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麒麟國使者的宴會結束後,羿日一大早,德王府的管家娘子便將靖王爺與玉欣的婚書退了回來,辰時左右,皇上的聖旨便來了,這次前來宣旨的人是孫公公,玉嵐還在被窩中時,煙兒便匆忙沖了進來,嘴里嚷嚷著︰「二小姐,老太太命候府的所有人前去大廳接旨。」
玉嵐這時候也才記起昨晚所發生的一切事情,玉欣與秦王發生了關系,她一個月後就要成為秦王側妃了,現在的這份聖旨必是前來宣讀此事了,玉嵐再是沒有接觸過這類的事情,此時也是知道這宣旨是一件大事,絲毫耽擱不得,便在煙兒的伺候下緊趕慢趕地往鎮國候府的大廳里去。
等她到達時,大廳里已經擠滿了人,所有的姨娘與庶出的妹妹都出現在了這大廳,當然,除了早已經前去秦封地的簫玉良與已經失蹤了兩三年不見人影的簫玉祺外。今天的玉欣著一身略嫌簡單的素白色長錦衣,外面套了件淡粉色繡紅色菊花的交領褙子,頭發挽了個如意髻,髻上插了枚羊脂玉五蝠如意簪,耳下一對赤金嵌紅寶石石榴花耳墜,原本清麗俊俏的臉因成了女人而褪去那稚女敕的青澀,顯現出絲絲女性的嫵媚,一時間倒也能勾人魂魄,連玉嵐都不禁多看了她幾眼。
「既然人都已經來齊了,咱家這便宣讀聖旨了。」孫公公的眼角余光瞥了玉嵐一眼,瞧見她今日只是著一身淡藍色的戧銀米珠竹葉衣裙,外罩月白色繡翠竹刻絲褙子,三千青絲也只是隨意地用一條淺粉的絲帶綁了起來,頭發與身上皆沒有帶任何的飾物,臉上不施一丁點的粉黛,但整個人比那剛剛含苞待放的花朵還要嬌女敕,那臉上的肌膚似乎都能掐得出水了,她那人只要往那里一站,眾人就只會注意到她,心內不由得暗嘆,果然好一個傾城的美人,也難怪昨晚不僅是這麒麟國的太子想要娶她做太子妃,就連這一向冷心冷肺的蜀王都對她動了憐惜之心。
鎮國候府的所有人這一刻都跪在了地上,高呼「萬歲萬萬歲。」廳里隨即就回蕩起了孫公公那尖細又刺耳的既不似女人又不似男人的聲音,「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鎮國候府的大小姐簫玉欣秀慧外中,知書識禮,堪為天下女子之表率,現特賜封為秦王側妃,並于一月後與秦王完婚,欽此。」
孫公公宣讀完聖旨後,廳里立即就回蕩起了眾人恭敬的聲音,「謝旨隆恩。」鎮國候府老太太代表全家接過了聖旨,眾人隨之站了起來,孫公公立即命人將皇上的賞賜送了過來,這賞賜也特別的厚重,眾人雖然看不到里面賞賜的是什麼東西,但細數了一下,卻發現一共有十八抬那麼多,孫公公一臉笑意地對著候府的眾人道︰「這些東西都是陛下賞賜給簫大小姐的,等簫大小姐與秦王訂親的那天,陛下還另外有賞賜。」李氏笑得更歡了,現在陛下才開始頒下聖旨而已,就有這麼多的賞賜了,等玉欣與秦王訂親時,相信這賞賜還會更加多,這結婚時,就更加不用說了,李氏立即眉開眼笑地讓人收下了這一切,候爺的眼里也隨即盈滿了笑意,從陛下對玉欣的賞賜來看,不難瞧出陛下對自己的看重之心啊!笑逐顏開的他馬上就命人用寶石瓖嵌的銀托盤捧了滿滿的兩托盤金子過來,示好地遞到孫公公的手中,「孫公公,小女以後在宮中的一切就有勞您代為照看一二了。」
孫公公推辭著不願意受,候爺虛笑道︰「孫公公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歷來德高望重,也難怪看不上這些東西。」說完後,便佯裝叫人把金子端了下去,玉嵐的眼角余光不經意瞥了孫公公一眼,她的心里在暗笑,她這名義老爹看來倒是挺深諳朝廷這門道的,只見此時的孫公公神色似是懊惱起來,脖子都直立成了一定的角度,眼楮緊緊地盯住那兩盤將要往外走的滿滿的金子,但才一小會兒的功夫,就見這兩個手捧金子的人變成了四個,孫公公的眼里不自覺劃過一抹笑意,暗嘆還是這候爺比較懂猜測自己的心思,是個可以提攜的。
「孫公公,這些都是鎮國候府給公公的謝禮,公公今天辛苦走一趟了,一些茶水錢而已,還請公公笑納。」候爺聰明地沒有再提起玉欣的事情,只是說這些銀兩是公公今天的辛苦費,但兩人都明顯會意過來了。
