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見了皇上還不跪下。」雖然這個素衣女子很有氣勢,雖然這個女子很像一個人,可黃公公還是臨危不懼的喊了出來,筆直站著,黃公公簡直快把他那嗓子也給掰直了。
「不必了。」突然出聲,西榮帝看向梨霜,一臉威嚴,「念你有功朕免你跪下。不過此乃御書房,機密之地,你一介女子,擅闖入內,可知其罪?」
「會殺頭?」在門口站定,梨霜嗅著其中淡淡的卻又無處不在的氣息,眉眼含笑卻不失強硬,看也不看一旁站立的左右丞相。
「會,即便陳家滿門忠烈。」佯裝鎮定,西榮帝直視梨霜,緩緩。
「皇上,梨霜她•••••••」
「臣女陳梨霜,听聞皇上得了盤棋局,特來一試。」像武將般抱拳一禮,梨霜謙嚴恭謹,話語鏗鏘有力。
「準。」
「你——父皇?」因為西葉楓負責著棋奴的安全,所以,他自然而然知道了,不敢置信的看眼梨霜,他行了一禮,「我泱泱西榮難道要靠一個女子來維持?」
「住口!」理是這個理,可說出來•••••••面色一變,西榮帝看眼面無表情的梨霜,生硬的又做好,「回去,閉門思過三天。」
「父皇?」
「還要朕再說第二遍?下去!」
「皇上,楓王爺這幾日一直帶著棋局想必是上了心,其他看見過的同僚想必也是起了意,不妨將他們召集起來,共觀二小姐破解棋局,求陛下恩準。」躬身一禮,右相緩聲說道。
「求父皇恩準。」
「右相才華蓋世,當之無雙啊。」梨霜終于想起來這右相是誰了,怪不得打從四年前入朝開始見了自己一直避著對視呢,原來,哼哼,不知道西榮皇帝知道了作何感想。可惜,自己不能說。沒準兒等真相大白後還沒得機會看這一些鼻子臉。說起來這小狐狸升的倒夠快的,這才幾年就成了右相了,那要再幾年——不就仗著自己是男人麼,自己贏了證明他們有眼光,輸了挨批的反倒是自己,王八蛋。眉毛跳跳,梨霜掃一眼右相,語氣欽佩的簡直跟陳元帥回來了似的。
「準。」西榮帝的聲音,有那麼一絲絲的不高興。無雙,無雙啊!
逢春法師給的這局棋其實就是一副普通的圍棋盤,不過在特定的位置上做了限制,然後兩人對弈,一個是棋奴,另一個是挑戰者,所以前幾天棋奴一直在跟西葉楓逛西榮國都來著。小少年一臉稚女敕,滿身好奇,接連敗了幾個棋藝還不錯的西榮人後臉便不高興了,看上去不帶一點兒喜慶勁兒不說比原來瞬間呆的不能再呆了,倒真像棋的奴隸!
大清早的就坐起來擺著棋盤,棋奴听說有人挑戰後也只哦了一聲便連棋譜也不拿的走了,反正有僕人。到了地兒棋奴為滿殿的人暗嘆一聲後便老僧入定般的坐到了自己的位子,然後撇了撇嘴,西榮真是沒人了,竟然派個女人出來,不過中天更垃圾,竟然這麼多年了也沒將西榮滅了,尤其是那個沒眼光的師父。
「怎麼玩兒?」棋奴梨霜當然有幸見過,打量一眼,她在對面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
「三局兩勝。這兒,這兒,那兒,」在棋譜上胡亂一指,棋奴頭也不抬,「你都不能下,我是隨便下。」
「這樣啊,」假裝蹙眉,梨霜盯了好一會兒,抬頭,「五局三勝吧,這棋盤我不熟,一開始不好掌握。」不論怎樣,能迷惑盡量迷惑吧,反正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得是。
「•••••••好。」棋奴不由抬頭看了眼梨霜。
「陛下,這不公平,我等都是三局兩勝。」立馬有人出來了。
「小先生以為如何?」西榮帝,突然覺得這些國都守將很蠢,深吸一口氣,他看向棋奴。
「家師說了,這局棋誰想下多少局就下多少局,只要他肯提出來。用兵之道,開來也是關鍵。」說罷,他謹慎的看眼梨霜,「誰先來?」
「禮尚往來,你吧。」能在金鑾殿里玩兒出閑雲野鶴的感覺,不得不說,這個棋奴還是很討梨霜喜歡的,只是,看眼棋奴堅定地眸子,梨霜當仁不讓的,輸了棋,第一局。
很多人頓時喘了口氣。
然後,梨霜又輸了。不少人的臉上開始發灰,很多人則一臉興奮,躍躍欲試的把爪子挪來挪去。
之後,火箭一般的,梨霜,連勝三局!
