帶放放花燈。」
「哦,好啊。不過那個十五,很厲害?」
「鎖堯山的兒女哪個是弱的?」堯無雙有些驕傲,倏爾又好笑的道,「這一代的姐姐和妹妹們,最厲害的便是十五妹,單說她的武功,怕是除了九哥和我,誰都有可能栽在她手上,可惜幼年時叔父為她訂的那門親事不好,十五又,照十五的性子,怕是不找那人問個清楚是不肯罷休的,如今西榮又是那般境地,最好還是在他們進西榮之前攔住的好。否則,十五再聰明,也是個女兒家,怕論及世事,終是要吃虧。」
「和她定親的那個人,是誰?」
「葉飛柏。」
「他?」
「嗯。可十五和三哥大小就護短,若是到了那兒定會遇到九哥,然後,鎖堯山對我們的規矩雖然松散,但有些東西一旦觸及,怕是誰也救不了。」
「那,你親自去?」
「不然呢。我去了起碼三哥不會布些莫名其妙的陣法對付我,十五也會有些顧忌。」堯無雙說著忽然一笑,道,「說來三哥也真是古怪,鎖堯山的姐妹那麼多,十五的脾性也不是最好,可打小三哥偏生最听十五的話,任她欺負,由她胡鬧,當初三哥私自出鎖堯山,怕是也存了一份為十五討公道的意思。」
「這樣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好不好。三哥只是天性好奇,對什麼都喜歡插一腳,可偏生除了陣法對其他的又沒多大喜歡,十五天性活潑疏朗,喜歡玩鬧,平日看著又一片規整,悠悠靜靜,所以三哥才待她——罷了,你當我沒說吧。」越說抹得越黑了。
「好,我就當堯鉞這麼多年不娶就是為了他的十五妹,好不好?」
「不好。你這話若是讓叔父知道——三哥那性子,他若有一天能尋著心愛之人這才奇怪了。」
「可我看你們家人不都是那樣嗎?」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總是一幅為人師表的模樣,只要不吃飯永遠都那麼不食人間煙火,除了堯無雙。不,堯無雙以前也是那副德性。
「是有些。不過從小長在書堆子里,看的書從來都無關風月,你能指望我們學些什麼?」
「不是有幾個人一直在外面嗎?」
「你見過這世間有幾人真正傾心相戀的?多不過男負女,女薄男,要麼互相利用,或者天意弄人,從來都是鴛鴦拆散,情人兩分。叔父們看著都心驚膽戰了,而且堯族規矩從來只許娶一妻,我們長在堯山,自幼被長輩愛護,和兄弟們和睦,居在堯山只覺得輕松自在,哪會在乎那些世俗人所謂的情愛。」淡淡說著,堯無雙眉眼含笑,那份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又回來了。
梨霜只得輕輕咳嗽,笑道,「哦,原來你不在乎情愛啊。」
「我從前不知道,如今在乎,當真在乎。」堯無雙卻好像未感覺到梨霜的不悅一般微笑,眉眼明亮的看向梨霜,透過陽光便是滿眼的溫暖。他微笑,卻好像周身上下都在笑一般的歡喜。直直的,看著梨霜。
「可霽雲非但如今在乎,當真在乎,從前也很是在乎,小霜,你可否一了霽雲的心願?」空中,忽然一聲淡淡的嘆息,跟著低沉的聲音傳來,伴著一段衣袖,一縷流水,入眼純淨的白,抬頭含笑的目,南霽雲飛身,輕飄飄的落到了梨霜身旁,周身白衣翩翩,不染塵埃。
「不好意思,我是文盲,不懂你的意思。」混蛋,專挑人心情好的時候出來煞風景。
「無妨,堯少主懂就好了?不知堯少主如今,可能做得了小霜的主呢?」
「霜兒如何做是她自己的喜歡,無雙即便能,也不會強迫,還望雲太子諒解。」
「無雙,你真好。」梨霜頓時笑了,轉身抱住堯無雙的脖子,柔柔弱弱的倚在他懷里,眉眼溫順,若不看那身衣裳,當真以為是閨中女兒,別樣嬌羞。
南霽雲的嘴角,狠狠地,蠕動。
「無雙謝過雲太子成全。」堯無雙自然不會客氣,快速的仿佛梨霜剛過去他就摟住一般的將梨霜攬入懷中,堯無雙抬頭看眼南霽雲,微微頷首。「不知雲太子來此,可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