孫公公撢了撢自己手中一直都拿著的牛毛須,眼里帶了點點的笑意,「候爺但請放心吧,有咱家在,自然虧不了你的女兒。」
「那就一切都有勞孫公公了。」候爺與孫公公說起了場面話。等孫公公幾人全都回去後,府里一片歡天喜地,人人都跟著分享了玉欣的這份榮耀,對她說起了祝賀的話語,今天略施了點粉黛的玉欣笑得人比花還要嬌。
玉嵐看見眾人一時間都擠著上去祝賀玉欣,便呆在一旁沒有動,林兒也只陪在玉嵐的一旁,沒有吭聲,五夫人忽地就走到了玉嵐的身旁,她的身子已經有了兩三個月了,但看起來還是不太明顯,「走吧,這里挺悶氣的,我們出去外面走走。」五夫人率先向玉嵐打起了招呼,正有此想法的玉嵐便帶著林兒與五夫人一起走了出去。
三人漫步來到了暢春園,只見此時的暢春園雖然沒有了春天時的女敕綠,夏天時的暑熱,但卻有了秋天時的豐碩,並沒有顯出一絲一毫的蕭索,幾人漫步走在這林蔭小道上,玉嵐隨即慈愛地模了模林兒的頭,淡笑道︰「林兒,你帶著煙兒去叫下人送些點心過來。」五夫人也揮揮手讓自己身旁的杏兒出去望風。
「說吧,你叫我出來有什麼事?」玉嵐懶得再與人廢話,直接就切入了主題,她不信這五夫人閑著沒事做就只是叫自己出來散心而已。
「二小姐不愧是二小姐,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說了這話,五夫人停頓了一下話語,略微警惕地朝四周望了一遍,發覺這周圍一時間並沒有什麼人過來,估計大家都還在這大廳替玉欣祝賀,便放下了心,壓低聲音對著玉嵐道︰「大小姐眼看著就要當上秦王側妃了,二小姐這心里難道不急嗎?」
玉嵐沒有吭聲,玉欣能夠當秦王側妃的事情雖不在她的控制範圍內,但自己一早就估計到這靖王妃的位置她是坐不穩的,這麒麟國豈會那麼輕易讓她坐穩這靖王妃的位置,特別是當前晚那蒙面人過來要與自己合作時,她就隱隱約約猜到了玉欣必定是坐不穩這靖王妃位置的,自然會有人出手讓她坐不穩這位置,只是當時她並沒有猜測得到這玉欣最後將會成為誰的女人而已,直到昨晚武宗皇帝將她們一家留了下來,她才清楚地知道這事。
「二小姐難道對于這件事沒有什麼看法嗎?如果這大小姐一旦坐穩了秦王側妃的位置,或是有一天成了秦王正妃,恐怕要除去的第一個人必定是二小姐你吧。」五夫人不愧是五夫人,一下子就看出了玉欣的用心,玉嵐的心內不是不明白這事,不過,自己目前還當真是動不了這玉欣,她現在都已經是秦王的人了,自己再在這個時候對她動手的話,這事秦王必不肯罷休,唯今之計,還是讓她逍遙一段時日,放松警惕才是最好的,想著,玉嵐便淺淺一笑,只是笑意還是不達眼里,「她這秦王側妃的位置未必好坐,上面還有一個正妃壓著呢,我相信就算不用我出手,她的日子也未必過得逍遙,我們只需盡觀其變就好。」
五夫人一時間也會意過來了玉嵐的話,是啊!這玉欣現在成了秦王側妃後,這身份看似更高貴了,實質卻是被貶了下去,秦王側妃的名號,再是好听,也只是側妃而已,上面可還有一個正妃呢,這王府的規矩又特別的多,到時候她就算是不死也會月兌了層皮,像她那麼心性高的女子,又豈能容忍別人總是壓在她上面,這兩虎相爭,必有一傷。
兩人再次相視一笑,隨即又聰明地轉移開了話題,不外乎就是聊些日常話語,這時候,煙兒已經帶著人送了點心過來,玉嵐便與林兒坐在亭子里吃起了點心,五夫人因覺得不舒服,便先回去了。
玉嵐細心地替林兒理了理衣裳,捏了捏他包子似的臉,這兩三個月,隨著她的得勢,眾人待林兒也終于好了一點,林兒原本蒼白瘦小的臉頰現在倒是被養得白白粉粉的,臉模起來滑滑的,玉嵐一時間模得上了癮,這邊捏捏,那邊模模,林兒發出呵呵的吃笑聲。
只是不大一會兒,林兒的臉又皺了起來,嘴也跟著鼓了起來,玉嵐一臉不解地望了望他,這小子,剛才還一副開心的樣子,這會怎麼又鬧起了脾氣。