「你!」棋奴就覺得,最後三局就跟做夢一樣,漫天的不真實。
「啊,我不但會開來,我還會繼往。不過你的棋藝著實不錯。」笑笑,梨霜慢悠悠的看眼殿內眾人的五彩繽紛,雖然,很快,她會很忙,很忙,還會做一些她這一生也不願做的事!
「好!」猛地站起身來,西榮帝一臉喜色,「即日昭告天下,逢春法師所留棋局,已有人破!」
「是。」
「陳梨霜听命。」看向梨霜,西榮帝沉吟一會兒,沉聲。「朕封你為護國將軍,點兵十萬,明日開往延民府。與十一皇子共同抗敵。」
「皇上,不可!」兵部侍郎頓時急了,雖然將軍品級上並沒有特別大的出入,可護國將軍,一向只有未接位的元帥之子才能享有,其特權也不是尋常將軍可比的,雖說梨霜也算元帥子女,可,可!「皇上,陳梨霜未曾帶過兵,怎可因一局棋盤就命其出征,這不是,這不是••••••」
「那以愛卿之見,誰可破敵?」
「這,這,」顫抖,兵部侍郎顫微微地看眼西榮帝,頹唐,「老臣不知。」
「皇上,臣女以為兵部侍郎說得沒錯。」當然沒錯了,明明沒上過戰場卻要當上過戰場的對待,這不是老虎吃蝦米,糟蹋人嘛。雖然,但是,梨霜知道,要真讓她上戰場還限制這限制那,肯定會死人。
「你不同意?」
「不,敢問皇上,逢春法師給了這局棋,破棋的人可做何事?」
「大敗北華大軍。」
「不錯,世言逢春法師半仙之體,言出必果,既然如此,臣女的任務便是大敗北華軍,而非守住延民府,是不是?」
「梨霜!」陳四老爺頓時呆了。
「•••••••是。」看眼梨霜的眉眼,西榮帝面色有些陰沉,「既如此,且先退了,陳梨霜出兵之事,再議。」
剎時一大幫人安逸了。
然後,半日後,一道聖旨自天而降,驚了國都里的一票人,。有幾個老人還因此激動地進了極樂!
聖旨曰︰陳家二女陳梨霜精通謀略,能征善戰,逢春法師言其可破北華大軍,為西榮一員猛將。現,特封陳梨霜為護國將軍,賜金劍令,軍部行走。即日起點兵十萬,開赴戰場,保家衛國。欽此!
「軍部行走?據說這個官職在西榮可調各府守兵,再加上你手中的十萬,不就是三十•••••••」雲碩雖然不大關注,可好歹也是听過的。
「三十八萬零二十三,還有那二十個黃,三個監視的。」沒辦法,三十八萬太難听了。
「對呀,听說這個官職從設立起也就海家開國元帥有過,你,他們同意?」看眼正優哉優哉喝著小酒的梨霜,雲碩就差過去掐梨霜脖子了。
「人言可畏嘛。再說,我既然這時候才站出來,就表示我是不願四叔出事兒才去的,陳家這一大幫子還在國都呢,我能干出什麼事兒來。而且,說著是那麼多,其實呢,好幾個府都沒了,還是不少大府。況且也就是個兵多,像樣的將領壓根兒沒幾個。」撇撇嘴,梨霜扔顆花生到嘴里。
「可是,你,行嗎?」雖然武功很好,雖然詩畫值錢,雖然腦子好使。
「我怎麼知道?」
「那,你?那麼多人•••••••」
「走一步看一步嘍。我總不能真看著四叔去送死吧,他那命還是我救得呢,挺大一活人。再說了,就算真輸了我自個兒也能逃出來。你什麼時候走啊,要不直接去麥生谷得了,不然哪天我一個好運打贏了打你們家去我還真不好意思。」說著說著,梨霜就笑了,要真那樣兒就好了,死的人少,自個兒也安寧,到時候該出錢的人出點兒錢一了事,哇,天下太平!
