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無視身後狼藉,就這麼攜手飄然離去,去了那沒有受到這邊混亂影響的地方繼續賞燈,雖然再沒有能夠與那三對燈相比的,但沈思曼卻明顯比剛才還要更多了些興致,連帶的風玄玥的心情也是大好,因為剛才被刺殺的陰郁亦在短時間內暫且的拋諸到腦後,更決口不提那沈莫言。愛睍蓴璩
趙琦站在那兒呆呆的看著那飄然離去的兩人,然後回頭看向了身後地上沈莫言的尸體,耳邊不斷回蕩著二小姐對他說的最後那一句話,拋尸亂葬崗或者剁碎了喂狗?
他站在原地臉色變換,然後一揮手,頓時有兩人上前拖起了沈莫言的尸體,一瞬間遠去,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打算要如何處理這個死人。
而沈思曼顯然是並不再繼續的關心這件事,她甚至沒有想過此事若是被沈仲文知道將會引發何等樣的風波,她又該如何去面對。
反而,其實來說,單只是沈莫言竟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還在那等情況下出手爭奪蓮花燈這一件事,便已然是透著幾分古怪和問題,若真追究起來,即便是天下人都知道他是被當場射殺,怕是也沒人會真責怪風玄玥或者是沈思曼的,最多,給她按上一個心狠手辣的罪名。
畢竟,是親弟弟。
以及還有那沈仲文盧氏,也定會將她記恨。
不過她又不在乎這些!
她毫無負擔與愧疚的繼續逛街賞燈,風玄玥更不會對這件事有任何的擔憂,倒是小曼曼這逐漸轉變的對他的態度和不時浮現的輕軟溫和,讓他十分欣喜,覺得即便再死上十個沈莫言都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而另一邊,風玄玥兩名下屬拖了沈莫言的尸體下去,然而才拖著剛拐了個彎,忽有黑影如幽魂般飄落在他們前面,不等他們看清這不速之客的模樣,那人便已經出手,不過眨眼間就封住了兩人的穴道,再然後他們手中的沈莫言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兩人不由大驚失色,拼命催動內力欲要沖開穴道,然而用力之下只覺得內力在經脈中近乎滯凝,全身的經脈都因此而疼痛了起來如要撕裂,而在他們沖刺穴道的時候,那人已經拎了沈莫言縱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幾乎就在那人消失的同時,兩人身上的穴道同時解開,只是即便現在恢復了行動能力,卻哪里還能追得回那從始至終他們連模樣都沒有能夠看清的「客人」?
兩人不禁面面相覷,然後毅然轉身回去欲要將此事上稟。
「什麼?沈莫言的尸體被人搶走了?你們還連那人長得什麼模樣,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人是妖都不知道?」
趙琦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是原地直接蹦了起來,怎麼都沒有想到一個死人竟都有高手來搶,這說明什麼?莫非是那沈莫言背後還有人或勢力?或者,其實根本就是左相沈仲文?
他站在那兒臉色好一陣陰晴不定,思緒轉了又轉也無法就此事下一個決定,不得不牙一咬,心一狠,轉身便朝著主子的方向追了上去,冒著絕對會被主子報復性懲罰的風險。
那天晚上,沈思曼沒有回去左相府,所以她並不知道那天晚上在左相府內發生了一件讓沈仲文近乎崩潰的事,當然,即便她真回了左相府,也未必就真的能得知這件事,畢竟此事發生的時間地點以及當時在場之人的身份都不是她深居後院冷清之地所能夠知曉的。
那天近子時,左相府的書房卻還亮著燈,沈仲文依然俯在書案前處理著堆積幾乎成了山的公務,身為一國之相,他並沒有能夠享受今天的賞燈節,這類屬于年輕公子小姐的節日似乎也並不適合他參與。
他埋首在公務之中好久沒有抬頭,直到夜深,燈盞「 啵」,他忽有感應般的抬頭朝窗戶方向看了過去。
窗外夜色深沉,屋內昏暗的燈光透出,照出一片影綽婆娑,夜風從窗外拂過,輕輕揚起窗邊一角宣紙,一切都顯得十分靜謐安寧,沈仲文執筆的手卻忽然一顫,看著窗戶的眼眸逐漸收縮,一絲警兆頓生。
他分明記得,他先前是將這窗戶關閉的!