林兒終歸是小孩子,孩子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鼓起嘴的他只是隨意皺了一下臉,就不禁把心里的疑惑問了出來,「姐姐,你有一天是不是也要像她們一樣嫁人?」
頓時,玉嵐被這番話驚愣住了,還在撫模林兒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自己有一天是不是也要像她們一樣嫁人,這個問題她還當真沒有想過,在她所生活的年代,16歲還是一個上學的年紀,還可以在父母的懷里撒嬌,盡管自己那時候並沒有享受過這份撒嬌,但無疑地,她的很多思想還是會停留在現代,總以為16歲還好呢小,所以都沒有想過自己16歲及笄後就要面臨結婚的事情。
「姐姐,你有一天嫁人後,是不是就不會要林兒了?」林兒抬起委屈的眼楮,長長的睫毛顫動起來,眼淚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轉,但硬是沒有讓它流下來。
玉嵐一時間也呆住了,這個問題她實在是不好回答,內心里,她早已經把他當做了自己的親弟弟,她一直都如他的親姐姐那樣照顧他,只是關于自己以後是不是要結婚,是不是會丟下他的問題,她還當真是不好回答,因為她目前並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她重生在這具身體上的最初那一刻,最想做的事就是能夠讓身邊的人吃飽穿暖,不用為錢發愁,但現在她已經有了不少的錢財,讓她們吃飽穿暖已經不是什麼難題了,現在呢?她發現自己的生活目標反而變得越來越迷惑了。
在這古代,她不用再繼承家業,也不用再如現代一樣拋頭露面,她在古代唯一的價值,就是等待著她名義上的父親給她安排一門合適的婚姻,然後結婚生子,好的話,可以得到夫君多一些的關愛,不好的話,嫁了個不如意的夫君,又要像在這鎮國候府一樣斗來斗去的,不,這絕不是自己所想要的生活,快意江湖,曾經是自己的夢想,但是如果自己最終不能快意江湖的話,也絕不會將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絕不,想著,玉嵐的眼里閃現了一抹堅定,隨之,模了模林兒的頭,「林兒,假如,假如說有一天,姐姐離開這個家了,你會不會跟著姐姐一起走?」
林兒不做猶豫地地點了點頭,「姐姐去那里,林兒就去那里。」
「可是,可是如果有一天,你與姐姐離開這里的話,你就不再是鎮國候府的少爺了,姐姐也不再是鎮國候府的小姐了,我們有可能吃不飽穿不暖,也有可能沒有房子住,就算是這樣,你也要跟著我一起嗎?」在問這話時,玉嵐是隱隱有著期待的,自己一旦與林兒離開這里的話,憑自己的本事,自是不會讓林兒餓著,但自己無論如何還是要試探他一番,看他究竟值不值得自己維護。
「姐姐,到那時候,我們當真會沒有飯吃嗎?」林兒的眼里閃過一抹疑惑,玉嵐的心卻是一沉,難道林兒當真不值得自己如此的維護,但隨之,林兒又眨巴眨巴了一下他那雙大眼楮,認真地望著玉嵐,「姐姐,林兒到時候一定會想盡辦法賺錢,不會讓姐姐沒有飯吃的,反正姐姐去那里,林兒就跟著去那里,姐姐記得不要丟下林兒哦。」
玉嵐笑著點了點頭,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在這個異世,起碼還有那麼一個人願意陪著自己,不管是刮風還是下雨,自己的心里總還是有安慰感的。
鎮國候府的簫大小姐簫玉欣將要成為秦王側妃的事情當天就以滾雪球的速度迅疾地傳遍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人們在詫異的同時,心里還是不禁疑惑起來,這鎮國候府的簫大小姐前兩天不是剛剛與德王府的靖王爺定親嗎?怎麼這才短短的兩天時間,她又成了秦王側妃,這轉變的速度也真是夠快的啊!鎮國候府的簫大小姐名號一時間響徹了整個京城,成了人們紛紛議論的中心。