「就你?你如今還不知道能不能贏我呢。」也是笑著,雲碩吃了塊兒糕點,「要不我陪著你去吧,反正也無事。你醫術不好,打仗又容易有個磕磕踫踫的,」
「二師妹,看你一副斯文怎麼就和我這做大哥的搶活干呢?」這時,無敵突然走進了荷苑,舉止飄逸,他笑著,「梨霜,大哥可說好了跟你一塊兒的。」
「姐,我也要,棠兒也要和你一起。」從窗外鑽進來,棠兒拉住沉青,「我們都能幫你,一起。」
「幫我,你能打過大哥?」眉頭微挑的看著棠兒發窘,梨霜看向沉青,「你的醫術有大哥好?」
「沒有,打仗需要人手,我們總歸能盡一份力。」
「可你們還是江湖人。大哥平日里行蹤隱秘就沒事了,可你和師姐,一旦被人知道了有人來尋仇,你說我幫不幫?」
「我們不回••••••••」
「好了,我看就听梨霜的吧。」溫爾一笑,雲碩看眼棠兒,「我去麥生谷陪師父,你們便去各處轉著玩兒吧。到底新婚燕爾。」
「二師姐——」
「我說的有錯?況且梨霜說得對,我們是江湖人,這是朝廷事,還是遠離的好。」
明天,便是梨霜出征的日子。
按照陳家的規矩,梨霜這一日自然是要去拜祖祠的,祭奠陳家,也祭奠海家。陳家的祖祠本在莫開城,後來陳老太君回國都時順便很有先見之明的也搬了過來。就在怡心居的後面。
青瓦地、白燭、供桌,貢品,靈位••••••
穿著家常的衣服,梨霜緩步走在陳老太君和三,四兩位老爺身後,面無表情。
因為她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用什麼心情來看待這個,她生活了五六年的地方,這個地方,本應沾滿了鮮血,如今卻意外的皆是白牆白瓦,對比鮮明的直刺人的眼。
「梨霜。」側身讓過路,陳四老爺輕喚,示意梨霜該走的道路。
「四叔,我要取祖父的遺書。」說是遺書,其實是陳老元帥的手記,里面兵法,劍法,槍法,陣法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幾篇陳老元帥的——日記。梨霜自然看過一遍,可惜輪到兵法的時候卻已翻過去了。
「好。」答話的,卻是陳老太君。
夜幕,降臨。
「你想和我去參軍?」笑著,梨霜看向從暗角冒出來的陳輕言。
「是。二姐,你如今,可以決定了•••••••••」
「這本書,今天晚上抄完。」掏出陳老元帥的手記,梨霜在陳輕言眼前晃晃,「辦得到嗎?」
「能!」
翌日,天將破曉。荷苑外,少年獨立,青影翩翩。
「抄完了?」仍是家常衣服,梨霜笑著自陳輕言手中接過兩本書。「看懂了沒有?」
「沒有。」面上,卻不自然的閃過抹潮紅。
「副本給你,這段時間你仔細看,不懂得求教四叔,我跟他說了,他會教你。等我在軍中站穩腳跟了,就帶你參軍。可好?」
「站穩腳跟?」眸光一閃,陳輕言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又仍有不懂得迷茫著雙眼。
「不然呢。就憑只金匕首就要听我的話,你以為他們傻啊?」最好一個個傻得將西榮丟了,到時候就不用打仗了,這麼小的孩子!心里想的高興,梨霜面上仍是一臉的嚴肅,「而且,很多人都盼著我輸呢。你如今什麼也不懂••••••」
「是,二姐,我明白了。」
恫嚇走陳輕言,梨霜進屋將頭發束起來,再套件白色上面刺滿大紅的曼珠沙華的袍子,取出把平常的寶劍,而後,牽出了耳朵——那匹色彩斑駁的老馬。
「我等願隨將軍出征。」剛到比武堂,一大幫人就圍了過來,以衛都統為首的侍衛們喊聲震天,披甲提刀,一個個精神抖擻的向著梨霜行禮,眉眼 亮。
「梨霜,你是將軍,得有自己的親兵衛,這些都是我陳家兒郎••••••」沖梨霜歉意的笑笑,陳四老爺慢慢的挪出來,從比武堂里。
「不行。一個個都好好在陳家守著,既是陳家護衛,就該明白自己的責任。真想上戰場就好好練武,到時候全國征兵,自然有你們的份。」掃視一眼眾人,梨霜接著,「好好守衛陳家,記住了?」
「是。」聲音有些低了,畢竟當面說人武功低是個人都受不了,連衛都統也不例外。
「可,」陳四老爺面色發白的看向梨霜,嘴角咕噥。
「別可了,到時候回不來怎麼辦?」小聲嘀咕,梨霜看向衛都統,「我說的話你可會听?」
「願听將軍吩咐。」這,也算是陳家的一項規矩吧。
「好。從今天開始,你們不但要好好操練,還要听憑九少爺吩咐,保護九少爺,一切命令以九少爺為先,可記得住?」仍是平淡的說著,梨霜就跟嘮家常似的卻又保證每一個人都能听見,不喜不怒,她直直盯向衛都統。
「是。」這一次,聲音更小了。府里誰不知道,九少爺文采出眾卻不得三老爺的喜歡,三老爺又不得老太君的喜歡,于是他一個庶子除了親娘基本沒人喜歡,這一次,要保護他?還是折騰?
「你這樣,輕言•••••••」陳四老爺雖然也不喜歡陳輕言,可也不算多討厭。听了自然眉峰跳起來了,這不是,害人嗎?
「輕言不錯,好好教。」低聲,梨霜瞟眼陳四老爺,「不管怎麼著,保住輕言的命。國都雖然偏遠,可也不是什麼安生地兒,我向皇上請命,國都暗地的防守交給你了。好好干。」說到最後,梨霜忍不住的就笑了,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笑。
「•••••••好。」陳四老爺的臉更白了,就跟從來沒黑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