是什麼時候竟被打開了?而且還是這般無聲無息他都沒有絲毫的察覺。
沈仲文緊握著筆桿的手再一次收緊,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心中警兆更甚,那種如同被凶獸盯上的強烈感覺在頃刻間流遍了全身,讓他渾身的汗毛乍豎,霍然轉頭看向了身旁另一側,那與窗戶相對的地方,隨之瞳孔猛的緊縮幾乎如針孔般大小。
不知什麼時候,那里站了一個人,一個渾身都籠罩在墨黑斗篷之內連一絲肌膚都沒有在外的,與其說是人看著卻更像個鬼怪幽魂的影子,幾乎全身都融入到了那邊的昏黃暗黑之中,即便此刻親眼看到他的存在卻依然感覺不到絲毫來自于他的氣息。
沈仲文的瞳孔因此而驀然收縮但又逐漸平和,手中的筆不落依然穩穩在手指間,目光直盯著那人,沉聲問道︰「你是何人?來找本官有何指教!」
那人籠在斗篷之內一動不動,從窗戶吹進來的夜風也拂動不起他的一片衣角,他站在那里沒有馬上回答沈仲文的問題,好像是在仔細思索著什麼,然後才緩緩開了口,聲音卻竟是輕且柔仿佛不帶絲毫煙火之氣的,輕飄飄落入耳中卻又讓人感覺到一陣透心的涼意。
他說︰「左相大人,你辛苦謀略,不惜殘害嫡親兄弟之後佔其身份,又是娶了其心愛女子,就連其唯一留在世上的骨血都叫你一聲父親,而你卻就是這般待她的?」
沈仲文剛平和的眸光再一次的破裂鋒銳,如刀似箭般朝那邊飛射過去,一點墨汁在筆尖輕顫然後無聲落到了筆下宣紙上,迅速的暈染開來,他卻毫無所覺只銳利的盯著那人,目光甚至都克制不住的浮現了一抹殺意,但他也知道,就憑此人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這里,他便絕不是其對手,至于說召喚外面的侍衛……
或許在他召喚的時候,對手就已經對他出手,或許就將他給擊殺了。
所以他只能直盯著他,眼中思緒似在翻飛,幽冷幽冷的,沉聲道︰「本官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東西,你究竟是何人?來這里有何陰謀?」
「呵呵~」
那人低笑了兩聲,說不出的輕柔,也是說不出的幽冷,輕飄飄讓人感覺不到任何重量,從心尖心頭拂過,涼森森的。
他沒有意圖跟沈仲文辯解什麼,而是直接伸手,拉下了罩在頭上的斗篷,露出了被隱藏的那一張臉。
那一張臉,俊雅、清朗,與沈仲文竟是有近乎十足的相似,唯有那通身的氣質截然不同,面容之上也多少有著因為多年來生活環境心境以及性情的不同而有了些許差異,而看著這一張臉,完全可以想象在許多年前,他與沈仲文該是何等樣的相似。
沈仲文在看到那終于露出了真面目的臉時猛然瞪大了眼楮,瞳孔幾乎緊縮到痙攣,手中金貴毛筆的筆桿終于在他倏然用力之下「啪」一聲斷裂成了兩截,他毫無所覺,只盯著他猛的如同的跳著起來,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鬼怪。
不不,即便是當真見到了鬼怪,他怕是也不會有這般激烈、驚懼、扭曲又猙獰的反應。
「你……你……」
他指著那人,臉色終于大變,然嘴唇嗡動哆嗦半餉竟都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實在是因為這件事,真的是太讓他感覺到驚懼以及那幾乎能感覺到暈厥般的惶恐了!
那人看著他的反應,緩緩眯起了眼,似乎看到他如此反應甚是賞心悅目,于是又不禁低笑了兩聲,眯起來看他的眼神卻依然是幽冷的,輕勾著唇角說道︰「別來無恙,大哥。這麼多年來,小弟真該好好的感謝你替我繼續存活在這人世間。」
短暫的震驚之後,沈仲文終于還是很快就平靜,至少面上的所有與震驚、驚懼相關的神色皆都已經收斂,盯著那人的目光再一次浮現了殺氣,比剛才那掩飾不住而泄露出來的隱隱殺氣不同,此刻的殺氣濃郁到凝結,任何人都無法懷疑他此時的那一顆殺心。
「你還活著?你竟然還活著!」
「我若那麼輕易的就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了你?難為你舍棄自己身份,以我的身份欺世盜名的活到現在。」
沈仲文的臉色又禁不住的微微扭曲,隨之冷哼,道︰「本官完全听不懂你在說些什麼,你若想要憑借著這一張與本官容顏相似的臉而出言不遜乃至脅迫本官,本官勸你最好還是收起你的心思!」
那人,或者干脆說,那位才是真正的沈仲文本人,他目光森涼似水淡漠如冰,緩緩從那昏暗角落里走了出來,更清晰的展露在光影之下,冷聲說道︰「這里又沒有外人,你何必還要如此做作演戲?我今日過來可沒興趣來跟你糾纏那些事情,其實只要你能對小曼好一些,我根本就沒想過要再出現你面前,畢竟,我們乃是最親密的雙生子,即便你在十七年前便已經不將我當兄弟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