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老太太黃氏因為自個的低沉,便罷免了侯府所有人的請安,但每天給李氏的請安還是非常必要的,只是由于不用像往常那樣一大早就前去給老太太請安,早上的時間相對來說就比較充裕一點,因為這個原因,從龍雲寺回到侯府的這幾天,玉嵐都會比往日晚起半個時辰,這也是明心郡主進來後為什麼還看到她側躺在床上的原因。
兩人在說笑時,玉嵐已經梳洗完畢,但見她身上穿著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蘭色如意絲絛,頭上挽著隨常雲髻,髻上一枝綠玉凝華擰金絲簪,別無花朵,當她微微一笑時,只覺得百花都要失色。
一時間,明心郡主有些恍神︰這玉嵐什麼時候長得這麼好看了?這才半個月不見,怎麼就覺得真的像是換了個人似的,無論是這氣勢還是這性格,都與以前有著天壤之別呢。
還在發神的她耳邊還是清晰地傳來了玉嵐那親切的詢問,「你吃過早飯了嗎?」
郡主的臉霎時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她收到玉嵐的書信後,只以為她真有什麼重要事情需要自己幫忙,一大早沒有吃飯就過來了。
望著她羞赧的臉色,玉嵐已猜到她還沒有吃早飯,便吩咐煙兒多添一副碗筷,領命下去的煙兒很快就將碗筷拿了過來,玉嵐先請郡主在上首坐下後,自己便坐在她的下首,席間鴉雀無聲,真真正正的食不言,可知這郡主的教養挺好的。
吃過早飯,玉嵐命人收拾了殘羹冷飯便溫言對郡主道︰「郡主,我現在要過去給我娘請安,你可否先在我屋里呆一會,等我回來後,我想叫你陪我出去買點東西。」
郡主不做思索地點了點頭︰出去外面逛好啊!她就最喜歡出去外面逛了,整天呆在王府里都快要悶壞了,原來玉嵐說要請自己幫忙的事就是這個啊!她怎麼不早點說,要是早知道是這個忙的話,她昨天就該爽快地回信了。
得到郡主肯定的答復後,玉嵐一臉笑意地帶著煙兒往李氏的祥瑞苑走去,路上,煙兒一臉的豫色,似是有話想問卻硬是憋著,玉嵐以為她最終會問出來,誰知道眼看著都將要跨進李氏的外院了,這煙兒還是沒有問出來,玉嵐不由得一下子對這煙兒刮目相看︰真不愧是老太太身邊出來的人,這麼沉得住氣。
最終,她還是好心情地低聲替這煙兒解惑,「你是否想問,我去請安時為什麼不順道帶上這明心郡主吧?」煙兒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玉嵐模了模自己額前的碎發,一臉的淺笑,「已經沒有必要了,這明心郡主今天一大早就過來看望我的事情,想必這府里的每個人此刻都已經知道了,我的目的也只不過是讓這李氏投鼠忌器罷了,想必她現在已經知道了,而我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
煙兒的眼里突然就染上了一抹敬畏︰眼前的二小姐真的是個不足十六歲的少女嗎?明明只是個比自己年幼的未出閨閣的少女,怎麼看事情就這麼透徹,這府里的確是沒有什麼秘密。
走進鎮國侯府的家宅主院祥瑞苑,院落格局果然一派的宏偉大氣,屋內擺設極盡奢華考究,每一處都可看得出李氏的用心布置,真真正正顯示出豪門的風範。
玉嵐進去後,先是向上座的李氏行了禮︰「嵐兒給娘請安了。」
李氏虛扶一把道︰「怎的一大早就過來了,也不多休息會,你看你最近都消瘦了。」
玉嵐淺淺一笑,謙遜道︰「謝謝娘的關心,這是嵐兒為人子女者該做的,嵐兒不敢偷懶。」
李氏掩了掩嘴偷笑,「你啊你,總是這麼守禮。」
聞言,玉嵐只淡淡一笑,並不說話。
這個時候,竹兒走了進來,向李氏稟告說大小姐過來了,才剛說完,玉欣便邁著碎步走了進來,只見她,粉紅玫瑰香緊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系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鬢發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顯的體態修長妖艷,勾人魂魄,連玉嵐都不得不贊這玉欣委實是個美人胚子。
看見玉嵐也在場,玉欣微楞,但很快就一臉親熱地上前挽住玉嵐的手臂,噓寒問暖起來,李氏也不時地插科打諢幾句,大家說話時一團和氣,話題越扯越遠,仿佛大家都忘記了玉嵐今天過來的目的。
面上,玉嵐只一味溫聲地附和,半點發怒的征兆都看不出,心內,她卻冷冷一笑,「好你個李氏,說是今天歸還我的嫁妝,卻給我搞這樣一個空城計,你當真以為這樣,我就奈何不了你嗎?要知道,你的頭頂上還有個老太太呢?再不濟,我自己都可以對付你。」
想到此,玉嵐的嘴角微翹,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茶,眸里溢出點點笑意,一派的雲淡風輕。
聊了大半個時辰,李氏本以為玉嵐會借此發難,自己就可趁此機會捉住她的把柄,說她不遵孝道,不把長輩放在眼里,她就有理由繼續保管她的嫁妝,誰知道,這玉嵐倒是挺沉得住氣,從頭到尾,半點煙火氣都沒有,可見她這個女兒的城府極深啊!
余光中,玉嵐瞥見李氏對自己的凝望,心內劃過一股了然,八成這李氏在猜測自己的心思吧,既然如此,自己何不給她一個下馬威,想著想著,她突然對著李氏嫣然一笑,那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李氏只覺得一滯,不知道怎麼的,心內就劃過一股不安,總覺得這玉嵐的笑意有點深。
果然,這玉嵐開口時,一下子就驚嚇到了她,「娘,這明心郡主今天一大早就過來找嵐兒了,她對嵐兒這麼的友好,你說嵐兒是不是該如實告訴她你當年和二哥哥所導演的那一場戲呢?」
听了這一番話,李氏再也坐不住了,只覺得底下的煙灰紫色團花軟墊扎得自己特疼,玉欣也稍微有些變色,兩人都同時想起了兩年前她們所策演的那場失敗了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