听到風聲的官家太太們紛紛上門送禮,向玉欣同時也是向這鎮國候府祝賀,府里的門檻一時間都要被人踏扁了,李氏笑得眼楮都眯成了一條縫,眾人祝賀時,都自覺地去掉了秦王側妃這個「側」字,好像當真這麼讀後,玉欣就真的可以成為了秦王妃。
夜幕慢慢降臨了,上門祝賀的人還是絡繹不絕,李氏這時候也不免有了一絲的疲倦,但對于接待眾人並隨手收下禮物這事還是樂不思蜀,直忙到三更半夜,這上門的人才漸漸散去,鎮國候府的地位也隨著玉欣名聲的大噪變得水漲船高起來,玉欣在府里一時間又變成了炙手可熱,人人意欲恭維、巴結的對象,當然,玉嵐的地位並沒有因此受到絲毫的威脅,因為在招待麒麟國來使的盛宴上,四王同時向她求親的事也隨之傳了開來,眾人紛紛估模著,這二小姐將來也是要當王妃的,而且無論她選的是哪位王爺,都是要當正王妃的,眾人看她的眼神頓時都帶了些眼熱,這二小姐的命當真是好啊!居然連著有四位王爺同時想求娶她,而且其中的一位還是一國之太子。
隨後的一天時間里,玉嵐的風頭一直都蓋過了玉欣,玉欣听到這些消息後,心中的怒火更盛了,這個賤人,為什麼總是壓著自己,自己本想利用這錢金寶來羞辱她的,不想自己還沒有來得及觀看這場戲,就被人敲暈下了藥,醒來後就見自己已經被毀了清白,這罪魁禍首居然是秦王,自己恨得銀牙都要咬碎了,但自己心中這股火又無處發泄出來,自己一下子由高高在上的靖王正妃變成了秦王側妃,秦王身份雖說比靖王高得多,但說穿了,自己卻只是一名側妃而已,側妃啊!自己只要一听到這個「側」字,就恨不得將簫玉嵐這個賤人給殺了,是她,如果不是她的話,自己又怎麼會那麼不小心中了別人的圈套,由正妃變成了側妃,自己只要一想到那晚自己所遭受到的羞辱,就恨不得讓這簫玉嵐有一天也試試自己這樣的一番境況,憑什麼好運的都是她,倒霉的就是自己。
醉仙樓的閣樓里,周王坐在紫檀木制作的秋香色素面錦緞迎枕椅子上,透過四扇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盯著屋內的黑漆雲母石事事如意的架子床發呆,湖藍色單繡草卉的軟煙簾紗帳不斷在房里輕蕩,透出一股神秘而朦朧的誘惑,周王不由自主站了起來,嘴角帶點輕笑地走了過去,穿過屏風,靠近了床前,周王小心翼翼地掀開湖藍色單繡草卉的軟煙簾紗帳,呈現在面前的是疊加得很整齊的寶藍色五幅團花錦褥,大紅底鯉魚菊花錦枕,除此之外,空空如也,周王的眸子霎時復雜起來,不免帶上了兩分的失望,昨晚,昨晚在這里發生了一件自己永遠都意想不到的事情,是的,令自己永遠都意想不到的,不過它卻是真實發生了。
周王陷入了回憶中,昨晚,昨晚在這里……只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往縱深中回憶,耳邊忽地就听到了屋宇不時傳來的踏步聲,雖然那聲音很輕很輕,但他還是听到了,屋頂上有人,這是他立時閃過的念頭,他不由得立即警惕起來,暗中向自己的兩名侍衛打了個眼神,兩人會意地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屋宇上的踏步聲越來越清晰了,周王現在已經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來的人應該是有兩個,他們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周王急著掏出自己的汗巾蒙住了臉,就在他做好這一切後,屋里忽地就多了兩個黑衣蒙面人,兩人的身材都比較高大,整張臉都被蒙住了,只露出一雙眼楮,周王朝對方一個領頭似的人物望了過去,發現他有著一雙冰冷的眸子,這眸子還似乎有點熟悉,當然,他是不會往蜀王身上想的,因為這人的眸子冰冷是冰冷了,卻沒有蜀王的冷漠疏離,這人的眸子還是帶了點人間氣息的,蜀王給人的感覺卻是他仿如對任何的人與物都沒有絲毫的興趣,那眸子內斂得很,又深邃得很。
周王還在徑直想著眼前這人究竟會是誰,他怎麼會給自己這樣一種熟悉感覺時,對面的人卻已經率先對他動起了手,周王的兩名侍衛听到樓上傳來的步子落地聲後,也早就沖了上來,幾人打在了一起,周王在與黑衣蒙面人中的領頭人過招,他的兩名侍衛與另一名黑衣人打在了一起,看得出來,這兩人的武功都不弱,幾人傾盡全力,也只是勉強與對方打了個平手而已,孰不知,對方也與他有著同樣的想法,他們一上來俱打算來個先發制人,讓他屈服于自己後再問出自己心中所想知道的答案,不想對方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自己與玄彬在麒麟國都可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了,不想這醉仙樓幕後老板的武功竟也如此的高強,憑自己兩人今晚的功力,想要在短時間內打贏他看來是完全沒有可能性的了,想著,黑衣蒙面領頭人在與周王過了一百多招後,干脆就跳出了包圍圈,與周王隔開了一段的距離,沒有再與他打下去,另一名黑衣蒙面人也如法炮制,周王詫異的同時,也趕緊停下了自己的身手,對方都已經不再與自己對打了,自己也無謂再小人了,但內心里,他還是沒有放松這警惕,依舊注意起對方的一舉一動。
周王在緊盯著對方的舉動時,對方也沒有放棄對他的觀察,房里一下子很安靜,兩方人馬都在暗中估計對方的實力與來意,「閣下想必就是這醉仙樓的幕後老板吧?」周王在暗中提高警惕時,對方忽地就與他說起了話,這聲音,怎的也這麼的耳熟,這是周王听了對方聲音後涌上心里的第一個感覺,現在見到對方沒有與自己過招了,卻是客氣地詢問起了話,周王出于禮貌,也應了一聲,「是的,在下正是這醉仙樓的幕後老板,不知兩位深夜到訪是?」
「哦,你就是這醉仙樓的幕後老板。」對方說了這麼一句意味深長,令人回味無窮的話後,沒有再說話了,周王卻是暗自估模起了對方說這話的意思,他是單純的想知道這醉仙樓幕後的老板是誰還是說他別有用心。
「閣下不要誤會,我今晚來這里並沒有什麼其它目的,只是想弄清楚一件事而已。」對方繼續誠心地把話說了下去,神情非常的認真,似乎當真只是來弄清楚一件事而已。
「什麼事?」周王不由自主就把話接了過來。
「昨晚在這醉仙樓可曾發生過什麼不太尋常的事情?」說這話時,黑衣蒙面人本是漫不經心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深邃的眸子緊盯著周王在外的眼楮,不放過他眼楮中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昨晚,昨晚這醉仙樓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無疑是最清楚的了,只是這黑衣蒙面人說的不太尋常的事究竟具體指的又是哪項呢?想著,周王輕蹙了一下額頭,心里一動,他所說的不尋常的事莫非是這件,昨晚……
昨晚自己自招待麒麟國使者的宴會出來後,心情不太好,因為自己清晰地看到了蜀王與嵐兒之間的互動,他們之間是如此的默契,而自己卻是被完全隔絕在他們之外的,自己昨晚沒有回府邸,一個人躲在醉仙樓的閣樓喝悶酒,掌櫃的給自己送了幾壇酒上來後,便沒有再給自己送過酒了,自己喝得醉醺醺的,但還覺得不過癮,便自個下去拿酒喝,那時候的夜已經很深了,醉仙樓幾乎都沒有什麼人了,自己在走下去的時候,忽然就听到從廂房里傳來了高昂的尖叫聲,「掌櫃的,再把你們的好酒都給我搬上來,本公主多的是錢。」自己的心里當時一動,這聲音怎的這麼耳熟,又一個與自己一樣買醉的人,想著,便好奇地走了過去。
「姑娘,你喝醉了,我們要打烊了。」掌櫃在一旁耐心地勸了起來,醉仙樓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酒樓的生意再是好,也不得超過子時打烊,眼看著這就要到子時了,這姑娘卻喝得爛醉如泥的,這樓里又沒有人認識她的,這可如何是好啊!
掌櫃的還在兀自嘀咕時,就見自己的老板醉醺醺、腳步踉蹌著小走了過來,對著他道︰「掌櫃的,你不用招待她了,你先派人給本王送幾壇好酒上閣樓,本王要與這姑娘暢飲個痛快。」
「這……」掌櫃的轉動了一下他那雙精明的老眼,老板與這姑娘一起暢飲,這合適嗎?孤男寡女的,又都是喝醉酒的人。
「還不去。」周王轉過頭發覺掌櫃的還沒有動,臉色疑惑起來,一股酒氣霎時就涌上了心頭,怒斥的話語立即就噴簿而出。
「周王,你怎的這麼凶啊!」朝陽公主發出呵呵的吃笑,對著周王揶揄起來。
「本王不凶,本王不凶,誰說本王凶的。」周王向朝陽公主走了過去,一面還強調自己不凶。
听了這兩人的對話,掌櫃本是有些擔憂的臉也緩緩放了下來,原來老板與這姑娘是認識的,這就好辦得多了,他們愛干什麼就由著她們吧,反正這出了什麼事的話,也賴不著自己,想著,掌櫃便一身輕松地前去拿酒了。
掌櫃離開後,周王晃悠悠地邁開兩條細長的腿走到了朝陽公主身邊的位置,朝陽公主再次發出了呵呵的吃笑,「周王,你的心情也不好嗎?」
周王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嘴里咕噥著︰「不,本王的心情好著呢!依本王看,這心情不好的人似乎是你呢!」
「痛,這里痛。」朝陽公主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髒處。
「本王這里也痛,哈哈,我們都是苦命的人,她不要我了。」周王皺了皺眉頭,人立即變得沮喪起來。
「誰,誰不要你了?哈哈,原來你也是被人丟棄了啊!告訴你,我也是哦。」朝陽公主嘀咕著,剛才喝了一壇酒的她此時只覺得自己頭暈暈的,都不知道自己這時候在說什麼了。
「我們都是被人丟棄的人,同是天涯淪落人啊!走,上我的閣樓喝酒去,在這里喝得都不夠暢快。」周王豪爽地一拍胸脯,邀請朝陽公主一起上他的閣樓暢飲。
「好,今晚我們不醉不歸。」朝陽公主也豪邁地說起了話,今晚的心實在是太痛了,自己再也不要讓她痛了。
「好,我們今晚不醉不歸。」周王同樣豪邁地說起了話,兩人此時就如一對難兄難弟,周王率先往自己的閣樓上走,朝陽公主隨之跟了上去。
兩人上到閣樓後,馬上就看到了閣樓上擺在正中的那幾壇酒,周王與朝陽公主皆踉蹌著走了過去,同時發出哈哈的大笑,一人抱起一壇酒放到鼻子下聞了聞,「好酒。」朝陽公主發出了輕嘆聲。
「那是當然,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千日紅,是本王自己精心釀制的,往日都不舍得喝,今天可便宜你了。」
「是嗎?那我一會可要好好嘗嘗了。」
「你小心了,那酒的後勁很厲害的,小心喝醉你。」
「不怕,你這里不是有床嗎?到時候喝醉的話,我就睡你的床,你睡地下。」
「為什麼是你睡床,本王睡地下,不公平,這里明明是本王的房間。」周王咕噥著,絲毫不願意讓步,朝陽公主又再次發出了呵呵的輕笑,二人隨之就暢飲了起來,喝著喝著,兩人都喝高了,迷迷糊糊之際,兩人就相扶著走到了這床上,再然後,兩人就一起躺在這床上,夜里,自己覺得冷了,便伸手模索起了被子,這被子沒有模到,倒模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那身體好暖和哦,自己不由得就朝那身體靠過去。
哦,對了,自己最後還模到了對方不該模的地方,一時間,下面脹痛得厲害,喝醉了酒的自己當時一門心思只想解決自己下面的酸脹,便開始動起了手來。
朝陽公主的手朝自己拍了過來,「滾開了,臭蚊子。」
自己的臉挨了一巴掌,怒火上涌,便對她……
早上等自己醒來時,一下子就嚇蒙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朝陽公主怎麼會睡在自己的床上,她的身上怎麼都遍布了傷痕,是誰,是誰傷的她,當自己無意中看到床上那一攤鮮紅的血時,自己什麼都明白了,昨晚,昨晚自己居然要了朝陽公主的清白,事情怎麼會這樣的。
朝陽公主這時候也悠悠醒了過來,她揉了揉自己還有些迷糊的眼楮,對著身邊的周王露出了一抹笑意,「早。」周王頓時只覺得被雷到了,這朝陽的反應也真的是太遲鈍了,自己究竟該不該提醒她一下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怎麼了?我怎麼會在你這里的?」朝陽此時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醒來後的她立即暴跳如雷,待看到自己赤果的身子又清晰地映入了周王的眼中後,臉還是不由自主地劃過了一抹羞赧,她往日再是膽大,也畢竟只是一個姑娘家,此刻赤身的面對著一個男人,她的內心還是不免羞澀的,過于驚慌的她立即扯過唯一的一張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身體,但周王白女敕女敕的身子卻跟著在外了,朝陽公主緊張地閉上了眼楮,嘴里怒叫著,「你個狂,快穿上衣服了。」
「什麼?本王是個狂,也不知道現在誰是狂呢?」周王一臉的哭笑不得,眼楮不太自然地往朝陽公主的身上瞄,發現她此刻正一臉惱怒地瞪著自己,趕緊嚷叫起來,「你快閉上眼楮,本王要過去穿衣服了。」
「好,你快點,我已經閉上眼楮了。」
瞧著朝陽公主真的閉上眼楮了,周王這才趕緊爬下床,尋找起自己的衣褲,安靜的房間里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動作聲,朝陽只覺得自己的心隨著這穿衣服的窸窸窣窣聲一跳一跳的。
「你衣服穿好了嗎?怎麼那麼久的?」周王還在穿衣服時,耳邊忽然又傳來了朝陽的追問聲,周王的心一跳,穿衣服的動作又慢了下來,自己剛才穿衣服時,實在是擔心這朝陽忽地一下就把眼楮睜開,所以穿衣服時不住用眼楮盯著她,這動作自然就慢了下來,不想這朝陽性子竟然這樣的急,自己現在都還沒有穿好衣服呢?今天的這衣服也真是麻煩,如果是往日的話,這衣服老早就穿好了,怪只怪昨晚參加宴會時自己穿的衣服太繁雜了。
「你穿好衣服了嗎?」朝陽公主久等都等不到周王的回答,又再次詢問起來。
「穿好了,你可以睜開眼楮了。」周王完全穿好衣服後,無奈地應答了一聲。
「那你轉過頭去,我也要開始穿衣服了。」周王听話地轉過了頭,身後傳來了穿衣服的窸窸窣窣聲,周王一下子覺得自己的心里癢癢的,忍不住就想返回頭看看她的動作,朝陽在穿衣服時,自然也是緊張地盯著周王一舉一動的,見他不時的想回頭,便怒叫一句,「不準偷看。」周王這又才乖乖地轉過了頭。
「好了,你可以轉過頭了。」朝陽完全穿好衣服後,這才緩緩放松了心情,其實,她的心亂得如命,面對這樣的問題,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周王立即轉過了頭,嘴里咕噥著,「昨晚,昨晚……」
「昨晚我們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們還是好兄弟。」朝陽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猛地就打斷了周王將要往下說的話。
周王抬起有些愕然的臉,昨晚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們之間還是好兄弟,這話不是自己該對她說的嗎?怎麼這話經她口說了出來,自己總有種怪異的感覺。
「昨晚,昨晚我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朝陽公主欲蓋而彰地來了這麼一句話,心亂如麻,一心只想著快點逃離這個地方。
周王的神情更加愕然了,她這是什麼神態?她一個清白的女兒家,一夜之間被人毀了清白,不是該哭訴著讓那人賠他清白,讓那人負起這個責任的嗎?盡管自己的內心未必想負這個責任,但她好歹也應該問自己一聲啊!這個朝陽公主,老是不安排理出牌,「你就這樣走了?」周王見她一臉的決絕,並沒有打算留下來的意思,也沒有絲毫要自己負起責任的想法,總覺得自己這心怪怪的。
「哦,我走了,再見。」是永不再見,朝陽公主走出去時,輕聲對著自己嘀咕了最後一句話。
看著朝陽公主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周王總覺得自己的心有些怪異,但具體怪異在什麼地方,他一時間又當真說不出來,這心情一下子就復雜起來,自公主走了之後,他就一直都呆呆地坐在這椅子上,直到掌櫃的派人過來打掃他的閣樓,他這才回過神來,匆忙地堆疊好那張滿是血的被單,交給張媽清洗時,臉還是不免帶了些羞澀,這也是自己的第一次啊!宮里雖然一直都有教習媽媽,但自己總是嫌她們髒,不願意她們踫觸自己,不想自己的第一次卻是這樣不知不覺就獻了出去,悲催啊!
「昨晚這里可曾有一個穿戴很貴氣,樣貌又很突出的女子來過?」周王還在兀自回憶昨晚所發生的一切,沒有完全回過神來時,耳邊又再次傳來了蒙面黑衣人那熟悉的嗓音,這一起,他已經听出了他的聲音,是他,他是羿日太子,難怪自己一見他後,就覺得他有股熟悉感,原來當真是他,看來他八成是為朝陽公主而來的了,自己毀了朝陽的清白,原本是要給朝陽一個交代的,可自己的心,自己的心呢?自己的心卻是已經遺落給了別人,現在無論自己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終歸是對不住這朝陽,她那麼美好的一個女子,卻硬生生被自己毀了。
「周王,你還不打算把你臉上的汗巾摘下來嗎?」周王再次出神時,黑衣蒙面人無奈之下不得不再次提醒他,周王這時候也發覺自己今晚似乎是發呆過多了,好在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置自己于死地的打算,否則,以自己目前老是出神的這種境況,就早被對方殺死了,想著,周王會意地把自己臉上的汗巾摘了下來。
羿日太子也隨之把自己一直都蒙著臉的布摘了下來,露出一對星光眸子,與周王相視一笑,「本王怎麼也沒有想到,你醉仙樓的幕後老板居然是你,看來你這家伙倒是有幾分本事的。」
周王呵呵一笑,「本王也沒有想到羿日太子深夜竟敢只帶一名侍衛就夜闖本王的醉仙樓,這份勇氣與能耐,實在令本王佩服。」
「說實話,本王也挺佩服你的,小小年紀,就將這醉仙樓經營得有聲有色的,佩服佩服啊!」羿日太子也對著周王說起了場面話,兩人間惺惺相惜起來,一時間都聰明地沒有轉到今晚將要談論的話題上來,盡管雙方都知道對方現在的用意。
兩人周旋了一番,痛快地說了一番話後,周王客氣地請羿日太子坐了下來,玄彬只在一旁呆站著,周王親自替羿日太子倒了茶,羿日太子笑了起來,「周王親自替本王斟茶,本王實在是愧不敢當啊!」
「本王這里沒有外人,所以只好自個斟茶了,太子請。」周王也淡笑了起來,兩人一時間只品茗喝茶,互聊些輕松的話題,太子在等著周王最先表態,周王卻在等著太子最先發難,兩人雖是雲淡風輕地喝著茶,站在兩人身旁的玄彬還是不難發覺這兩人間的劍撥弩張,但他也只是皺了皺眉頭,識趣地沒有再開口。
羿日太子陷入了沉思中,這朝陽的事,目前看來八成是與這周王月兌不了關系的,只是這事自己究竟該如何開口呢?皇妹的守宮砂在宴會的前一刻還可以清晰地在她的手臂上看到,經過昨晚後,這守宮砂就不見了,可是自己目前又沒有證據證明此事是周王做的,他當真會承認這事嗎?